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別過來啊

　　十四歲的顧淵，為了爭口氣，硬是挨著一天沒出屋，也一天沒吃飯，這就導(dǎo)致晚上顧小公子躺在硬邦邦的泥地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顧淵平躺著，能清楚的感覺到，身子底下突起的小石頭，咯的腰疼。

　　顧淵感覺自己就沒受過這么大的委屈，在家里他有的是心思討顧老爺子喜歡，在外面也是妙語連珠的顧小哥兒。

　　自從五歲被接到顧家，就沒人敢讓他睡地，還是泥地，簡直感覺下一秒老鼠就要爬到臉上了。

　　他想到這兒，又翻了個身。

　　床上這時傳來了聲音，桃子不耐煩的敲床板：“大半夜的你是想上天？”黑暗中她的聲音又頓了頓，帶著點猶疑，小聲說：“想女人了？“

　　顧淵不知是不是被她的不要臉震驚了，半天沒接話“你……你是姑娘吧？”

　　桃子倒是接話接的很快：“誰說我是姑娘了？我是正八經(jīng)的小子?！?p>　　桃子聽到顧淵衣料摩擦，似乎是坐了起來，語氣認(rèn)真：“你不是姑娘？你走路姿勢……你讓我看一眼?！弊鲃菥鸵采吓?。

　?。?？？桃子往里一縮“你瘋了？咱倆今天才認(rèn)識，你就要爬床？”

　　床下的聲音一停，顧淵坐了下去，黑暗中的耳根慢慢紅了。

　　桃子看他不再想著爬床又重新躺回去，心平氣和的勸他：“桃姨想做的事從來就沒人能攔住她，她說你六個月才能離開，你就早一天都不行。安安分分的住下，養(yǎng)好身體，留著命在，不比什么都重要？”

　　顧淵嗤笑：“六個月？等到那時候什么都晚了，我回去還有什么用?！?p>　　桃子就看不慣他這樣子，好像天下離開他就要滅亡，反唇相譏：“那你走啊，桃姨給你喝的藥你當(dāng)是擺設(shè)？桃姨是藥理的高手，給你調(diào)的藥想必是幾日就要服用一次，必然要服滿六個月，少一碗都不行，不然……呵，你怎么死我不知道，不過肯定很慘?！?p>　　顧淵又不說話了，他當(dāng)然知道桃子說的是對的，目前來看他除了等也沒什么別的辦法。

　　這時，顧淵聽到了木門吱呀的聲音，還有馬蹄不耐煩的噠噠聲。

　　床上桃子又說：“趕緊睡覺，聽見什么不該聽的，桃姨都保不住你?！?p>　　顧淵細(xì)細(xì)咂摸著這話的意思，意識也一點點的陷入黑暗中。

　　桃姨保不住我……那桃姨背后的人，又是誰？

　　次日，天才蒙蒙亮，一輛暗紅色的馬車就從小門進(jìn)入了王朝古都，噠噠的馬蹄聲，最后停在了殷夫人的殿前，披著披風(fēng)遮著臉的身影迅速沒入宮墻。此人正是桃娘。

　　殿內(nèi)，殷夫人跪坐在榻上，微微的晨光中，面龐如珠如玉，膚色依然帶著少女的豐盈，絲毫看不出十年的時光在她身上流淌的痕跡。她面前擺著茶桌，茶桌上正煮著紅晶花，近日王都中正流行這種花茶口感微甘，很是爽口。

　　桃娘跪在地上，將手泡在面前的藥水中。低聲回答著殷夫人的問話“是……因為昨日顧淵撞見了小公子，我怕日后再惹出事端，就私自扣下了他，連夜來問問夫人的意思。”

　　“真是無禮，怎好直呼顧二哥兒的名諱，他近日可是風(fēng)頭無量?！币蠓蛉思倌＜贅拥呢?zé)怪了兩句，仿佛這屋里不止她主仆二人，而是有別的什么人正盯著她一言一行，無端透出點詭異。

　　桃娘倒是早已習(xí)慣，并不回答，由著她表演。

　　桃娘想了想才又道：“夫人是小哥兒，不是二哥兒?！?p>　　殷夫人接著說：“呵，他家那小哥兒就是個十足的蠢貨，哪能有你所說的那種腦子，你扣下……呸呸呸，瞧我這張嘴，怎么敢扣留顧二哥兒啊，只不過是留他做客兩天罷了，此舉倒是甚妙，顧家……他們也風(fēng)光的夠久了，威名赫赫的顧老將軍，當(dāng)年的西北狼王也老了，子子孫孫除了那個雜種……誒呀，不對不對，顧二哥兒，除了顧二哥兒，哪個能撐起顧家的門面？我看李大國師也要下手了，你且拖住那小狐貍，讓李國師下手，咱們吶再留下一點證據(jù)，等個十年八年，小狐貍崽子長大了，再報復(fù)回去，豈不是一箭雙雕？”

　　殷夫人絮絮叨叨的，說到這里，好像想到了什么開心事，神經(jīng)質(zhì)的笑了起來，前仰后合，好不快活“甚妙，甚妙。當(dāng)年的李三姑娘，李家，李夫人，上書的顧家，張家……害我二哥的，一個，也別想跑?！?p>　　“夫人，我可以了?！碧夷锎怪燮?，盯著藥湯里泡爛的桃枝。

　　殷夫人收住笑容，神色又溫柔了下來：“那桃娘你快去給兆兒看看，近些日子我瞧著，他又變了些模樣，你快去給他的臉好好捏捏?！?p>　　平靜的海面下，總是怪石嶙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