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長的一段路,很快就到了池遲所說的地方,夕陽西下,這個男孩被鍍了一層光,溫柔靜好。面前是吾悅廣場附近的一所高中,池遲領著我上了天臺。
“天臺誒!”我第一次爬那么高,忍不住興奮地說。
“喜歡嗎?”他一臉溫柔。
“喜歡?!蔽倚χ貞???粗爝叺南﹃栆菜坪跤辛诵┰S不同,不是特別耀眼的金色,竟是十分溫和的奶茶色,如此毫無遮攔的看夕陽,這種顏色令我忘卻了所有煩惱。忍不住瞇起眼,讓這美麗的夕陽照在我的臉上。
池遲也笑著說:“我經常來這,這邊可以把市中心的繁華盡收眼底,卻又很安靜?!?p> 我盯著他輪廓完美的側臉,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時光能夠靜止,就這樣和自己喜歡的男生一起,看那奶茶色夕陽,相視而笑。
他突然看向我,問:“最近有傳言說你喜歡我?”
我愣住了,還是傳到了隔壁班嗎?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看著他詢問的臉龐,我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很想回答這不是傳言,是真的,卻又舉棋不定,覺得我和他還沒有太熟悉,可否認又騙不了自己的內心。
池遲見我沒回答,也不再追問,帶著笑意說:“那我們就從朋友開始做起吧。”
那時候我不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暗自松了一口氣,朋友好啊,反正現(xiàn)在才高一,來日方長。
很久以后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個時候可以大膽一點,大大方方承認喜歡他,是不是我們倆就可以早點在一起,是不是就不會有后面那么多的曲折了,是不是很多事情也就不會發(fā)生了?
可時光無法倒流,只是一瞬間的沉默就會改變人生的軌道。
“哎呀,幾點了?”我突然想到了嚴厲的媽媽,忍不住問道。
“5點,怎么了?”
“???我媽讓我五點半之前到家來著?!蔽也唤悬c焦急,吾悅廣場離我家有點遠,不知道半個小時能不能到家。
“今天不是節(jié)假日,路上車應該不算太多,我?guī)湍愦蜍?,半個小時能到家?!背剡t振振有詞,“現(xiàn)在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我點了點頭,但貪戀這種美好,竟不想再離開了。如果我們家沒人在家,我一定會待到華燈初上,再緩緩歸矣。
池遲帶著我走到一個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給了司機50塊錢,說:“叔叔,你一定要把她安全護送到家哦,剩下的錢直接給她吧?!?p> 我有點不好意思,說:“50塊錢太多了吧,到我家頂多只要20……”
池遲笑著說:“有什么關系啊?”
我的臉簌的紅了,但還好是晚上,看不出來。
“注意安全。”他沖我揮揮手。
我鉆進了出租車,司機開了車,我往后看,池遲還站在那目送著我。
“男朋友?”司機笑瞇瞇的問。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否認道:“不是?!?p> 司機哈哈大笑,說:“沒什么的,我見多了?!?p> 我很想再次辯駁,但想想也沒關系,反正不認識這個司機,就讓他這么認為吧。于是此后的過程中便沒有說話。其實沒有熟人的時候,我大部分時間還是很安靜的。
天越來越暗,那輪奶茶色的夕陽卻依然散發(fā)著光芒。
我踏進媽媽店門時看了一眼手表,剛好五點半。媽媽笑著調侃:“那么準時?”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昂昧耍瑴蕚涑燥埌??!?p> 媽媽說著進了屋,而我卻依然回味著剛剛的點點滴滴。
周一,英語課上。
“這氣氛……好可怕……”班主任已經好久沒有開口了,羅素忍不住說道。
“誰還要講話?考的很好了是吧?!”陳老師也不知是不是當多了班主任,耳朵特別尖。
“你看看你們,也不知道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吵吵鬧鬧就可以考好了是吧?一天到晚自以為是,一個個都是天才???!考成什么樣子?我的臉都要丟盡了!”陳老師一聲比一聲高,底下的學生鴉雀無言,面面相覷。
“課代表,發(fā)試卷!”英語課代表上去拿了試卷,分給幾個前排的同學發(fā),其他同學也趁機舒緩了一下心情,我卻十分緊張,看這樣子,全班都沒考好,我英語本來就不算特別好,這次肯定考得不好啊……
“哇……洛洛你132誒。”發(fā)給我試卷的吳遇低聲說。我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放下,周圍人都忍不住想看我試卷,但一想到陳老師還在臺上面色鐵青,就都忍住了,把目光放在了發(fā)試卷的人身上,臉色著急。
終于發(fā)完了,班上依然沒人講話。陳老師開口道:“這次期中考試你們的所有試卷都是150分,以后地理和生物也是要考試的!你們看看你們能考多少分?從進高中的第一天開始你們就要明白自己是要高考的人,別天天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班里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就這樣持續(xù)了整整一節(jié)課,這對于活潑開朗情商高,愛說愛笑人來瘋的7班可是十分難得的。
但是一下課,班主任灌的那些心靈雞湯統(tǒng)統(tǒng)都被消化掉了,全班恢復了鬧騰。
很快,所有成績都出來了,周圍的人都開始算總分弄排名。我看著他們搶計算器的樣子笑著搖了搖頭,提筆準備自己算。紙還沒準備好,陸星辰就過來了:“洛洛你可能進前五了誒?!?p> “我靠!洛洛幾乎每門都125以上才只是前五?我們班那么厲害的嗎?”蘇淺忍不住叫了起來。
“呦,蘇淺,你考了多少分?。俊标懶浅叫Φ煤苄镑?。
“你!洛洛!”蘇淺沖我嘟著嘴,搖了搖我的胳膊。
“陸星辰,不要欺負我們家淺淺哦。”我笑著說。
“你們家?那蘇淺,咱倆還是情敵??!”陸星辰若有所思。
“那洛洛,陸星辰和蘇淺你選誰?”立馬有不怕事的圍觀同學叫到。
我瞥了那個人一眼,說:“當然是蘇淺了!”
