周筱笙是被韓雨城攔下的,他眉眼低垂,一種疏離感從他的身上散發(fā)出,“你好好待著吧?!鼻謇涞蛦?,沒有什么起伏。
周筱笙本想上前,卻被他伸手拉入衛(wèi)生間,抵住她,“周筱笙,算我求你了,你好好待著這?!?p> 周筱笙不適地想掙開他的束縛,卻換來更窒息的壓迫感,韓雨城抬起那滿是血絲的眼,“周筱笙,如果你想好好的,最好別動?!?p> 淚水在這一刻心安理得流了出來,周筱笙掙扎著,出聲卻是不著調(diào)的,“那,是,我姐,夫?!?p> “那同樣是我哥哥!”韓雨城終于抑制不住心里的痛苦,將情緒爆發(fā)在她面前。
哥哥?!
周筱笙被這一聲突如其來的爆發(fā),震住了,忘卻了自己的處境,垂下了掙扎的雙手。
“你!”韓雨城守不住的情緒口在看到她此時的模樣,擰緊撐在鏡子前的手掌,許久,他松開了對她的禁錮,“你好好回去吧?!?p> 空無一人的房間里,周筱笙無力滑下,腦海里回想著剛才的情景。
“那同樣是我哥哥!”反反復(fù)復(fù)回蕩在耳邊,眼前同時糾纏著那個永遠溫柔叫自己“小雨妹妹”的面容與韓雨離開時城的神情,一下子,心口上還未愈合甚至還在往外滲血的傷口再次被撕開,不斷蔓延。
苦澀,痛苦五味雜陳地侵入、擴散,涌入周筱笙的眼眸中,血絲布滿深邃的瞳孔。
淚水掙脫了眼眶的禁錮,像洪水涌出,浸濕了周筱笙的臉頰,砸在地上,映出琥珀般破碎的一切。
從姐姐出事一直壓抑的周筱笙這一刻終于爆開閥門,仰頭嘶聲吼叫著,眼中的絕望頃刻傾瀉。
周筱笙不知道是怎樣走出那扇門,那個小區(qū)的。
回到酒店她什么都沒有管的將自己鎖在衛(wèi)生間,水傾盆而下,浸濕了她全身,也隔絕了她所有的感知。
空白的世界,只有水聲和她微乎其微的呼吸聲。
最后是韓雨城找到的她,用哥哥的身份證找到的。
看到浴缸里沒有任何動靜的女孩,韓雨城那一刻世界就像靜止了。
小詩?小詩?
一個稚嫩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周筱笙掙扎開眼皮沉重的壓縛,雪白的世界一雙清亮像不曾被塵埃熏染過的眼眸撞入她的視線,是小詩。
是曾經(jīng)的自己。
她終于明白那份不知名的感覺是什么了。
周筱笙想說什么,掙開嘴才發(fā)現(xiàn)一句話都擠不出來。
秦詩渝爛漫地朝她伸出手,“這里是暫時空間,你暫時說不了話,但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就是我,我知道?!?p> 周筱笙被她拉了起來,她有點意外,不僅僅是那句“我知道?!?p> “其實從6歲出事后,我一直在這里了,樹爺爺說等到一個白云女孩就知道一切,那次看到你出現(xiàn)時我就想起了一切,但我不能告訴你?!?p> 因為我想多看看姐姐。
她沒有說。
周筱笙一路聽著夢幻卻她相信的事情。
“所以你是我的一縷記憶?”周筱笙輕觸著女孩的額頭,沒有實感,一穿即過,沒有滯留。
女孩看著這一舉動像早已知曉一般,輕笑了一聲,“命運果然將自己推入了,回去吧,小詩,活下去。”接著一串咒語從她嘴里涌出,縈繞在兩人四周。
“姐姐!”在強光注入自己的體內(nèi)時,周筱笙意識得到什么,脫口叫出一直以來的思念。
漸漸淡去的面容,褪去了迷霧,露出那張溫和的音容,含著笑,“好好活下去,小雨?!?p> “姐姐!”周筱笙驚起,在空中揮舞了幾下。
“21病床的丫頭醒了,那個小伙子?!笔且慌缘睦先私衼淼娜?。
周筱笙有點木楞地轉(zhuǎn)頭看著那個老人,藍白的病號服掛在他的身上,一只正在滴液的管子插在他的左手上,而他正朝門外仰著頭喊著什么。
她下意識看了自己左手,同樣一個管子插著。
她這是在醫(yī)院?
一個沉重的腳步驚碎了她此時的神經(jīng),她有點驚恐地縮了下自己的脖子,朝門口望去。
隨著來人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周筱笙胸口的幅度越來越小,她躲閃地移開自己的視線。
那雙失去星辰的雙眸此時如墨夜般灰暗,不著一絲光芒,他緩慢從床邊拖出輪椅,“謝謝爺爺,醫(yī)生說,醒了就出去走走?!?p> 沒等她給出回應(yīng),他就抱起她放入輪椅推出去了。
寧威的冬,往往比其他市走的快點,暖陽傾灑在接過一夜雨洗禮的市區(qū)。
隨著入眼的景越來越稀少,恐懼從心底爬上周筱笙的瞳孔,握在輪椅邊的手,緊緊握住把手,扯著剛醒的暗啞嗓子,“雨——”意識到兩人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脫口而出的稱呼收住了,“韓雨城,有什么事——”
“好好說?”周筱笙明顯感到自己身后握著扶手的手用力了,身邊的氣壓也低了不少,壓地她胸口喘不過氣。
一陣暈頭轉(zhuǎn)向,周筱笙終于看到韓雨城的神情。
血絲像被壓抑許久的雄獅沖出眼眶,直擊周筱笙眉心,而眼下淤青訴說著來人近幾日的一切。
他比那天見到的時候更加憔悴。
而這份憔悴卻是自己造成的。
周筱笙沒有骨氣看下去,低下頭。
韓雨城反倒不樂意的擒住她的下巴,將她的眼壓迫的對著自己,“周筱笙,怎么?!敢死不敢面對我了?”
不知何時刮起的風(fēng),席卷著這塊小地,刮在周筱笙面容不疼,但心口卻沁出斑斑血印。
周筱笙忍著眼眶溢出的情緒,掙著眼看了他,垂下眸,掩住眼底閃過的想法,“分手吧?!?p> 擒著下巴的手落下了,周筱笙明顯聽到頭頂一時間紊亂的呼吸聲。
“這就是你解決問題的辦法嗎?”韓雨城努力穩(wěn)住自己的呼吸,可好像都是白費。
沒等她說什么,韓雨城轉(zhuǎn)身留下她離開了。
那片紅暈加深的世界里,少年的身影像被風(fēng)擊碎了,消散在周筱笙的視線里。
她看到了碎裂的聲響。
隨著那聲碰撞聲,他們的關(guān)系就破碎了,不過是一直回響到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