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本成真
希喬吃了一嘴的泥巴,她“呸呸”幾口從地上艱難爬起,“不…不是,是我聽人說的?!?p> 希年掃她一眼,他余光掃過屋檐,樹影晃動之中依稀可見月色,“回屋歇息吧?!?p> 希喬本想著該如何糊弄過去卻不料自家三哥竟是不準(zhǔn)備同她計較此事,她一高興也忘了嘴中還有殘留的泥巴沖著希年便是一個正臉擁抱,“三哥好夢!”
希年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逃似的鉆進(jìn)了屋中,待門被人掩上他目光一凝躲過暗器,不過幾步之間希年便已躍上屋檐將那藏在暗處的人影摁在了瓦磚上。
“挺有膽量,將軍府也敢擅闖?!?p> 朦朧月色之下男子凜冽的目光熟悉的讓人晃神,上官搖若呼吸幾度停頓,她抓著那人的手掌越發(fā)收緊留下幾道血色抓痕。
耳邊有輕緩的風(fēng)掠過將幾縷暗香傳向希年鼻尖,脖間處的手終于松開,上官搖若倒在瓦磚之上呼吸急促,一雙眸子也蒙上了水霧。
希年劍眉蹙起,俯下身想將女子臉上的黑紗掀起,突然冷光閃過,希年收回手,冒著青筋的手背上已泛起點點血光。
“你該慶幸自己是酥酥的朋友,不然你這條命在刑獄里撐不過半柱香的時間。”
上官搖若撐起身子,因為掙扎的緣故她的發(fā)絲早已凌亂不堪。
眼前的女子身姿曼妙眼神狠絕,明明籠在一襲黑衣之下卻顯得分外誘人。
只可惜月下賞美人這事希年從來不干,他倒是在這樣的月夜之中處置過不少人,“只要我想,今夜你便會消失在這世上。”
上官搖若不語,她今日本想將收集到的消息告知希喬卻看見她被人丟在地上這一幕,本想給這人一個教訓(xùn)卻沒料到他竟是個功夫在身的高手,終究是她自己的失誤。
希年將目光移向黑衣女子身后,也就一瞬之間,黑霧升起,待霧氣散去那女子早已不知所蹤。
希年“嘖”了一聲,他一手背的撓痕刀痕,這女子屬貓的嗎?
暑氣漸起,初升的朝陽穿過回廊投在紅磚綠瓦上,塘中圓缺各異的荷葉托著那含羞待放的花骨朵兒搖搖晃晃的像是那初學(xué)舞蹈的孩童,涼亭的石凳上坐著個圓潤可愛的女童,她扎著雙丫髻,著一身湖藍(lán)色對襟襦裙,繡著幾朵荷花樣式,裙下是幾尾紅繡鯉魚,一眼望去宛如一汪開著荷花的清澈池水,其中鯉魚穿梭停留,如畫般俏皮。
希喬坐在涼亭里喝著自家大哥做的冰糖水只覺得夏季的暑氣都消散了不少,她搖晃著腿將糖水一飲而盡眼神時不時瞥向那站在池塘邊賞荷的兩人,這荷花還未開放呢,也不知道兩人湊在一起看些什么。
那身材嬌小的清瘦男子臉頰微紅,望著自家大哥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愛慕,反觀她那位大哥,泰然自若耐心講解,顯然是只把身旁這人當(dāng)成小輩一樣關(guān)愛。
希喬忍不住再次上前道:“大哥,我真覺得秦錦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女子。”
希若見秦錦表情僵硬再次出聲制止道:“酥酥,小錦不過是身子孱弱不像其他男子般高大,不可胡說?!?p> 看著秦錦越發(fā)僵硬的臉色希喬忍不住走上前湊到她耳旁輕聲道:“我大哥吧,哪哪都好,就是眼神有點不好,你別嫌棄他就是?!?p> 秦錦身軀一頓,她小聲辯解道:“我覺得若哥哥哪都好?!?p>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希喬贊賞的拍了拍她的肩走了。
只要大嫂她不嫌棄就好。
希若看著兩人親昵的舉動只覺得自己先前的選擇當(dāng)真是做對了,這一見鐘情可是抵不過兩小無猜日久生情的情誼的,日后將這秦錦好生培養(yǎng)也定能成一位良婿,自己的妹妹還是養(yǎng)在家中更放心。
希喬可不知道自家大哥心中這些小心思,她溜到街上四處張望了一圈果不其然發(fā)現(xiàn)幾個躲躲藏藏的身影,都是自家父親和兄長們安插的人手。
本來人只有一兩個的,可后來見上官搖若的時候她甩掉過這幾人一次,后來便成了幾十人了,希喬惆悵的望了會兒天,她這樣可如何偷跑去見她親愛的杜相呢?
