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澤不敢耽擱,當(dāng)下一邊安頓好劉英,一邊按著何強的吩咐著手準備。而此時的何強卻已出了徐州地界,進入到河南。如此又疾行兩日,待開封總舵的何闖剛一收到胡澤飛書傳來的訊息,何強便已回到了開封。
熊君立見何強這么快就趕了回來,自是異常歡喜。待他進屋坐定,不等何闖和張三開口,便已將這些日子的所見所聞,一股腦地說與了他聽。聽過熊君立的敘說,何強果然也覺事多蹊蹺并不簡單。而當(dāng)他把撞見亞力昆一事道與眾人后,張三立時來了興致,拍著巴掌道:“嘿,這可有趣得緊了。單只神木教還不夠,如今又跑出個韃靼的國師,這個熱鬧張一那是非湊不可了”。
“你這酸貨,就知道瞎湊熱鬧!”熊君立瞪了他一眼道?!皣槪想u爪子,”張三見熊君立說他,頓時亦是把眼一瞪道,“甚么叫瞎湊熱鬧……”只是話剛出口,已慌得何強趕忙插話打住。因為他也是早有領(lǐng)教,知道張二爺一旦抬起杠來,那可是連綿不絕永無休止。
“兩位,兩位。且聽何某一言,”何強雙手連搖道,“眼下這神木教和那韃靼國師的事情確是相當(dāng)棘手,咱們?nèi)f不可掉以輕心,自當(dāng)想出個法子好好應(yīng)對”。
“何兄弟,你說該咋辦,熊某全聽你的?!毙芫⒚涌谡f道?!扒校愕故墙o想個法子出來呀?!睆埲炎煲黄?,斜了他一眼。
何強聽張三又在沖熊君立找茬,哪敢和他糾纏,權(quán)當(dāng)甚么都沒聽到。就見他略一沉吟,便又道:“那韃靼國師亞力昆,一時半會兒恐怕尚不會回來。況且何某也叫人做了準備,此事可以暫時緩緩。如今咱們還是先到少林走上一遭,看看少林的高僧們,可否能從武功上辨識出神木教這些人的來歷。”“對,何兄弟說的有理,那咱們這便動身。”熊君立當(dāng)即從椅子上站起身道。
“嘿,老雞爪子,你是豬腦殼啊。人家何老弟剛剛回來,你就不能讓他歇口氣么?”熊君立話音才落,一旁的張三已經(jīng)搶白說道。“哦,對對,你看我一時性急,竟把這茬給忘了?!甭犓@么一說,熊君立頓覺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搔搔腦袋,嘿嘿笑道。
“誒,不妨事?!焙螐娒[手說道。
“爹爹,就聽張二爺?shù)牧T。今日天色已晚,咱們明日再動身,想也耽擱不了?!币恢蔽摧喌讲逶挼暮侮J,這時才開口說話。原來,他見何強一路風(fēng)風(fēng)塵仆仆自兗州趕回開封,剛進家門便又想動身,心里自然是大為擔(dān)心。雖說他深知父親內(nèi)功深湛,但畢竟已是年屆六旬,終是怕他因勞累過度而傷了身子。
“何老弟,你就聽我的,歇上一天再走,誤不了事的?!睆埲@會兒又出聲勸道。“對,何兄弟,歇上一天,再走不遲?!毙芫⒁裁υ谝慌詭颓?。“哼,馬后炮。”張三聽了卻并不領(lǐng)情,白眼一翻,嘴里又冒出一句。
“爹爹,您和熊老伯、張二爺也是多日不見,我這便去安排些酒菜,今晚您哥兒幾個就好好喝上他一回?!焙侮J怕張三嘮叨個沒完,忙又開口說道?!班?,如此甚好,那就有勞賢侄了?!睆埲宦牶染疲菚r是喜上眉梢,忙不迭叫起好來。
“好罷,那就依你們的?!焙螐娍匆姀埲哪?,便也笑著說道。他見自己這一連幾日的疾行,衣衫上也都沾滿了灰塵,當(dāng)下便又道:“那兩位兄長且少坐片刻,容我進去擦把臉,換件衣裳再出來。”“好說,好說,何老弟快快請便?!睆埲残︻侀_,連連點頭。
何強進屋更衣,何闖去安排酒菜。張三的酒癮一犯,頓時又搖頭晃腦地吟起詩來。吟過兩首,忽覺偌大的廳堂中,除卻自己竟再無人聲。他不禁有些奇怪,扭頭一瞅,卻見熊君立正虎著臉一聲不吭地坐在一旁,想是受了自己搶白,心中還在著惱。
看見熊君立這副模樣,張三心中偷樂,便更想變著法地捉弄他一下。當(dāng)下身子往椅背上一倒,翹起二郎腿,斜眼瞟著熊君立,口中哼起了小曲。哼唱了幾句,忽地又吹起了口哨。
“你這廝,好不煩人!吹吹吹,吹得人尿急!”熊君立再也按捺不住,猛地站起身,氣哼哼朝廳堂外面走去。
“喂,老雞爪子,你上哪兒去?”張三停住不吹,開口問道。“茅廁!”熊君立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是人還未到階下,屋中的口哨聲又已響起。
第二天天剛亮,熊君立便已起身。因頭晚與何強、張三一番痛飲,雖是睡過了一宿,但仍感身上多有困乏。他看看庭院中尚且無人,便走到院中央,呼吸吐納幾回,繼而單足點地畫圓,雙臂一展,一套“大力鷹爪手”登時施展起來。