施圣立馬提出反對:“不行,你怎么能跟我搶人呢?”
“那你去問問蘇淺愿意跟誰???”
蘇淺立馬開口:“閑雜人等一律走開,我和洛洛鎖死了?!?p> 施圣拉著陸星辰:“我們倆是失戀者聯(lián)盟啊。要不咱倆也鎖死?”
“走開,閑雜人等?!标懶浅讲豢蜌獾鼗卮稹?p> 周圍的人立馬笑開了,整個班級其樂融融。
“陳妘來了!”有人叫了一句,于是不出3秒,整個班恢復了安靜。我看著他們,心想不發(fā)個奧斯卡影帝影后可惜了。
“今天下午班會課去報告廳開表彰大會,我把名單宣布一下?!标惱蠋煔庀艘恍?,面無表情的說。
我突然想到他們算的排名,我真的可以進前五?
果不其然陳老師很快就報到我了?!斑@些同學下午去報告廳領獎。好了,吃飯去吧。”說罷,她就走了。
全班人看陳老師走了,又恢復了鬧騰。我和蘇淺結伴走到門口,她突然發(fā)現(xiàn)忘記拿胸卡了,于是讓我在門口等著她回去拿。我站在門口,百無聊賴地看著其他人。
陸星辰看見我一個人,下意識就開始跟我聊天:“我就說你可以進前五的吧?!?p> 他們宿舍的大嗓門吳遇因為個子不是很高,排在男生隊伍的最前面,見我們聊天也加入了進來:“洛洛你好好管管陸星辰,天天在宿舍里提到你?!?p> 陸星辰不客氣地說:“你還天天提到蘇淺呢?!?p> 我驚訝道:“真的假的?那施圣怎么辦?”蘇淺果然是美女,魅力無限啊。
施圣聽到自己的名字,在后幾個喊道:“干嘛?”
我笑著說:“你有情敵了!還是住宿生哦,人家天天一起晚自習?!?p> 施圣瞥了一眼吳遇,很無所謂地說:“那又怎么樣,天天培養(yǎng)感情不也沒在一起嗎?我這叫距離產生美!”
周圍人看熱鬧似的起哄:“別吵了,干脆打一架吧?!?p> 蘇淺這時候出來了,看見外面那么熱鬧問我:“怎么了?”
“你的兩個迷弟吵起來了?!蔽仪穆暩f。
“無聊?!碧K淺很不客氣地說,然后拉著我一起排到隊伍里,那群男生依舊沒有消停地嘰嘰喳喳,一派其樂融融。但作為領隊,童言卻不高興了,叫到:“安靜!要不要吃飯了!”