如今祥和內(nèi)亂上京城中也朝權(quán)暗涌,各懷各的心思,杜梓修手握重權(quán)自然是人人忌憚的角色,而她的父親生平是最厭惡權(quán)臣的。
希喬犯了難便只能在街上閑逛,她身后如影隨形的幾十人還是死死看著她,希喬不說話,開玩笑,她要是真這么容易出事還做什么女將軍。
片刻后望著頭頂?shù)拿┎萆w希喬想起她如今已經(jīng)不是什么女將軍了,她給人拐了。
被人綁著手腳希喬難受的像一條蛆一樣倒在地上上下扭動著。
她好惆悵啊好惆悵,做什么不好呢要走小巷,小巷真不是個好地方,誰走誰就淚汪汪。
希喬倒在地上盼著有人能來解救她,她現(xiàn)在好想看見杜梓修啊,當(dāng)初被敵軍俘獲身受酷刑的時候她都沒想過要人來救她,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竟希望能有人來救救她了。
想著想著希喬迷迷糊糊的仿佛看見春意盎然之中桃花樹下站著一白衣墨發(fā)的男子,還不等她走上前細(xì)看,想象便突然被人打斷,木門被人一腳踹開。
那木門耷拉在門檻上搖搖欲墜,像是年邁無力的老人般發(fā)出“吱呀”的聲響。
一個人隨即被關(guān)了進(jìn)來,希喬躺在地上裝死。
等木門再次被關(guān)上那被關(guān)進(jìn)來的人目光一滯,地上的少女一動不動仿佛早就已經(jīng)死去了。
那人就這樣定定的看了會也忘記了該如何呼吸。
幾乎是一瞬間,絕望將他整個人淹沒,希喬冷不防聽見“咚”的一聲,她嚇的睜開眼卻恰好對上一道熟悉的視線,這是怎樣的眼神呢,希喬說不出來,因為其中隱含的悲痛似乎也傳遞給了她,這是一種讓人無法不動容的哀傷,也深深影響著她。
這是她第二次看見這樣的眼神。
“你…你嚇跪了?”希喬不知道如何緩解此刻的尷尬,她象征性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別…別怕?”
眼前這個男子長的著實眼熟,眉清目秀怪好看的,可希喬卻不敢說他眼熟,因為他看上去好像害怕極了,都嚇的腿軟了。
那男子合上眼平定了心境,他沉聲道:“你為何在此?”
希喬想了想道:“我本來是想去見人的,沒想到就給人抓來這里了?!?p> 那人又道:“什么人值得你親自去見?”
希喬道:“還能是誰,我的杜相唄?!?p> 希喬在腦海中好一頓翻才記起這人,他正是在祥和發(fā)起內(nèi)亂的主力,連于晟,希喬忍不住在心中沖他豎起了大拇指,雖然這人日后是一位暴君,但他的豐功偉績還是值得一提的。
也不知道為什么希喬竟好像感覺面前這人的眼神變得溫柔了許多,她倒在地上為難道:“你說說,我現(xiàn)在倒著你跪著,這樣聊天是不是挺廢脖子的?”
那人點頭將希喬的手腳解綁,希喬視線掃過他被勒的泛紅的手腕道:“你方才也是被綁著的吧?”
那人又點頭,希喬疑惑的看著他,他這才開口道:“你不舒服,我便解了?!?p> 希喬似懂非懂的點頭,兩人之間一時沒有言語,面前這男子一直在看她,希喬覺得怪難受的,怎么跟半輩子沒見過她一樣,上一世自己跟他也不過見過匆匆?guī)酌?,根本稱不上熟悉。
還不等希喬開口面前那人卻突然開口道:“你覺得我如何?”
希喬以為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認(rèn)出他了連忙道:“你日后定是位愛護(hù)子民的明君?!?p> 希喬說完只想抽自己,連于晟上一世可是與之完全相反的,她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惹得他暴怒,等下小命都沒了。
卻不想面前這人聽了后竟是笑了起來,“如此,那我便是了?!?p> 希喬只覺得這人與傳聞中完全不符啊,哪里殘暴無情了,分明就很好說話嗎。
于是希喬暗搓搓的問道:“那你覺得祥和的紀(jì)將軍如何?。俊?p> 面前這人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問到這個,他略微沉思一番道:“棟梁之材?!?p> 希喬顯然有點失望,她忍不住嘀咕道:“什么啊,原來不是你又愛又恨之人啊。”
先前希喬愛看話本,在其中一本中領(lǐng)略了一番紀(jì)尚書和祥和君主的愛恨情仇,她當(dāng)時愛看的不行但還沒看到結(jié)局就先死在沙場上了,說來也是人生一大憾事。
面前那人顯然是聽清了希喬這頓嘀咕,他眉間蹙起,眼神疑惑道:“你是如何想的?”
希喬見他好說話沒忍住八卦的心細(xì)問道:“你可覺得紀(jì)尚書他看上去很順眼,順到要淪陷的那種?”
男子又是一番沉吟,片刻后他像是頓悟了什么似的,他腦中浮現(xiàn)出了那本被人翻的泛黃的書,于是點頭道:“湛凈此人,于晟心悅之。”
雖然面前這人將“我”改成了“于晟”但絲毫不影響希喬眼冒星星,她壓抑著快要脫口而出的興奮尖叫,她居然看了本真人改編的話本。
也不枉她那么多個日日夜夜捧著一本披著兵書之皮的話本又哭又笑的看啊,值了??!
驚動之余希喬補(bǔ)了句,“記得對紀(jì)尚書好一點,他老愛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