不大工夫,就見他的頭頂已冒出絲絲白氣,在朝陽的映照下裊裊升騰。而他的身形也似兀鷹一般,在院中上縱下躍,左突右轉(zhuǎn),時而凌空撲擊,時而抓扯撕打,不自覺間院中的山石樹木皆已成了他的陪練。待他一套“鷹爪手”練罷,庭院的中央已滿是殘枝碎葉,而身上的困乏感卻是一掃而光。
“呵呵,熊兄好俊的‘鷹爪手’功夫,比之上回兄弟見時,果然又精進了許多?!毙芫倓偸談菡径ǎ螐姷暮炔事暠阋秧懫?。“哈哈,何兄弟可莫要說笑了,熊某的這點能耐,現(xiàn)如今連些娃娃都趕不上了,哪還敢說甚么精進?!毙芫㈤L出口氣,回過頭沖著立在廊下的何強,哈哈笑道。
“嘿,算你老雞爪子還有些自知之明。”張三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伸著懶腰走了過來?!芭?,你這酸貨,總是沒句好話?!毙芫⑦艘豢?,笑著說道。
看看家中的仆從已將早飯備好,何強便請兩人到飯?zhí)糜貌?。吃過了早飯,何闖也已將幾人的路上之需準備停當(dāng)。因幫中還須有人坐鎮(zhèn),何強便叫何闖留下,自己與熊君立和張三僅帶了兩名幫中弟子起程上路。
兩天過后,幾人便來到了嵩山腳下。雖然開封距少林寺并不太遠,但何強卻因幫務(wù)繁忙,許多年不曾登門。如今故地重回,想起最多的,還是自己與這班老友年輕時候來的情形。何強正自感慨,少林寺的山門已在眼前,待小沙彌引著幾人來到后院,一個老僧已經(jīng)遠遠迎了過來。
“阿彌陀佛,何施主別來無恙。”老僧沖著當(dāng)先而來的何強合十施禮。“何某見過方丈?!焙螐娨娺@老僧正是如今的少林寺方丈無言,急忙站下還禮?!昂呛?,熊施主也是許久不曾得見,老衲這廂有禮了?!睙o言看見何強身后的熊君立,連忙又施一禮?!昂呛?,見過方丈,方丈一向可好?!毙芫⒁贿呎f話一邊忙著還禮。
他與這位少林方丈自是再熟不過,想當(dāng)年兩人初次相遇還是在武當(dāng)山下。那時無言正受了掌門師兄的委派,前去武當(dāng)向玄一真人報信。而看到山腳下的柳一凡一行,誤會是西廠派來的鷹犬,幾句話過后便與熊君立動上了手。后來弄明了情況,幾人結(jié)伴而行。再之后幾人聯(lián)手,在登封、洛陽龍門等地與西廠人馬和天蠶道人一伙幾度廝殺,可以說是患難與共生死之交。
想那時,熊君立血氣方剛正值壯年,而無言雖尊為少林菩提院首座,年紀卻也不到五十。而今二三十年過去,熊君立已經(jīng)年過六旬,無言大師更是古稀之人,接任少林方丈一職也有了十五個年頭?,F(xiàn)如今他只想著把住持之位傳于師侄悟真,自己則入達摩院潛心修行,不再打理俗務(wù)。
這會兒,何強也把張三介紹與無言。無言連忙又合十道:“原是吳越之地大名鼎鼎的‘三絕先生’,幸會幸會?!睆埲s忙躬身還禮,口稱“不敢”。
張三乃是頭一回來少林。雖然他一生放浪形骸,但見了這德高望重的少林方丈,卻也不敢造次,言行舉止恁是一本正經(jīng)起來。如此一來,無言未覺有甚,熊君立與何強卻是叫他弄得渾不自在。
無言將幾人請進方丈禪堂,一杯清茶過后,何強這才向無言說明了來意。而在他說話的過程中,熊君立和張三也在不時地插話補充。
待聽過他三人的敘說,無言思量了片刻,道:“老衲自幼便在少林出家,一晃幾十年過去。雖說少林的七十二技練過一些,對當(dāng)今武林中各門各派的武功也略知一二,但幾位施主所提及的這幾種武功,還真就是從未聽說。”“哦,竟是這樣……”何強等人聽了,不約而同都是大感惋惜。
“阿彌陀佛,幾位施主,先莫著急,”這時候就聽無言宣了聲佛號道,“老衲雖是這少林的方丈,但我無方、無相兩位師兄已在達摩院參研多年。他們對各種武功來龍去脈的了解,可比老衲要強得太多。咱們可去問問他倆,應(yīng)當(dāng)能查出個原委?!闭f著起身,抬手做個請的手勢,道:“幾位請隨老衲這邊來?!鳖I(lǐng)著眾人出了禪堂,向后面的達摩院走去。
達摩院與藏經(jīng)閣是少林寺禁地。平日里便是一般的少林弟子,未經(jīng)許可也是不得擅入。而對外人來說,更是絕不可入內(nèi)。故而無言請何強幾個在達摩院外的立雪亭稍坐,自己則快步走了進去。
立雪亭亦稱達摩庭,雖名為亭實乃一佛堂,其內(nèi)供奉有達摩坐像。何強與熊君立、張三坐下后不久,便見無言引著兩個老僧自后面走了出來。何強與熊君立一見,自然識得,這兩名老僧正是先前的方丈無方和般若堂首座無相。
