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夜色談心
夜幕降臨，冷空氣有些凝固，通透的雪花一瓣一瓣的落下。
司瀛不知飛了多久才停下，穩(wěn)穩(wěn)的落在一個四周寂靜的房頂上。
林琬婧能聞到司瀛身上安靜的味道，是屬于雪夜中的松針味，沁入身心。
林琬婧挨著司瀛坐下，今天的夜晚難得掛著明月，遠(yuǎn)離了鸚哥城的喧囂，暗暗的角落里憑添悠然。
司瀛側(cè)目盯著林琬婧，只覺得面前的少女不管怎樣都好看，那狡黠的眼神，像是故意勾住他不放開似的。
“還生我氣嗎？”司瀛垂眸，淡淡的問。
“不生，我早就不生氣了?！绷昼簱u頭，“而且是我自己不好，我的脾氣很大。”
林琬婧攏了攏白軟的圍領(lǐng)說道。
“那天看到你和蔡媛媛很親近的時候，我心里就沒由來的火大，其實(shí)我小時候就這樣，如果自己喜歡的東西被人搶走，我就會非常生氣?！?p> 林琬婧吸吸鼻子，她記得小時候的自己就是個小霸王，周圍的孩子都不敢惹她，有些小朋友手臂都被她咬的青一塊紫一塊的。
林琬婧喃喃自語：“我雖然表面沒心沒肺的，什么都不計較，可是我脾氣卻很臭。以前在鬼靈教的時候，因為我是圣女，沒人敢招惹我，什么東西都得順著我，所以我的占有欲很強(qiáng)……”
林琬婧不知不覺尚開心扉，而后有些失落，她偏著腦袋，小心的問：“司瀛，你會不會討厭這樣的我?！?p> 司瀛聞言一怔，別說討厭了，林琬婧身上的一分一毫他都愛不釋手。
“你從來只對我發(fā)過脾氣，所以這不是發(fā)脾氣，是我獨(dú)享一份的偏愛?！?p> 司瀛認(rèn)真的說。
?。。。?p> 好會……
林琬婧聽完，“咻”的心跳加速。
在她看來，一個不會說話的大直男此時突然說出這么情深意切的話，簡直直戳心臟了～
“那，那你呢，你小時候也會這樣嗎？”林琬婧心情雀躍。
司瀛搖頭，他從來就沒真正擁有過一個東西，何來占有欲？何來發(fā)脾氣？
他只記得，小時候，由于自己的身份，他從小就被養(yǎng)在天璣宗的偏院里，他不善言辭，沒幾個小孩愿意和他玩。
司瀛獨(dú)自生活在偏院，只有一個年邁的趙婆婆照顧他，他悄無聲息的長到四五歲，對其他孩子們而言，年幼的司瀛不過是個沉默寡言且沒有情緒的小孩。
他對外界的感知也很晚，趙婆婆雖然每日照顧他，卻年歲已高，到了后面基本沒辦法過來。
所以他總是一個人在小小的院子里呆著，那時的他還沒桌椅高，不言不語，一坐就是一日，直到餓的頭昏眼花，才想起來吃冰冷的剩飯。
他無從思考許多，只是心里曾經(jīng)期盼過，但后來逐漸也忘了。
司瀛只記得天空中漂浮的云朵飛得有多緩，記得雨后水珠墜落的速度有多慢。
到后來，趙婆婆對他說：“你是司家的人，不能一點(diǎn)劍術(shù)都不會?！?p> 于是他開始學(xué)習(xí)劍法，隨手撿起腳邊的樹枝，對著一本晦澀難懂的劍譜練著。
司瀛很有天賦，趙婆婆告訴他，可以去天璣宗的校場練劍。
那時，是他第一次見到那么多人，都是和他年齡相仿的孩子，模樣稚嫩，卻看著他時眉眼里帶著歧視。
“你叫什么？哪家的孩子？”
“……”
“你怎么用樹枝練劍，連一把武器都沒有？”
“你父母是誰?。俊?p> 司瀛沒有與人交流的經(jīng)驗，他愣了半響，才緩緩開口：“不知道?！?p> 一旁的小孩聽了哄堂大笑，豎起指頭指著他笑道：“剛剛師叔還說他有天賦，我看就是個傻子嘛！”
“他沒有父母，是那個什么來著…………野種！”
“對！他就是野種吧！”
司瀛雖尚未能分辨對錯，可是他卻能感受到強(qiáng)烈的惡意，眾小孩圍著他一圈，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嘲笑，甚至動手推搡他。
司瀛隨即舉起樹枝向小孩脖頸刺去，他的動作熟練，帶著成人般的干凈利落。
那小孩見了血，便哭嚎了一聲，于是這件事越鬧越大，甚至把司柔招了過來。
司瀛聽著那些人一口一個“野種”，一詞一句的污蔑，臟水全往他身上潑，說他天生難改，暴戾成性，危險至極。
此后，司瀛的記性便徹底鎖死了，因為司柔將他接走，那里面全是黑暗又骯臟的回憶。
他只知道他穿上了白裙，知道要為母報仇殺光魔教，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殺人機(jī)器…………
…………
林琬婧頓時心口一抽。
“你小時候就一直在練劍嗎？”
“嗯?！?p> “幾歲？”
“五歲。”
林琬婧眨眨眼，才確定自己沒聽錯。
五歲，她五歲時在干什么？
林琬婧想了想，好像就是坐在她爹身邊聽他講江湖俠客們的故事，或者頭上拴兩個小辮，拿著柳條滿教里亂竄。
然而司瀛五歲時，在還沒有內(nèi)力護(hù)體的情況下，在周圍滿是惡意的歧視下，獨(dú)自一人練劍。
林琬婧想了想，抿了下嘴，“司瀛，跟我講講你小時候吧。”
司瀛沒想到她會突然問這一出，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道：“我小時候，很無趣，你也不會有興趣聽的?！?p> “誰說的！”林琬婧立馬反駁，“我非常有興趣，而且我都還沒聽呢，你怎么知道我沒興趣～”
“我小時候，就是吃飯睡覺練劍?！?p> 林琬婧被這剪短的回答震驚，“那，你是不是很喜歡練劍??？”
司瀛有些迷茫，喜歡？可是內(nèi)心卻無波動。
“不知道?！?p> 林琬婧決定接著問下去：“如果不算練劍，你小時候有喜歡做的事嗎？”
“什么算喜歡？”
“額……”林琬婧暈，沒想到這還需要解釋。
“就是你心甘情愿去做，然后又很開心的事，比如……”
“有?！彼惧喍痰幕貞?yīng)。
“欸？是什么？”
林琬婧沒想到司瀛會有喜歡的東西，胸口居然有些沉甸甸的。
“你。”
司瀛抬眼，眼眸滿是認(rèn)真的盯著她，似乎要將林琬婧融化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