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秦愈的電話號碼后,季初雨一直都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他,不是不想,而是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這天,終于有了機會。
瞧著書架上新擺放的書籍,季初雨心頭微動,拿出手機撥了秦愈的號碼。提示音響了好幾聲,沒人接聽,但她還是耐心等。
心臟不安分,失常的跳動頻率在和她平靜的面色唱反調(diào)。
本以為秦愈不會接了,可就在下一刻,電話接通了。
“季初雨。”
清冷的男聲從手機聽筒里傳來,語調(diào)帶著慵懶,不經(jīng)意勾到了季初雨的心尖。
“你怎么知道是我???”
“能那么主動向我要聯(lián)系方式的人,只有你。”
也只給過你,這句話秦愈沒說出口,他覺得沒必要。
季初雨倒也不覺得害羞,“不主動哪有故事?!?p> 秦愈垂眸無言,有關(guān)他的故事總是遺憾的。
“其實我打你的電話確實是有事。你不是也喜歡周杰倫嗎?《半島鐵盒》有貨了。”季初雨收緊指尖,試探的問:“要不要來看看?”
“好?!?p> 聲線冷清,回答也很簡潔,但季初雨還是很雀躍,只因這個答案是她想聽到的。
“那行,我?guī)湍懔糁??!闭Z氣里是藏不住的欣喜。
掛斷電話后,季初雨便一直守在柜臺等秦愈來。
門口的風(fēng)鈴一響,她就立馬抬起頭來,又覺得自己傻,剛掛電話呢,他哪里會來那么快?
她靜下心來,專注看之前沒看完的小說,偶爾招呼一下客人,等待倒也沒那么無聊了。
書店內(nèi)的時光寂靜,客人來了又走,唯獨不見秦愈的身影。
突然想起一件事,季初雨抬眼四處張望,沒尋到目標(biāo),又繞過柜臺向里屋走去了。
果然沒有找到陳昱之。
看來她沒記錯,陳叔今天還沒露過面。
倒是于柏,正慵懶地靠在沙發(fā)上聽唱片,滿室都流轉(zhuǎn)著輕緩的古典音樂。
季初雨走近,也坐到了沙發(fā)上,問道:“舅舅,陳叔今天還沒來過吧?!?p> 于柏起身關(guān)掉唱片,閑暇時光結(jié)束,往店里送書的人快來了。
“嗯。忘了和你說,這幾天多來店里待著,陳叔回老家去了,我一個人有些忙不過來?!?p> “怎么突然就回去了?”
“老陳的兒子硬要給他找個老伴,現(xiàn)在他正焦頭爛額呢?!?p> 于柏輕抿了一口茶,頗有些幸災(zāi)樂禍。
陳昱之已經(jīng)在于柏的書屋工作好些時日了,其實他并不缺錢,只是退休后閑得無聊,找個清閑工作打發(fā)時間而已。
老伴早些年去世了,陳昱之沒再找,孤身一人到現(xiàn)在。在外地發(fā)展的幾個兒子為他著想,都希望把他接到身邊,但老人固執(zhí)得很,怎樣都不愿離開橋都。
陳昱之年齡大了,總要有個知心的人來照顧,不知誰出了個主意,兒子兒媳們最近都忙著幫他留心合適的老伴。
這些天,總是有老太太來書店找陳昱之,他不好過得很,于柏經(jīng)常見他煩得撓腦袋。
又怕影響書屋的經(jīng)營,陳昱之索性就請個假回家去了,避個清閑。
聽于柏講完,季初雨覺得有趣,眉眼彎彎笑得開心。
想起秦愈,思量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她便打算出門去看看。
手才剛掀開簾子,他就出現(xiàn)在了書屋大門處,隔著玻璃,她和他遙遙相望。