故人相見免不了寒暄一番,何強見那無方大師雖已是耄耋之年,但須眉居然尚未全白,看起來反倒比無相、無言二人還要年輕一些。不禁心下暗嘆:想這無方大師當(dāng)是常年修習(xí)“易筋經(jīng)”的緣故,樣貌十多年來竟是沒甚變化。而他的目光也更加淡然平和,絲毫不覺與常人有甚不同,如此看來他的武功修為應(yīng)已到了歸全返真的境界。
就在何強心中贊嘆不已的時候,無方已經(jīng)開口說話:“三位施主不辭辛勞遠道而來,適才方丈已將幾位的來意轉(zhuǎn)述,老衲自當(dāng)盡其所能,替諸位破解胸中的謎團?!焙螐姷热寺牶螅B忙起身道謝。
無方微笑頜首,待請幾人重新坐下后,便即說道:“說來湊巧,老衲近些日子恰巧就在研讀和整理,我朝開元以來有關(guān)武學(xué)記載的各類典籍。而列位對方丈提及的那幾種神秘武功,也恰巧便在這些典籍當(dāng)中有所記載?!薄芭叮磕蔷驼埓髱熆禳c說給我們聽聽!”張三一聽,來了精神,瞪大眼睛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無方含笑瞅了大伙兒一眼,點點頭道:“幾位想必都聽說過‘乾坤七絕’的名號罷?”幾人心頭一震,何強忙道:“在下大多也是自家?guī)熆谥新杂新犅?。其中只有‘鬼醫(yī)’蘇老前輩乃是包藥仙的太師叔,也是玉崖子夫婦的太師父,知道的才算稍多一點,其他幾位也僅是知其名號?!薄昂伲f‘鬼醫(yī)’蘇老前輩,武功那可真就是出神入化,想當(dāng)年就這么三招兩式,便叫某家定在了那里。”熊君立這時一旁插話道。
“呵呵,老衲也還記得,當(dāng)年在嵩山腳下,熊施主是曾與蘇老前輩交過手的。”無方撫須笑道?!爱?dāng)時若非大師出手,熊某的穴道可是無人能解了?!毙芫⒁嗍枪笮?。
“說來慚愧,”無方笑著搖搖頭道,“若不是包藥仙曉得解穴的法子,老衲也同樣是束手無策?!被叵肫甬?dāng)年一幕,無方心中也是感慨萬端。停了一停,他便接著先前的話題說道:“咱們今天要說的,便與這‘乾坤七絕’有關(guān)?!北娙艘宦?,全都是凝神屏息睜大了眼睛。
這時候,便聽無方已緩緩說道:“這‘乾坤七絕’其實并非是同一時期的人物,而是自我大明開元到宣德年間,江湖上先后出現(xiàn)的七位傳奇人物。分別是‘日月神君’、‘玉玲瓏’、‘擒龍客’、‘帝師’、‘不度和尚’、‘鬼醫(yī)’和‘紫竹仙翁’這七位,咱們今天便說一說這‘七絕’的故事”。
見何強這幾人都在全神貫注地聽自己說話,無方輕咳了一聲,接著說道:“咱們便先從‘日月神君’、‘玉玲瓏’和‘擒龍客’這三位說起,這三位都是我大明開元時期的人物,而這三人亦都與我朝的太祖皇帝有些淵源?!薄芭?,是這樣!”旁邊眾人不約而同驚嘆一聲。
無方點點頭,繼續(xù)說道:“各位施主想也知道,我太祖皇帝未登大寶之前乃是紅巾軍的一員,而紅巾軍正是信奉的明教。”眾人點頭。無方又道:“這紅巾軍的領(lǐng)袖人物韓山童亦是明教的教主,他旗下的護教法王共有四人,乃是杜遵道、盛文郁、劉福通和夏侯獨行,這里邊的夏侯獨行便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日月神君’”。
聽到這里,眾人才知,“乾坤七絕”之一的“日月神君”竟與明教和紅巾軍都有著關(guān)聯(lián)。
這時候,有小沙彌來奉上了茶水,無方待眾人呷過一口后,便接著又道:“這‘日月神君’夏侯獨行乃是明教里的第一高手?!蓖nD一下,繼而又道:“實際上,他也是當(dāng)時世上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薄芭?!”眾人驚呼?!跋氘?dāng)年,夏侯獨行未入明教時,曾遍訪武林各大門派,與當(dāng)世的頂尖高手切磋比試。正所謂天縱奇才,那時的他也就剛到而立之年,恁是憑著他那套‘赤焰玄冰神掌’擊敗了各大掌門!”無方跟著動容說道。
“難道說,咱少林的掌門也不及此人?”熊君立不禁失聲問道?!安诲e,”無方點點頭道,“說來慚愧,其時適逢天下戰(zhàn)亂頻仍,哀鴻遍野餓殍滿地。我寺僧眾亦是食寒交迫,大都無心修行而外出逃難,留寺者已不足百人,人才凋零可謂建寺以來最甚。即便是這樣,我少林時任方丈子定大師仍與那夏侯獨行激斗了整整一天方才落敗。不過,也正是因那一戰(zhàn),子定方丈身受內(nèi)傷,險些便廢掉了武功。”“竟會這樣!”何強聽了也是吃驚不小。