他們依舊吵鬧,陸星辰還嘴:“哎呀大班長別生氣嘛!我們都餓了,趕緊走吧啊?!蔽沂掌鹦θ荩o靜地看著他們。
誰知童言跟陸星辰杠上了,很不客氣地說:“今天你們不安靜我就不走了?!?p> 男生們越發(fā)吵起來,陸星辰有些無奈的看著她,說:“你干嘛耽誤其他人的時間啊?!?p> 童言說看了看他,說:“是你們逼我的,不怪我。”
陸星辰微微抬頭,收起笑容:“童言你走不走?”陸星辰一直都很有霸道總裁的范,所以不笑的時候感覺周圍都是冰冷的。
我看著時局不妙,開口道:“好了,少說幾句,你們都安靜啊,童言走吧,晚了大家都不高興,一點小事而已。大班長寬宏大量,別跟他們計較?!?p> 立馬有人附和道:“是啊,洛洛說得對?!?p> “走吧走吧。”
我看了看童言,她沖我淡淡的笑了一下說:“那好,我看你們表現(xiàn)啊,要是再吵就不要怪我了。”
我沖他們男生說:“聽見沒有?到時候我就不幫你們了?!?p> 吳遇大聲喊道:“謝謝洛洛,我們不敢了。”于是大家又都笑起來,童言雖無奈,但還是走了。
下午班會課前,我們就被叫出去了,陳老師囑咐道:“等會到報告廳就去拿凳子啊,坐在前面,聽到老師報就上去領獎。注意紀律?。?,先排隊?!?p> 我們連連點頭。陳老師又去教室里吩咐其他同學,我們在外面自行排隊。陸星辰回頭招呼我,把我?guī)У阶钋懊?,然后沖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其他人一臉無奈的笑容,又礙于陳老師在里面,沒有起哄,只是靜靜的看著我們。
全班排好后,我們便進軍報告廳了。路過隔壁班,我忍不住往里面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謝晚還在臺上講著注意事項,池遲坐在第一排認真地聽著。他考得怎么樣?。课倚闹兴妓髦?,陳老師就走在我旁邊,我不禁多了幾分拘束。
路經三樓最里面的走廊,一個紅色的桶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還有一個掃把橫躺在地上,如果換做別人,一繞就過去了,我正猶豫著要不要撿起來,陸星辰卻搶先一步,我適時慢慢停下,等著他。
他撿起掃把只是一瞬,一件小事,但是在我看來,卻是彰顯道德品質的最好表現(xiàn)。不得不說,陸星辰在我心里的地位突然拔高了不少??上倚闹械奶炱竭€是無法偏向他,只能發(fā)給他一張好人卡。
一到報告廳,我們便每個人都拿了藍色的凳子坐在班級的旁邊,我無不感慨地說:“哎,班級十佳還不能坐報告廳柔軟的椅子,可憐的我們?!?p> “我無所謂啦,有你就好了?!标懶浅桨岩巫臃旁谖业呐赃?。
“你別坐我旁邊。”我看著他,一本正經,“萬一陳妘看見了呢?”
“沒事,我們又沒談戀愛,要是問到我就說我是單相思?!彼χ卮鹞?。
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最邊上緊挨著6班,角度剛剛好可以看見池遲。他好像沒有被表彰啊。我看著最邊上還沒有人坐,旁邊一個是景初,想著跟她關系不錯,于是跟陸星辰說:“我可不想剛被表彰就被陳妘罵,你好好待著,我去找景初。”
陸星辰雖然想挽留我,但看我執(zhí)意要走,只能不勉強。
我笑嘻嘻地坐到景初旁邊,她看見我來了看了看陸星辰,問:“你怎么來了?陸星辰舍得?”
“這又什么的。我才不要跟他坐在一塊呢,太聒噪了。要是被陳妘看見有理也說不清。”我開口,“反正我也不喜歡他,別給他太多希望了?!?p> “那他要傷心死了。本來最快樂的表彰大會,但心是冰涼的?!本俺跽{侃我。
“哎呀,景初女神,我們好好看表彰大會吧,說不定他就看上某個美女了呢?!?p> “好,看表彰大會?!彼匆娦nI導都已坐齊,便也不再開玩笑了。
校領導在上面講話,對于高一的我們來說他說的一切都無關痛癢。而講完以后我們的掌聲,從來都不是他講的有多好,而是他終于講完了。
還好我們是7班,只要等6個班就行了,其他班展示的時候還可以看看有沒有帥哥美女之類的。倒也不算無聊。
到2班的時候,十個人之中我一眼就看見了唐依然,相信不止我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她一改往日的鮮艷衣服,穿著校服,但因為又高又瘦,顯得無比清純,一看就是?;ǖ哪?。
景初在我旁邊說:“聽說唐依然這次是2班的第一名呢,不愧是眾多男生心中的女神,才貌雙全,我要是男生也喜歡她?!?p> “哎,人比人,氣死人啊?!?p> “你也不錯呀,咱們不要妄自菲薄?!本俺跣ζ饋砗芎每矗瑑芍谎劬γ猿梢粭l縫。
輪到我們上場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是第三名,第一是江語晨,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沒想到他長得帥成績還好,第二是陸星辰。我們按照排名站好,陸星辰笑嘻嘻地說:“看,逃不掉的?!?p> “站好?!?p> “知道啦?!?p> 我看著他抑制不住的開心,眼睛卻往底下看,在這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的歡喜時刻,我的目光獨獨看向了池遲。很多年以后再想起這一幕,會發(fā)現(xiàn)漫長歲月里所有的怦然心動,他永遠都是拔得頭籌的那一個。
這一幕在多年以后依然存在于我的腦海中,成為美好的回憶碎片之一。但是某一瞬間才發(fā)現(xiàn),秋風不僅吹落了枯萎的樹葉,也吹散了我記憶中舊人的臉,漸漸遠去。
冬去春來,枝丫又會長出新的嫩葉,仿佛一切都似從前那般,只是在不經意間,很多東西都在慢慢被改變。
咔擦一聲,不僅是記錄下我們輝煌的一刻,也成了我和陸星辰的第二張合影。第一張是在我們班門口掛了2年的集體照。
離開的時候,陸星辰很自然地就伸手把我的凳子一同還了回去。我嘆氣,這傻瓜不應該對我那么好的。
此后的每一年,我都未曾缺席過表彰大會,只是都沒有第一年來得印象深刻,只能感慨一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