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交底
自打家里多了兩位秀才之后,駱永勝過了一段難得的平靜日子,白天帶著駱永捷這些孩子一道讀書識字,傍晚便喊住魏褚兩人一道飲酒暢談,主要都是倆酒量不濟的秀才再聊,駱永勝作陪附和。
這倆秀才也是一對話癆,剛開始認識的時候還比較拘束,聊得也都是家門口的事,后來熟絡(luò)起來就開始山吹海嘯,愣生生從陳橋兵變聊到眼下的北地生隙了,從趙大聊到契丹人的太后。
要不是耿百順一旁攔著,這倆秀才都恨不得闖進萬歲殿自己往那張椅子上一坐,繼而誓師北伐光復(fù)河山。
也是趙宋家寬容讀書人,士大夫階級不因言獲罪,要不然這倆貨第二天醒酒,非畏罪自盡不可。
當然,倆人第二天大概率會斷片。
只可惜這種安穩(wěn)的日子過不得太久,侯三這廝又來給駱永勝添堵了,雖然他登門的名義是邀請駱永勝去赴宴飲酒。
宴無好宴,這酒怕是不那么容易下咽。
“自駱某來到這洪州地界,事事多賴侯兄相助,這頓飯說什么都得我請?!?p> 酒樓雅間之內(nèi),駱永勝手持酒盅走到侯三身旁,親自為后者斟酒,嘴里還不忘告罪:“只是這些日子實在是太忙,慢怠了侯兄,今日竟然勞兄長親請,實在慚愧?!?p> “駱兄言重了,我也是剛剛回到。”
看著駱永勝回座,侯三面帶微笑,寒暄客套:“前些日子出門辦了點差事,甫一回轉(zhuǎn)便迫不及待與駱兄共飲?!?p> 駱永勝挑了一下眉頭,探問道:“哦是嗎,侯兄去哪發(fā)財了?!?p> “湖州。”
正為自己倒酒的手微微一頓,駱永勝仍面帶淺笑,不以為意:“那可是不近,想必一路上侯兄定遇到不少有趣之人事吧。”
“駱兄所料不假,侯某還真在湖州聽聞了一個好玩的事情?!?p> “愿聞其詳?!?p> 駱永勝舉杯相邀,兩人碰杯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侯三把目光對向桌上佳肴,邊吃邊言:“這湖州有一個姓曾的員外,前段時間被一人假冒朝廷李相之子騙去了一千五百貫錢,真真是貽笑大方,成了湖州城的一樁笑話,而這個騙他的所謂李相之子也是頗有本事,空手套白狼詐得如此大一筆財富,不得了啊?!?p> “嘶,這賊人好生大膽?!瘪樣绖俚钩橐豢跊鰵?,連聲驚嘆:“那侯兄,咱們可得注意,別讓這種人給騙了,來,喝酒?!?p> 說著話,又提一杯,二人共飲。
這般穩(wěn)重不驚的德行看在侯三眼里,直讓后者心中冷笑,當下便開口,語氣不屑道:“聽說駱兄最近聲勢不小,打算在咱們洪州搞一個百貨商場,要以一家商號之力,供半個洪州所需?!?p> “對啊,確有此事不假?!?p> 駱永勝點頭,哈哈大笑:“侯兄可是有興趣,若有,我駱某也不是吃獨食之人,歡迎侯兄來入一股?!?p> “那我可真是先謝謝駱兄了?!焙钊浜咭宦?,卻話鋒一轉(zhuǎn)報了一大串數(shù)字出來:“駱兄自來洪州,買房置產(chǎn)花了四百貫,贖買客戶二十余人,花費兩百余貫,大散家財予街坊鄰居又是上百貫,這還沒算駱兄眼下還欠我侯某人三百貫,算算腰包,駱兄,一千五百貫?zāi)道镞€剩幾枚銅錢啊?!?p> “準確來說,剩三百九十四貫零五百文?!?p> 駱永勝夾了一塊魚肉放入嘴中,吃的閉目陶醉:“再過幾個月,怕是連欠侯兄的錢都要還不上了?!?p> “嘭!”