秦愈推開門,清脆的風(fēng)鈴聲隨之響起。見他緩步而來,季初雨不禁彎起眼睛對他笑。
女孩清麗白皙的面容落于秦愈心上,過于美好。
季初雨走近,戲謔道:“秦先生,歡迎光臨本店。”
秦愈沒有說話,眉眼間蘊著笑意。
想起正事,季初雨轉(zhuǎn)過身去,走到柜臺把《半島鐵盒》遞給了他。
《半島鐵盒》發(fā)行于今年的四月,而到現(xiàn)在書屋才有貨。這本書由方文山主筆撰寫,周杰倫影像出演,只因書中收入了周杰倫生活圖片203幅,所以不少人都稱之為另類“寫真集”。
季初雨把秦愈帶到休息區(qū)坐下,給他倒了一杯咖啡。
杯中霧氣蒸騰,秦愈并沒有嘗試的念頭,他側(cè)過頭去,見玻璃窗外面的車流和人流沒有停歇。
世界燦爛而熱烈,只是都與他無關(guān)。
斂去眼中的情緒,秦愈翻開了書本藍色的封面,里面盡是些周杰倫的照片以及他和方文山共同創(chuàng)作的歌曲。
他在書頁最下面看見了一行小字:左邊的耳朵告訴右邊的手,嘴巴想喝一點啤酒。
見他翻書的動作停下,季初雨便也湊過去看,待看清了那行字后,她不由笑起來,眼里溢滿了愉悅。
于柏從里屋走出來,似乎是有事情要忙了,而外面正有人把書往店搬。
“小雨,過來幫我清點書。”
“好?!?p> 季初雨應(yīng)得干脆,又轉(zhuǎn)頭對秦愈說:“不好意思啊,招待不周,我先去幫我舅舅了。店里比較清凈,你可以坐在這兒看看書,喝咖啡也行。”
秦愈輕輕頷首,表示理解。
季初雨走到柜臺處,蹲下身用剪刀剪開了包裝紙,又一本接一本的將書拿出來清點。
見于柏從門外走進來,她仰著頭問:“舅舅,你為什么不在書商那里事先檢查好???遇到有問題的書當(dāng)時就和可以換了啊?!?p> “你個小丫頭懂什么?”于柏瞥她一眼,也蹲下身來一起清點書籍,“如果一拿到貨就在那里清點,磨蹭個半天,會讓書商覺得你是個很麻煩的顧客,可能就不太愿意與你長期合作。現(xiàn)在把書運回來再仔細(xì)清點和檢查也不遲,發(fā)現(xiàn)有問題再要求更換就行?!?p> “好吧?!?p> 季初雨了然,手中動作未停。
過后,季初雨只覺腰酸背痛,之前看陳叔做得輕松,沒想到會這么累。
她走進里屋去洗手,見于柏也在。
“舅舅,原來把這些事情做完那么累啊,之前有陳叔幫忙,我都沒怎么經(jīng)手過?!?p> “嬌氣?!?p> 于柏把水灑到季初雨臉上,又趁她來不及反應(yīng),連忙走了出去,面上掛著得意的笑。
“舅舅!”
擦干臉上的水滴后,季初雨打算出去找秦愈,卻沒想看見于柏和他坐在一起,這富有沖擊感的畫面使得她張圓了嘴。
兩人的神色皆淡,看起來才剛剛開始交談。
季初雨走近,順勢坐到了秦愈的旁邊。
“對了舅舅,忘記介紹。我身邊這位是秦愈,剛認(rèn)識的朋友,他是鷺城人,來橋都旅游的,現(xiàn)在就住在附近。”
又向秦愈介紹于柏,她故意說:“眼前這位留著胡子的中年大叔是我舅舅,于柏。這家書店就是他的?!?p> 于柏瞪她一眼,“說誰中年大叔呢?!?p> “你?。 奔境跤陱澠鹧劬π?,模樣賴皮。
不再理她,于柏轉(zhuǎn)向了秦愈。
“別介意,我這個外甥女向來叛逆,腦子或許也有問題?!彼蚯赜斐鍪?,“于柏,于是的于,柏樹的柏?!?p> “您可以叫我秦愈?!?p> 秦愈回握住于柏,向他點頭示意,算是打過招呼了。
瞧見對面兩人并肩而坐,于柏端起了面前的咖啡,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小伙子,來橋都旅游的???”