無方嘆了口氣,望著何強道:“其實夏侯獨行的‘赤焰玄冰神掌’,在招法上并未見得有閣下的‘風(fēng)雷掌法’精妙。只不過這套掌法需用一種極為特殊的內(nèi)力催動,這種內(nèi)力實為兩股截然不同的內(nèi)勁,一股熾熱無比,一股又陰寒至極”。
“啊呀!”聽到這話,熊君立禁不住又是一聲低呼。無方?jīng)_他微微一笑,接著又道:“練武之人皆知,大凡拳掌中挾帶著至熱抑或至寒內(nèi)勁的武功,端得是極其難練??梢坏┚毘?,卻又威力驚人。常人若能修成一種,已足可令對手頭痛不已。而最教人不可思議的是,這夏侯獨行非但將這寒熱兩種內(nèi)勁同時練成,更可在運用時隨心所欲任意轉(zhuǎn)換?!蓖鴿M臉驚詫的眾人,無方緩緩又道:“諸位都是武學(xué)一道的頂尖人物。大伙兒試想一下,倘若我等正在運功與對手的熾熱內(nèi)勁相抗,眨眼之間這股內(nèi)勁忽又變得陰寒無比直透骨髓,如此陰陽突變的沖擊當(dāng)有幾人能經(jīng)受得起?更何況這對手的內(nèi)力本就是極強”。
“這么說,那對無常鬼般的孿生兄弟,多半就是這‘日月神君’的后世傳人?”熊君立大睜著眼睛問道。“毋庸置疑,絕不會錯?!睙o方十分肯定地說道。只是隨后卻又嘆道:“不過適才聽方丈說了,這兄弟二人卻是分別習(xí)練‘赤焰’與‘玄冰’兩種功法。由此也可得見,‘赤焰玄冰神掌’這門武功,修習(xí)起來該是何等的艱難。若非是夏侯獨行這樣的曠世奇才,旁人實難駕馭。而今這兩兄弟的做法,想來實也是無奈之舉”。
說到此處,無方若有所思,頓了一頓,道:“這‘赤焰玄冰神掌’最神妙的地方,便是陰陽互換。如今換作兩人分使,便只能稱作是‘赤焰神掌’與‘玄冰神掌’了,威力自然也要大打折扣。即便這對孿生兄弟彼此間心有靈犀,對敵時二人齊上,也絕難做到從心所欲率意而為。掌法中發(fā)揮出的威力,較之夏侯獨行那會兒,肯定也已是霄壤之別”。
不得不說少林高僧果然是識見不凡,實情正是如他所言。之所以江湖上自“日月神君”之后,一百多年的時間里,再不見有“赤焰玄冰神掌”這門武功現(xiàn)世。正是由于夏侯獨行的后人當(dāng)中,已再沒有他那樣的天鑄奇才。他的后人一者是無法同時習(xí)練那寒熱兩種內(nèi)勁,二者是兩人分練卻又難免進境不同,無法達到合二為一的神奇境地。是以這許多年來,苦于神功難成,江湖上便始終未見他的后世傳人。而今終于等來了夏侯寒和夏侯炎這對孿生兄弟,這兄弟二人資質(zhì)亦屬上佳,雖說仍不能單人修煉,但兩人分練不同的功法卻是進境相當(dāng),分別都將功法修至了八成的火候。孿生兄弟本就心意相通,故而臨敵時若是兄弟二人齊上,兩相配合,亦能將“赤焰玄冰神掌”的威力發(fā)揮至九成,較之尋常的二人聯(lián)手,實力卻要高出一大截。不過兩人終究不是一人,這門武功二人分使的弊端也正如無方所言,他兄弟二人正是曾因被對手窺破了其中的奧妙而險些命喪滇南。但也正是因為那一次的遭遇,才使他倆甘心投身神木教門下。只是這一段故事,無方等人卻是全然不知了。
聽罷無方對“日月神君”一門武功的評說,熊君立的心中是豁然開朗。當(dāng)下扭頭瞅著何強,道:“不錯,大師說的沒錯。熊某曾和那兄弟倆拼過掌力,雖說當(dāng)時心里是大受震撼,但如今細想起來,正如無方大師所說,即便是他兄弟二人齊上,那也遠不是你何老弟的對手?!薄罢O,熊兄過譽了?!焙螐娒[手道。
“嘿,老雞爪子這點兒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何老弟你就別客套了。”張三耐不住一旁插話道。“啊呀,難得‘三絕先生’認同,多謝多謝?!毙芫⒙犚姀埲@回居然沒和他唱反調(diào),忙做出一臉受寵若驚的表情,連連拱手道。
“是‘一絕’?!睆埲龥_他翻個白眼,卻又回頭對無方道:“大師快請接著說呀?!痹瓉硭羌敝牊o方的下文,這才急不可待地打斷何強與熊君立的說話。
“好,好,老衲接著說,”無方呵呵笑道,“咱們介紹過了‘日月神君’,便再說一說‘玉玲瓏’和‘擒龍客’。方才說了,明教中有四大護教法王,而除了四大法王之外,地位極高者還有兩名掌旗使,這便是‘玉玲瓏’和‘擒龍客’,分別掌管著明教當(dāng)中的兩面?zhèn)髁钍テ臁咨徠臁汀饷髌臁??!窳岘嚒且慌颖久恤鄪?,‘擒龍客’的大名則是項萬山?!北娙巳际堑谝淮温牭竭@兩人名字,此刻更是凝神聽著他往下說。
