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隔閡是怎么產(chǎn)生的,也許,它是從一條不起眼的小裂痕開始的。
時間回到2個月前。
剛放完寒假結(jié)束那會,季墨和爾藝的關(guān)系比現(xiàn)在更輕松自然。在寒假期間約著去圖書館,逛書店,參加同學(xué)聚會,而且季墨還去了爾藝家。
初春的南方天氣并不太冷,但還是把在天臺聊了2個多小時的兩人凍得瑟瑟發(fā)抖,以至于后來,兩人都蹲下來靠著墻角,握著對方的手,緊張又僵硬地給對方的手哈著氣取暖。
那一刻,手是涼的,心是暖的。
那天,考完期中考之后,季墨偷偷給爾藝塞過一封信,也不曾想到底塞沒塞進爾藝的書包里,教室里人多,動作一完成匆忙跑掉了。
塞完信的好幾天里,季墨都坐立不寧等著回信,但結(jié)果總讓他失望。
不會是弄丟了吧。要是給別人看到就糗了。
又過了幾天,季墨終于坐不住,決定直接找爾藝問問。
放學(xué)后,季墨看著爾藝收拾書包離開,才跟了上去,準備找機會單獨問問。
一路幾次嘗試上前,但來往的同學(xué)實在太密集了,剛靠近幾步,又被推了回去。
教室到停車地方并不遠,也就幾分鐘路程,但居然跟丟了。無奈之下,季墨只好先取自己的車子,準備到校門口堵一把。
剛騎著車路過教學(xué)樓,便看到不遠處的爾藝。
原來她今天并沒騎車,而是坐在別人的后座,載他的是一男同學(xué),
因為起步晃的緣故,爾藝一手扶著后座,一手輕輕攥著男同學(xué)的衣角。
那一刻季墨心里有個邪惡的念頭。
但邪念并沒有發(fā)生,男同學(xué)只蹬了一下,車子就平穩(wěn)向前,看樣子兩人都松了口氣。
季墨看到爾藝笑了。爾藝卻沒有看到他。
男同學(xué)載著爾藝正往校門口離去。似乎聽到教學(xué)樓方向有人叫他,回頭看了下,還沖著教學(xué)樓方向揮了揮手,笑了笑。
恰好,季墨就處在男同學(xué)微笑的射程范圍之內(nèi)。
挑釁,這絕對是挑釁。
就像走在路上突然被前面的人隨意一指大聲質(zhì)問的感覺一樣,明明知道目標并不是他,但還是忍不住對號入座了。
季墨一股妒氣直沖腦門,腦袋像被無聲雷炸了又炸,雪白雪白一片,半刻才回過神來。
冷靜冷靜。只是正常的同學(xué)關(guān)系,不代表什么。季墨努力地說服自己的大腦,然而心理反應(yīng)卻是控制不下來。
季墨陡然有種一腳踩空,身體失重的感覺,一股濃濃的酸楚在心底油然滋生起來!
這便是一個青春少年懵懂的樣子。
或許,在大多數(shù)男孩心里,沒有親口說出確認的事情,總是很沒有安全感的。越是覺得沒有安全感的東西,越是容易把情緒妖魔鬼怪化,影響著自己,傷害著別人。
人性本善。善于變化,容易改變。
女孩可以善變,而男孩總要學(xué)會先控制自己的情緒。
季墨有點背了,被刺激之后,并沒有回家,而是跑到海濱散心。
不知是老天可憐,還是玩笑,原來午后陽光,變成春雨。
結(jié)果還無意外,淋了一身濕,極其狼狽的回到家。
免不了被老媽叨罵幾句,見季墨沒回嘴,老媽怏怏回到廚房,臨走不忘叮囑一聲:趕緊把衣服換了,別感冒了。
老媽雖然很嘮很啰嗦,有時很不講理,但確實是關(guān)心自己。季墨心里總算有點暖意。
那天晚上,季墨在日記里記下了很多東西。
第二天,教室里。
季墨和爾藝碰上了,季墨裝著沒看見,直接從她身邊繞過去。
擦身而過的瞬間,季墨不由一陣痛快;但很快痛快變成了失落。爾藝沒有想停下跟他打招呼,徑直走開。
季墨看著她的背影,心里很懊惱,為什么不去問清楚。
是啊。因為不問,事情就講不清。
此后的時間,季墨沒有再提起那件事和信,彷佛一切沒有發(fā)生。
爾藝似乎察覺了些什么,或者聽其他同學(xué)的途說,但礙于女孩矜持不好意思問,也稍微打聽過一次,季墨總?cè)}其口,一概不提,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努力時候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初中的學(xué)習(xí)生活只剩下最后兩天了。
所有人都繃緊了弦,卯足了勁,就連張泉龍也不在四處打趣同學(xué),投入的樣子讓季墨和王適齡都不可置信。
據(jù)后來他自己回憶,那兩天連吃飯的時候都特別小心,生怕咬到舌頭出點意外。
季墨和爾藝自上次教室的對話后,兩人又突然沒了交集。
唯一的一次,是通過電話,爾藝給季墨打的電話。
那是考前確定填報志愿的最后一天,季墨在志愿表上只填了1所高中,大有一種不成功就成仁的決絕。
這個決定甚至被老杜叫去辦公室聊了好幾次,總歸是什么有自信是好事,但也要以防萬一之類。然無奈季墨耳根非常堅硬的人,決定的事情很難讓他改變,氣得老杜還頭一遭吼了他。
或者是這聲太大,傳到了教室了,被爾藝聽到了。
爾藝估計很擔(dān)心,打了電話詢問了一下。
“你真的準備只報一個志愿么?”