“嗯?!鼻赜鸁o意識地摸索著藍色書面,“與其說是來旅游,不如說是小住在這里。”
“一個人在這邊嗎?”
“是的?!?p> 于柏將咖啡杯放下,靜靜地感受著嘴里的苦澀,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那你肯定很無聊吧。”
“其實也還好?!?p> 秦愈所說并不假,他早已習(xí)慣了獨自生活。
問那么多做什么?季初雨覺得奇怪,于柏向來不是個多話的人,現(xiàn)在又在打什么主意?
自家外甥女的視線太過于刻意,但于柏沒做回應(yīng)。
“光是游玩嗎?既然你都在這邊小住了,那有沒有生出其他想法?比如說打打暑假工之類的?!?p> 秦愈稍作停頓,才緩聲回答:“如果可以,嘗試一下也無妨的?!?p> 于柏笑得像只狐貍,眼里流轉(zhuǎn)的光亮更甚,“那你有沒有興趣來我這里工作呢?正好這段時間店里缺人?!?p> 秦愈緘默不言,一時沒有回答。
“舅舅!說什么呢?他是我朋友,你怎么可以讓他來這里工作?”
季初雨皺起了眉,她和秦愈的關(guān)系其實還沒好到這個地步。
于柏不理,見秦愈垂眸沉思,便繼續(xù)追問:“你覺得怎么樣?”
秦愈抬眼望向于柏,神色平淡,眼底的情緒不明。
于柏心里咯噔一下,這小子,氣勢怎么這般駭人?他好像還沒做什么事情吧。
卻沒想,秦愈只是問:“如果在書店工作,具體會做些什么?”
季初雨難掩意外,她本以為他會直接拒絕的。
于柏知道有戲,立馬就來勁了。
“首先,我們需要做好選書的工作,得去出版社或者書商那里采購圖書,再然后呢,就要對書刊進行登記、打分類號,歸完類后再存列,將書籍按次序上架,保證排放得整齊正確。
做完這些后,還得對書籍進行定期除塵,做好防火、防蟲、防潮那些工作。
有一件事情很重要,會算數(shù)就行,方便收銀?!?p> 見秦愈的神色平淡,于柏又追著解釋:“別聽我講那么多啊,其實很輕松的,也勝在有趣,大多數(shù)時間都閑著,還可以坐下看看書?!?p> 秦愈垂眸思忖著:“聽起來還不錯?!?p> “是吧?!?p> 于柏斂去眼中的笑意,抿了一口咖啡,已是有了把握。
季初雨趕緊阻止:“秦愈,你別聽他的!他忽悠你呢!”
“可以嘗試一下。”
“???”季初雨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秦愈是吧,你來我店里工作,我給你發(fā)工資。”于柏笑得開懷,“放心,不會讓你做太多活,更不會坑你,畢竟你是小雨的朋友?!?p> “舅舅!”
知曉季初雨的惱怒,于柏越發(fā)得意地瞥了她一眼,帶著狡猾,“人家都同意了,你還能說什么?”
“那好唄,他愿意來我總不能把他趕走吧,而且這是你的店,我又做不了主?!?p> 怎么看都像是于柏威逼加利誘才把秦愈哄來的。
秦愈會不會覺得這樣做很過分?。克檬滞兄掳?,看起來有些郁悶。
又轉(zhuǎn)念一想,其實秦愈能在店里上班也挺好的,那她就可以天天見到他了!
于柏起身,散漫地伸了一個懶,“你們年輕人聊,我這個中年大叔就不打擾你們了?!?p> 他將視線放在季初雨身上,“中年大叔”這四個字發(fā)音格外的重。
季初雨朝他做了個鬼臉。
“小屁孩?!?p> 于柏笑著,不打算多跟她計較,邁開長腿向柜臺走去,嘴里還哼著歌,心情很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