“這‘玉玲瓏’羿姌實在是一位百年不遇的奇女子。當(dāng)時也就二十多歲,但卻練就了一身絕世的武功,”無方接著話題往下說道,“據(jù)書上記載,羿姌并非中土人士,乃是來自西域天山??伤奈涔β窋?shù)卻又不是天山一派,而是自成流派高妙之極,其中尤以暗器和輕功兩項,堪稱冠絕天下并世無雙。”看著人們一臉驚羨的神情,無方呵呵一笑,道:“而她之所以被人們稱作‘玉玲瓏’,亦是因她所用暗器奇特?zé)o比,并非是由普通的金鐵所制……”“玉石!難道是玉石?”不待無方說完,張三已搶先說道。
“呵呵,不錯,”無方點頭笑道,“她所用暗器,正是由產(chǎn)自西域的一種晶瑩剔透且又堅硬無比的玉石打磨而成。”“哦,原來如此!”熊君立恍然大悟,撫掌叫道。隨即又連忙伸手入懷,取出只絨布包成的小包,擱在掌心小心攤開。中間包裹的十幾枚狀若梅花針的東西頓時露了出來,正是項韋自他家庭院青磚地上起下的那一把玉石暗器。
無方亦只是在書上讀到過有關(guān)記載。如今一見,急忙起身上前,而無言、無相兩人也連忙聚攏過來。無方伸手拈起一枚,舉在光下細細端詳。只見在日光的照射下,暗器通體竟發(fā)出七彩斑斕絢爛無比的耀眼光芒,如此暗器端得是世所僅見。饒是見多識廣的少林高僧,此刻見了,也不由得嘖嘖稱奇。
“這‘玉玲瓏’的武功真的便有那般高強?”張三聽聞“玉玲瓏”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終還是不信她的武功能強到被稱作“七絕”的地步,是以忍不住又開口問道。
無方放下手中暗器,回過頭道:“老衲也是看書中記載,說這‘玉玲瓏’羿姌初入中土,曾只身赴青城、峨眉和武當(dāng)三派。分別以暗器功夫挫敗了當(dāng)時的‘世上第一暗器高手’青城名宿天星子,以掌法戰(zhàn)勝了峨眉掌門神光大師。而最為教人稱絕的是,她以輕功挑戰(zhàn)‘武當(dāng)三老’中輕功和劍法最高的紫玉道長。兩人施展輕功在紫霄宮前縱騰追逐,其間紫玉道長共向她刺出七七四十九劍,卻是連她的衣角都未沾到,而她卻用白粉在紫玉的背心畫了只烏龜”。
說到此處無方不禁莞爾,道:“現(xiàn)在想想,羿姌本就是西域女子不拘于中土禮法,這一做法著實是有些孩童般的頑皮心性??勺嫌竦篱L卻是氣得棄劍嘔血,發(fā)誓此生再不用劍。這三場比試的消息不脛而走,天下武林震動,一時間‘玉玲瓏’聲名鵲起?!薄鞍??有……有這等事?”張三驚得張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攏。
“‘七絕’傳人百多年不曾現(xiàn)身江湖,怎地現(xiàn)如今竟一下子匯集在神木教中,這神木教究竟是意欲何為?”這時候何強眉頭微蹙不無憂慮地說道。
“何施主莫急,待老衲將這故事講完,咱們再細細分析?!睙o方手撫胡須,緩緩說道。“對對,大師快講?!睆埲@會兒已回過神來,又忙不迭催道。
“咱們再說‘擒龍客’項萬山,”無方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道,“此人可是大有來頭,據(jù)說乃是從前西楚霸王項羽的后人?!薄鞍⊙剑 北娙寺犃送且宦曮@呼。
“那典籍當(dāng)中是這般記載,說想當(dāng)初因項羽兵敗烏江自刎而死,其族人在中土無法立足,便全都逃往了海外。也正是從那時開始,項氏一族便世世代代定居在了海島。而這項萬山,正是項羽嫡傳的第五十二代后人。只是他為何忽又重返中土,又因何加入的明教,這些卻是未有記述?!睙o方略帶遺憾地說道。繼而卻又往下說道:“這項萬山因修習(xí)的武功名為‘擒龍功’,便被人們稱作了‘擒龍客’。此人身為明教的掌旗使,更是紅巾軍的一員猛將。率部與元軍精銳作戰(zhàn),屢戰(zhàn)屢勝,威震元廷。而令他位列‘七絕’的封神一戰(zhàn),則是至正十三年攻克安豐之戰(zhàn)。是役他憑借絕頂?shù)奈涔?,避過城頭如蝗的流矢,展輕功攀上城垣,以一敵三,立斃元廷三大‘紅衣天師’。后又率眾殺散城頭守兵,可謂是奪取安豐城的頭號功臣”。
聽了無方這一段的敘說,何強等人對望一眼,心中多有不解。不知這攻城拔寨之事,與位列“七絕”到底有何相干。
無方顯是看出了眾人的心思。呵呵一笑,道:“幾位似是對這一戰(zhàn)的分量無法判定?!薄罢侨绱?,還請大師明示?!甭犓徽Z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何強趕忙點頭說道。而一旁的張三也是一頭的霧水,插話道:“大師,那‘紅衣天師’又是個甚么調(diào)調(diào)”?