“嗯,你知道的,我有把握考上,而且可以讓靠近北上求學(xué)目標的,也就只有這個學(xué)校了。”
“那四中呢?”
“不考慮?!?p> “...”
“...”
“好吧,祝你好運?!?p> “謝謝,再見?!?p> 青春的是橫是真橫,是沒有任何底氣,毫無道理的橫。霸道得很。
關(guān)于志愿只是一個小插曲,至此,季墨和爾藝就像兩個分開的獨立的個體,頃刻間所有連系都消失殆盡了。
一九九八年的六月二十八號,中考開始了。
也許因為已經(jīng)緊張一個學(xué)期了,反倒臨考前緊張感消失了。
“你真的一點不緊張?”王適齡很難得會問季墨。
“還好,可能緊張習(xí)慣了吧。”季墨看著人山人海的考場。
巧得很,季墨和王適齡被分在同一個考場,而且還在同一個考室。這緣分真是沒誰了。
有人說,準備得越充分,過程就短暫。
考完最后一課政治考試,季墨和王適齡一起走出考場,突然感覺不太現(xiàn)實,兩人互相對了對眼,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確實,好歹也是準備了幾個月了,怎么3天就結(jié)束了。不過,輕松的感覺真爽。
季墨覺得考得還不錯,但他沒有去問王適齡考得怎樣,現(xiàn)在的心情并不適合聊這方面的話題。
他倆約好,明天去放肆玩一天。
晚上,在家里。
老媽準備了挺豐盛的一桌子菜,老爸也出差回來。飯桌上一家人和和睦睦,說說笑笑的,一掃幾個月來緊張低沉的氣氛。
也許這便是生活真實的樣子,只有在等待結(jié)果的過程,才是最美好的吧。
“過幾天我們要搬家了?!奔灸陌职址畔率掷锿肟?,說道?!澳阍撜硐伦约旱臇|西,看看哪些要搬走的先裝好,周末一塊兒讓先車載過去。”
“嗯。”季墨還嚼著菜,含糊地回答。
“整理時候別落下什么重要東西,再回來取就很麻煩了?!奔灸膵寢尣煌嵝?。
“知道了?!敝匾臇|西,好像沒什么重要的東西。季墨不在意的說。
晚飯結(jié)束,爸媽又回歸到正常的節(jié)奏,各自忙各自的活,洗碗的洗碗,看報的看報。
往常這時候的季墨,應(yīng)該早已開始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了,然而,今晚居然找不到事情做了。
桌前依舊攤著備考用的復(fù)習(xí)資料和寫過的卷子,還有雜七雜八的草稿紙和記事本,季墨的媽媽多少次想動手整理,都季墨被阻止了。自己整理的東西自己才找得到。
季墨還不想動手收拾,隨手從書架拿了本臺灣作家羅蘭的散文集《寄給夢想》,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思緒比書中的文字更散。
索性合上書,躺在床上發(fā)呆。
原來,沒有卷子沒有復(fù)習(xí)的時間,過得是這么愜意。為什么初中那頭兩年沒有這般感覺呢?
昏昏沉沉地,不知不覺中,季墨竟睡了過去。
不知道,BJ的夜晚,會是什么樣子的。
這是在入夢前,最后冒出來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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