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鄭韞和厲迎鋒都上前來向胡壚交令。
原來昨天在鹿鼎山中發(fā)現(xiàn)許多人工挖掘的痕跡后,胡壚便猜測是否有人也知道一些滿清寶藏的消息而來此碰運氣。
他行事素來穩(wěn)健,不管雙方會不會碰巧遇到,多做一些防備總不是壞事,因此當(dāng)時便派了身邊的一名戰(zhàn)士去聯(lián)系后邊鄭韞和厲迎鋒這兩隊人馬,命他們在昨晚趁著夜色先前來這一處藏寶的山坳,分在兩邊潛伏起來。
若一切平安無事自是最好;若當(dāng)真有事發(fā)生,這便是兩支足以翻轉(zhuǎn)戰(zhàn)局的奇兵。
胡壚勉勵了兩名得力手下后,命他們待人收拾了滿地的尸首,那已搬空的寶藏便是現(xiàn)成的埋尸之地。
在手下忙碌著清理戰(zhàn)場之時,胡壚也未閑著,將馮道德提到了一旁,準備試著從他口中挖一些東西出來。
程靈素聽說他要審問這老道士,也有些興趣地跟了過來。
此刻馮道德已是手軟腳軟在地上癱成一團,這卻不僅僅是胡壚封其穴道的效用。
見馮道德似是連張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胡壚向程靈素笑道:“程姑娘,還請你先將這老道士的毒解了,否則貧道也無從訊問?!?p> 先前程靈素為胡壚撣去袖上塵土?xí)r,已暗中將一些毒粉灑在他袖上。
等到兩人交手時,袖上毒粉散入空氣,隨著口鼻的呼吸進入兩人體內(nèi)。
胡壚身上佩戴著程靈素所贈的“冰心辟毒丹”,不受這毒物侵蝕,倒霉的便只有馮道德一個。
其實在程靈素含糊地問他是否將“冰心辟毒丹”隨身攜帶,胡壚便猜到她要施毒幫助自己,對此他只有欣喜而毫無排斥之意。
畢竟馮道德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他雖然不會怕了對方,甚至有戰(zhàn)而勝之的自信,但此人若是見勢不妙而不顧一切的謀求脫身,他也沒有十足把握將其留下。
如今有了毒手藥王傳人出手,胡壚自是樂見其成。
程靈素輕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打開后用右手小指的指甲挑了一點淡黃色藥粉,俯身湊到滿臉都是驚怒之色,似是剛剛明白發(fā)生什么的馮道德近前,扣指輕彈將藥粉彈入他鼻孔之內(nèi)。
隨后她站直身收好藥瓶,回身對胡壚道:“胡道長,先前我還有些擔(dān)心你會惱怒我用毒藥幫你,畢竟如你這般英雄好漢,素來都瞧不上這些詭譎手段?!?p> 胡壚哈哈一笑道:“貧道須教程姑娘一個乖,所謂‘英雄好漢’是拿來說而不是拿來做的。因為要做英雄好漢,首先須要活下來,偏偏后者總是死的最快。便如咱們江湖人都愛拜關(guān)二爺,你又曾見過幾人當(dāng)真去作關(guān)二爺?”
程靈素被他這有趣的說法逗得咯咯輕笑,心中的一點疑慮隨之煙消云散。
在兩人說笑之時,委頓在地上的馮道德猛地連打幾個噴嚏,雖弄得自己滿臉鼻涕眼淚狼狽不堪,卻也迅速恢復(fù)了幾分精神。只是他被胡壚封住的七處重穴尚未解開,因而依然動彈不得。
胡壚居高臨下笑道:“馮真人是聰明人,當(dāng)貧道留下你的意圖,卻不知真人是否愿意為貧道解答幾個小小的疑惑?”
馮道德雙目射出濃重的怨毒之色,冷笑道:“事已至此,難道你還會給本座生路?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本座又何必便宜了你?”