一聲悶響,侯三已經(jīng)拍桌而起,冰冷的眼神直盯駱永勝:“姓駱的,你好大的膽子,敢來洪州騙到老子頭上,你還真拿自己當衙內(nèi)了不成?三百貫錢,明日便予我,不然我就拿你去見官!”
“見官好啊,長那么大,我駱某人還沒見過官呢?!?p> 對于侯三的厲聲恫嚇,駱永勝反而還笑么滋的起身,摁住侯三的肩頭將其拉回座位,斟滿酒杯。
“不過駱某本來還打算給侯兄送個十萬八萬貫錢財呢,現(xiàn)在看來,怕是沒這個機會了?!?p> 十萬八萬貫?
這個數(shù)字一出口,任誰聽了腦子都得迷糊一陣,侯三也不例外,但懵完之后便冷笑開口。
“呵,呵呵,十萬貫?駱兄啊駱兄,你這酒量也不過如此,才兩杯酒下肚就開始胡言亂語了,你可知整個洪州一年的財稅才有多少。”
“誰說我才兩杯酒的酒量,侯兄你看,這不就要飲第三杯了?!瘪樣绖龠€是那般的隨意自在,仍有閑心舉杯邀酒,侯三沉著臉,不過還是舉杯同駱永勝相碰,隨后一飲而盡,靜靜等著駱永勝的下文。
“侯兄既然已經(jīng)去過了湖州,也就說明侯兄已經(jīng)摸透了兄弟我的底細,既然如此,咱倆坦誠相對?!?p> 駱永勝目視侯三,聲音便冷了下來。
“敢問侯兄,我那府宅之前的人家,是怎么死的?!?p> 一句質(zhì)問驚得侯三面色大變,剛欲起身,駱永勝的手便搭在了侯三的肩頭,壓得后者難以動身。
“別亂動,我也想侯兄今日能活著出去?!?p> 侯三吞了一口口水,肩頭處傳來的劇痛感險些讓其懷疑自己的肩胛骨是不是都要被這沛然巨力給捏碎,只好老實坐下,咬牙。
“知道的多,對你沒好處?!?p> “嗯,這話說的很對?!瘪樣绖偎砷_手,讓侯三整個人一松,大口喘氣。
“說了坦誠相對,侯兄卻還是藏頭掖腳,不過我也能理解,畢竟侯兄背后有人。”駱永勝笑瞇瞇的看著侯三:“咱們洪州的團練使是侯兄叔父,可侯兄為何屈做牙儈之事呢,雖說來錢但到底身份不彰,還不是因為侯兄您在家里行三,又非嫡出不受待見。
尊府在洪州地界勢力龐大,卻偏生讓侯兄這般人才屈就,只能做一些掃尾和見不得光的事情,比如這買賣兇宅,實在遺憾。我與侯兄一見如故,相逢恨晚,所以才想及搞一個百貨商場,送您侯兄一筆大富貴?!?p> “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這錢如何賺得?!?p> 見自己的底也被駱永勝摸透,侯三反而不慌了,一手揉著肩頭,盯著駱永勝:“你要搞百貨商場,放出風投入數(shù)萬貫,哪來的錢?”
“我當然沒有,所以想來找侯兄,借一千貫?!?p> “哈哈哈哈。”
侯三大笑,神情更是不屑:“駱兄又想玩你那空手套白狼的把戲不成?我哪里有那么多錢投你,若是有我何必不自己做,還有,你已身無分文,憑什么讓我出給你一千貫?!?p> “憑我可以用這一千貫,可以給你賺十萬貫?!?p> 駱永勝自信滿滿,語氣篤定道:“只需要侯兄你投資之后放出風,就說投了五千貫,占股一半即可?!?p> 雅間內(nèi),侯三的眼睛瞇了起來。
這是什么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