“呵呵,老衲下面要說的便是這個,”無方含笑道,“諸位應(yīng)是有所不知。自蒙元入主我中原后,朝廷為防漢人揭竿舉義,亦是想盡了辦法,其間對武林人士更是恩威并施處處提防。雖說依靠封官進爵的法子,籠絡(luò)控制了一批江湖中人,但在骨子里面,對這些漢人還是大不放心。因此便又從西域、藏邊以及苗疆、回地等處調(diào)集了大量的功夫好手,以對中原武人予以監(jiān)控。而這些人當(dāng)中武功最高的,則被元廷冊封為‘紅衣天師’。在項萬山那會兒,元廷的‘紅衣天師’共有一十二人。而安豐一戰(zhàn)當(dāng)中,被他一舉擊斃的三人,正是這‘紅衣天師’中最厲害的三個?!薄芭叮 北娙瞬挥X點頭。
聽到這塊,大伙兒似是有了一些眉目,但這“紅衣天師”究竟有多厲害,卻還是不得而知。
這會兒便聽無方嘿了一聲,道:“說來也巧,被項萬山擊斃這三人,還都與我少林打過交道?!彼姳娙硕荚谀駜A聽,便道:“當(dāng)年元廷亦是想摸一摸中土武林的底細,曾著這些‘紅衣天師’,假借交流切磋武藝之名,登門造訪武林中名聲最響的幾大門派。大概是懾于我少林的聲望,故而便將這最強的三人派了過來。而這三人亦是由當(dāng)時河南行省的一名平章親自引來,足可見元廷對此事的重視程度?!闭f到此處卻扭頭瞅著身旁的無言、無相兩人,道:“這三人來我少林這段,方丈和無相師弟想也聽咱們寺中的前輩說過?!薄安诲e,這事確是聽過?!睙o言、無相點頭說道。
無方笑笑,轉(zhuǎn)過頭接著這一話題又道:“這三人來到少林,自然是要與我寺僧人比試一番武藝了。雖屬無奈,但為了少林的聲名,我寺子定方丈還是遣出了羅漢堂首座子從大師、般若堂首座子嚴大師和菩提院首座子忍大師出面應(yīng)戰(zhàn)”。
一聽這應(yīng)戰(zhàn)的幾人,何強等人心中便知,少林方面對這場比試亦是極為的看重。要知道羅漢堂、般若堂和菩提院的首座,都是少林寺中頂尖的人物,一般來講除了方丈和達摩院首座,這幾人當(dāng)是少林寺中武功最強的三人。
只不過幾人心念剛動,卻聽無方已苦笑著說道:“怎成想,這第一場比試,少林便輸了?!薄鞍パ?!”一聽此話,何強幾個無不聳然動容,一聲驚呼,險些便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無方搖搖頭繼續(xù)說道:“當(dāng)時這第一場比試,是由少林的子從大師對陣‘紅衣天師’扎木蘇活佛。那扎木蘇活佛乃是來自藏邊的紅教高手,拳掌內(nèi)力極是剛猛霸道。子從大師與他鏖戰(zhàn)了兩個多時辰,終是被他以內(nèi)力震得口鼻流血,而敗下陣來?!彪S后無方吁了口氣,道:“所幸第二場比試,子嚴大師與‘紅衣天師’中的契丹后人耶律泰拼斗多時,并未分出勝負。而第三場,子忍大師則是小勝‘紅衣天師’朝魯。嘿嘿,三場比試,少林竟是一勝一平一負,與對方打成了平手”。
聽罷無方的敘說,何強等人面面相覷,良久作聲不得。原來幾人這會兒業(yè)已知曉,這“紅衣天師”的武功該是有多厲害。就提到的三人而言,當(dāng)是與彼時的少林三大高僧不相上下。何強與熊君立的頭腦中,更是一下子回想起了二三十年前的一幕。那時候為營救司南燕,柳一凡等人夜闖登封縣衙。為了對付武功通神的天蠶道人,少林寺無言、無相和無塵三人齊上,以三對一惡斗一場,最終卻是僵持不下,誰也拿對手沒甚辦法。而無言、無相與無塵也恰好就是菩提院、般若堂和羅漢堂的首座。
雖說無言等少林三僧,與子從大師那些人前后相差了百年以上,但從少林武學(xué)的傳承來看,這幾人在武功上面,應(yīng)該不會相差很多。而那“擒龍客”項萬山,竟能一舉擊斃與之武功相仿的三大“紅衣天師”,武功之高直可謂是駭人聽聞。
天蠶道人的武功,何強是見識過的。雖不曾經(jīng)歷他與無言三人那一戰(zhàn),但也在柳一凡和熊君立等人口中,知道個大概。憑他此時的武功修為,雖已不懼當(dāng)年的天蠶道人,但自討若想戰(zhàn)而勝之,卻也并無十足的把握。想到這里,不由得嘆了一聲:“嘿!這個‘擒龍客’,當(dāng)真是好生了得!”而熊君立不僅與天蠶道人有過交手,更是當(dāng)年登封一戰(zhàn)的親歷者。如今聽過無方的這番話,心中的震撼自是難以言表。他張口結(jié)舌,半天才吐出一句:“‘乾坤七絕’,真乃神人也”!
張三心中雖不是何強與熊君立那般想法,但少林寺三大高僧的分量,他還是曉得。聽過無方的解說,停了半晌,也晃著腦袋道:“厲害,真是厲害。”不過隨后卻又不無困惑地沖無方問道:“只是有件事我卻不明白了,還請大師示下?!薄啊^先生’請講?!睙o方聽了忙道。
張三清清嗓子,開口說道:“這明教……啊,也就是紅巾軍,既然有了‘日月神君’、‘玉玲瓏’和‘擒龍客’這樣的絕世高人,怎地那教主韓山童卻早早便被官兵擒殺?而后雖說紅巾軍也曾一路攻城略地聲震一時,但最終卻還是大敗于元軍。不僅汴梁城被破,就連那逃到安豐的‘小明王’韓林兒,最后也還是叫咱們太祖皇帝給救出來的。那些個絕頂?shù)母呷耍瑸楹卧谶@個時候卻并未顯示出絕世的才能”?