胡壚搖了搖頭,俯身先封住馮道德的啞穴,然后運指如飛點了他另幾處穴道。
馮道德的身軀猛地繃緊,面容扭曲如同惡鬼,張嘴欲要嘶吼,卻又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程靈素面上現(xiàn)出不忍之色,偏過了頭沒有再看。
作為醫(yī)道大家,她自然曉得胡壚所點幾處穴道的作用,此刻馮道德表面毫無傷損,體內(nèi)卻正在遭受氣血逆行之苦,遍體既癢且痛如萬蟻啃噬,實已超出人類的承受范圍。
她是真有些看不透胡壚這人:平時他不管和屬下還是和自己都是嘻嘻哈哈得沒個正形,便似再尋常不過的一個鄰家玩伴;但遇事時又心思縝密多謀善斷,狡猾得向一只成精的老狐貍;在探寶之時,他執(zhí)意搶在前面,為屬下承擔(dān)了所有的風(fēng)險,大有仁人俠士之風(fēng);如今對敵,手段又決絕狠辣無比,似是心如鐵石冷酷無情。
胡壚則始終神色如常,甚至有閑情逸致令手下再送來一壺酒,一口一口不緊不慢地喝著,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已生生瞪裂眼角的馮道德。
當(dāng)胡壚手中那一壺酒下去小半時,馮道德的臉上終于現(xiàn)出哀懇乞饒之色。
但他并未去結(jié)馮道德的穴道,依舊不緊不慢地喝著壺中美酒,直到將最后一滴酒液倒入口中,才意猶未盡地丟掉酒壺,俯身在早已臉上涕淚橫流身體癱成爛泥的馮道德身上點了幾指,解除了他遭受的痛苦。
“馮真人既是聰明人,怎不知在生死之間,還有一層境界叫做‘生不如死’。如今你可愿意回答貧道的問題了嗎?”
馮道德喘息了好一陣,才嘶啞著嗓音道:“你要問什么便問,我知道的雖然也不算多,但肯定毫無隱瞞?!?p> 胡壚問道:“你如何知道此處有藏寶?”
馮道德果然痛快答道:“十年前,我?guī)熜职酌嫉廊藢M清寶藏之事告訴了我,卻只有‘鹿鼎山’這個地點而無詳細位置。他命我每年春夏之際,帶著在外面秘密培養(yǎng)的人手來此挖掘?qū)毑?。只可惜我們辛苦了十年,幾乎挖遍了整座山,仍未尋到寶藏的所在?!?p> 胡壚眉頭微蹙:“白眉道人如何知道寶藏之事?”
“我也不知道,”看到胡壚臉色不豫,馮道德急忙補充道,“白眉師兄吩咐我做事時,從不許我追問究竟,幾十年來都是如此。”
胡壚眉頭皺得更緊:“你與白眉道人做了幾十年師兄弟,連叛出南少林都是一起,對他的出身來歷了解多少?”
馮道德苦笑道:“我們名義上是師兄弟,其實是主從之屬。當(dāng)初我不過是街頭流浪的一個小乞兒,偶遇一個路過的貴公子。他看我機靈,便收留我在身邊侍候,當(dāng)時我是一直喊他做‘少爺’的。后來這位公子帶我一起投入了南少林杏隱禪師門下,我才又幸能喚他一聲‘大師兄’?!?p> 胡壚又詳細追問了關(guān)于那白眉道人的一些事情,馮道德所知卻是極為有限,唯一的收獲便是得知了他奉白眉道人之命,在外面秘密布置的一些勢力,有各種價值不菲的產(chǎn)業(yè),也有幾處訓(xùn)練劍手的秘密基地,也有在官府經(jīng)營的一些人脈。
確定再也問不出什么,他擺手命人將馮道德帶走處理了,心中卻在思忖著那位似是有重大圖謀的白眉道人。
前世的一些野史小說及影視作品中,這位白眉道人素來以反派面目出場,幫助滿清鎮(zhèn)壓屠殺了許多義士。如今看其所作所為,卻又似另有所圖。起碼就他派人來挖掘滿清龍脈寶藏,便知他與滿清也并非一心。其中原委,甚是耐人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