“呵呵,因為那個時候,這些人已早不在了紅巾軍中?!睙o方手撫胡須笑笑說道,“老衲也是查閱了若干典籍,才知道的這些,列位且聽我慢慢說來?!北娙艘宦犨B忙噤聲,就聽無方開口道:“那明教教主韓山童既然已準備率紅巾軍起事,自是要召集盡可能多的人馬,因而在此之前便將羿姌和項萬山等人派往了湖廣和山東等地,秘密聯(lián)絡(luò)明教的其他部眾。是以在他被官軍擒殺的那晚,在他身邊護衛(wèi)的高手,也只有‘日月神君’夏侯獨行一人?!薄半y道這還不夠?”張三不禁奇道。
無方擺了擺手道:“施主有所不知,那韓山童能被官軍擒殺,自然是有內(nèi)奸走漏了消息。而那些內(nèi)奸又怎會不知夏侯獨行的厲害,他們早就在夏侯獨行的吃食中,偷偷投下了一種奇毒。這種毒藥無色無味,可殺人于無形?!薄澳恰赵律窬故潜欢舅懒耍俊睆埲纱笱劬γ摽谡f道。
無方搖搖頭道:“要么說這夏侯獨行確是非常之人,甫一中毒便即察覺,當(dāng)下硬是以絕頂?shù)膬?nèi)功,把那毒藥的毒性給強行壓住。只不過如此一來,卻已不能行功運力與人拼斗。那韓山童雖為明教教主,武功卻是平平,加之人手上又是寡不敵眾,很快便被官兵擒獲。待項萬山聞訊趕回潁州,韓山童早已被官軍所害,便只見到了逃脫圍捕的劉福通和夏侯獨行等人?!彪S即嘆了一聲,道:“那項萬山性如烈火,一見夏侯獨行安然無事,登時火冒三丈連聲責(zé)問于他。夏侯獨行一時有口難辯,加之本就性情孤傲,氣急之下亦是出言回擊。項萬山大怒,當(dāng)下便和他動起手來。項萬山說是武功稍遜,但實也相差無幾。而夏侯獨行方以內(nèi)功強行將所中劇毒逼出體外,內(nèi)力損耗甚巨,是以交手未幾,便被項萬山打得重傷嘔血。羞憤交加的夏侯獨行竟是就此含恨而去,從那以后便與明教和紅巾軍再沒了聯(lián)系”。
緊接著,無方環(huán)顧了眾人一眼,道:“紅巾軍少了‘日月神君’,本就是一大損失,怎成想那‘玉玲瓏’羿姌聽聞此消息后,竟也是不辭而別。后來據(jù)知情人所講,原是她一向鐘情于夏侯獨行,聽他出走,頓時不顧一切地前去找尋。只不過后來如何,江湖上卻是再無音訊。如此一來,明教和紅巾軍短短幾天的工夫,便折損了韓山童、夏侯獨行和羿姌這三大首腦人物,損失不可謂不慘重?!甭牭竭@里,何強等人無不唏噓。
無方隨后卻是感慨說道:“即便是這樣,劉福通等人依舊在潁州舉兵起事。之后仰仗項萬山等幾員驍將,一路攻城拔寨,連克元軍。一時間‘紅衣遍野,呼聲動地’聲勢亦是浩大之極。也正因如此,至正十五年,劉福通等人遂迎‘小明王’于亳州稱帝。復(fù)國號大宋,改元龍鳳”。
就在眾人聽得入神之際,卻聽無方話鋒一轉(zhuǎn),道:“只可惜好景不長,就在‘小明王’稱帝后不久,宋廷內(nèi)部卻起了紛爭。劉福通以擅權(quán)之名,命甲士將丞相杜遵道撾殺,自任丞相加封太保,實則是獨掌了宋廷的大權(quán)。而項萬山素與杜遵道交好,對此自是大為怨憤。其后不久,又因劉福通策略有誤,致使亳州被元軍圍困。不得已之下,眾人只得護著‘小明王’棄城而走,轉(zhuǎn)投安豐。只是這一次的挫敗,卻使項萬山久積在心頭的怒火徹底爆發(fā),盛怒之下的他竟然是拂袖而去,自此便與劉福通這班人徹底斷絕了關(guān)系”。
“可惜,實在是可惜?!卑肷危瑥埲湃鐗舴叫寻銚u著腦袋說道。
望著一臉惋惜的張三,無方微微一笑,道:“不過書中記載,這‘擒龍客’項萬山,在那之后卻是重又現(xiàn)身過一回?!薄芭??大師快說來聽聽?!睆埲菚r又來了興致,連忙催促說道。
“只是書中的這段記載,對咱們太祖皇帝可是大大的不敬了?!睙o方忽然露出奇怪的神情,尷尬說道。眾人不由得一愕,隨即卻聽他道聲:“也罷,老衲就說與諸位聽聽何妨。”緊跟著便道:“想來大家亦有所知,劉福通后來兵敗戰(zhàn)死,而‘小明王’卻被太祖皇帝救至滁州。只是在至正二十六年迎往應(yīng)天的途中,因沉船而于瓜步不幸溺亡”。
他見眾人點頭稱是,便接著又道:“只不過老衲見那書中所記,卻說此事實乃太祖皇帝授意廖永忠故意為之。而那項萬山雖與劉福通分道揚鑣,但心中對‘小明王’韓林兒卻還是多有牽掛。得此消息后,竟是只身趕往應(yīng)天,欲為‘小明王’來討個說法?!彼焕頃娙藵M臉的驚詫,進而又道:“不過還是太祖皇帝棋高一著,竟然提早得知了這一訊息。項萬山人還未到應(yīng)天,便已被徐達和常遇春率兵截住。項萬山本就是興師問罪來的,一見這二人攔住自己,自然是一言不合便即開打。那徐達和常遇春雖也是頂尖的高手,但比起項萬山來還是差之甚遠。兩人眼見不敵,頓時呼哨一聲,遣出了伏兵。這些伏兵可不是一般的兵士,而是一百名手持三眼火銃的火器兵。項萬山雖然武功蓋世,但血肉之軀又怎能抵敵得住上百支瞬間齊射的火器,頃刻之間便已身中數(shù)十彈?!薄半y道那項萬山就這樣被打死了?”熊君立聽了驚道。
無方嘆了口氣,道:“‘乾坤七絕’皆非常人,項萬山非但未死,重傷之下竟還逃出了重圍。只不過卻被徐達和常遇春一路追殺,直至逐出海外,逃回了原先居住的海島。而他從那以后便再也不曾現(xiàn)身,只是傳出話來,說他居住的那座海島,未經(jīng)島主許可,武林人士絕不能踏足半步,擅闖者一律殺無赦!”說到這里,不禁苦笑一聲,道:“怎成想,此消息一經(jīng)傳出,卻引得一干年輕氣盛的武林高手非要去試上一試,其結(jié)果自然都是一去不還。如此數(shù)次之后,終是再無人敢去越此雷池。而因‘擒龍客’的緣故,此島便從此被人們稱作了擒龍島”。
聽著無方一口氣講完,何強長吁口氣,道:“咱們先前只聽說擒龍島是武林的禁區(qū),怎知道這里面還有如此多故事”。
“哎呀!那臭小子莫不是從擒龍島來的!”這時候,張三忽然猛地一拍腦門,跳起來道。“誰?你是說誰?”熊君立一臉的不解,瞪大眼睛望著他道。
“項韋呀!當(dāng)然是項韋那臭小子啦,”張三鼓起眼睛,大聲嚷道,“老雞爪子,你好好用腦袋想想。那臭小子雖然年紀輕輕,可是武功卻遠遠勝過了咱們兩個,若非得高人調(diào)教,那又怎么可能。況且他自己也說是來自海島,更打緊的……嘿嘿,他可恰恰……也姓的是項!”“誒呀!說的沒錯,某家怎地沒有想到?!毙芫⒁慌陌驼?,恍然說道。
“切,你本就是個豬……”張三把嘴一撇,剛想罵他是“豬腦殼”,卻忽然瞅見了端坐一旁的少林高僧,便生生把那“腦殼”兩字給咽回了肚里。哪成想如此一來,卻成了罵他是豬。
“哦,這項韋又是何人?”無言顧不得一邊著惱的熊君立,開口問道。原來,方才熊君立等人只把夏侯兄弟和伊瑤的奇門武功說與了他聽,項韋的事情卻是并未提及。
一聽無言發(fā)問,何強忙接口說道:“‘三絕先生’與那項韋甚是熟絡(luò),還是請他給大師講講罷。”“‘一絕’,何老弟,是‘一絕’?!睆埲敝f道。
要詳說項韋的情狀,自然非張三莫屬,只不過他還是要先糾正過何強之后,才把自己所知道的,從頭至尾一點點敘說出來。當(dāng)然,其間自己與項韋飲酒胡鬧的經(jīng)歷,是斷不能提的。
聽過張三的敘說,無方沉吟片刻,搖頭嘆道:“照施主所講,這姓項的年輕人,極有可能便是‘擒龍客’的后人。真沒想到,這‘三絕’的傳人,在百年之后竟又齊現(xiàn)江湖,難道說真的又要有甚么大事發(fā)生不成”?
“嘿嘿,只怕真被大師言中了,”何強這時候開口道,“大師或許也有聽聞,如今神木教異軍突起日漸勢強,短短幾年間便已并吞了十?dāng)?shù)個武林門派?,F(xiàn)在又知,就連‘日月神君’和‘玉玲瓏’的傳人也被其招致麾下……”言及此處,似是想起了甚么,停了停又道:“對了,就連前兩日何某遇到的那個‘清江釣叟’,似乎也和它有些瓜葛,如此足可見這神木教教主真的是志不在小?!薄斑@神木教當(dāng)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前些天竟還派人截殺了錦衣衛(wèi)的一干人馬。”熊君立忍不住一旁接道。
“甚么,有這等事?”無言不禁驚道?!安诲e,確有其事。”何強點點頭道。隨后卻心有所思地望著眼前的少林三僧,緩緩道:“不知方丈和兩位大師,對此又作何考量”?
聽了何強的問話,三位少林僧神色凝重低頭不語。沉思良晌,無方抬起頭,與其他二僧對望一眼,互相點一點頭,似是心意已通。進而才轉(zhuǎn)向何強,滿是憂慮道:“如此看來,神木教想做的,就是那紅巾軍當(dāng)年沒有做成的事情,而這神木教教主的胸中所圖,便是……”說到此處,眼睛里面突然精光大盛,幾乎是與何強同時脫口而出──“天下”!
“甚么?你說那神木教教主,是……是想當(dāng)皇上!”張三險些驚掉了下巴,大叫一聲從椅上跳了起來。而熊君立亦是驚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不錯,大師所料果然與何某一般無二?!焙螐娋従徠鹕恚弁h處,喃喃說道:“如今何某倒還真想去見識一下,這神木教教主,究竟是個甚么樣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