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馮遠琛一邊呼喊,一邊急匆匆的進了竹林,神色焦急的開始探尋四周,從單莫鑰躺著的那顆竹子下匆匆而過。
單莫鑰就跟沒聽見似的,清新的竹葉味道流竄在鼻息之間,她幾乎與竹子融為一體。
將小小的竹林轉了一圈,馮遠琛疑惑,他剛才明明看見小姐在竹林的,如何能沒有?運功四下探尋氣息,一番之下,竹林里根本就沒有什么人。
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馮遠琛神色焦急的又出了竹林。
單莫鑰閉著眼睛始終沒睜開。
“大小姐……”
“大小姐……”
“……”
馮遠琛剛離開不久,便聽到侯府內響起一大片此起彼伏的呼喊聲。打破了這一片安然寧靜。
單莫鑰閉著的眼睛睜開,眸光森冷的看向侯府大院。依稀可以看到前面人聲涌動,還有四下找她的腳步聲,丫鬟奴仆呼喊聲一片,讓她想裝作聽不見都不成。
她臉色又沉了幾分。看著那些人,看來是出什么事了。但最好所出的事情夠大夠分量,否則的話今日她就讓侯府的這些人變成竹子。
輕身躍下,單莫鑰冷著臉向竹林外走去。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小姐……”鈴兒的呼喊聲傳來,焦急的似乎快要哭出來了。
聽到鈴兒的聲音,單莫鑰微微蹙了蹙眉,腳步加快,走出竹林。
剛出了竹林,一眼便看到鈴兒眼圈紅紅的四下慌亂找她,頭發(fā)亂哄哄的一團,顯然是剛睡醒。
“別喊了,我在這!”單莫鑰清冷的聲音開口。聲音不大,但將四周的喊聲頓時壓了下去。
“小姐?”看到單莫鑰,鈴兒頓時一喜,向著她跑了過來,含在眼圈的淚終于落了下來:“小姐,我醒來就不見了你,鈴兒怕死了,還以為小姐……”
“我睡醒了出來轉轉,不想在假山上睡著了。”單莫鑰打斷鈴兒的話,眸光掃了一圈見她出來已經停止了喊的丫鬟奴仆,冷聲道:“怎么回事?大早上的都喊什么?”
接受到單莫鑰森冷的臉色,人人噤聲,惶恐的看著她。
“小姐,是…是季王殿下,他又來了……”鈴兒抹了一把眼淚,立即開口。
塵離季?單莫鑰挑眉,看向鈴兒:“他來做什么?”
鈴兒小心的看了一眼單莫鑰的臉色,緊張的道:“季王殿下說要見小姐……”
“他要見我?”她一瞬間疑惑不解。聲音清冷如冰:“見我作什么?”
鈴兒看著她陰寒的臉色,敏感的察覺到小姐似乎又不高興了。搖搖頭,小聲道:“鈴兒也不知道,只知道季王殿下來了,說要見小姐。”
“嗯?”單莫鑰斜睨了一眼鈴兒,如水的眸子瞇起,想著塵離季來的目的。
所謂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昨日剛離開,今日又來了。今天才第一日,還有兩日才是三日之約之日。塵離季今天過來不可能是給她送錢的。她不相信有誰給別人錢還這么積極的。那么只能說塵離季今日來是別有目的。
想到此,單莫鑰清冷的眸光又冷了幾分!
“小姐?”鈴兒小心緊張的看著單莫鑰陰寒的臉色,試探的開口。
“他現(xiàn)在在哪里?”單莫鑰冷聲問。
“馮總管已經將季王殿下請到了前廳,正等著找到小姐就過去呢!”鈴兒立即道。
“嗯!”單莫鑰點點頭,對著那些丫鬟仆人擺擺手,淡漠的道:“都散了!”
“是,大小姐!”那些人立即惶恐躬身。
如今倒是大小姐了!以前怎么沒有見到這么恭敬的對慕容若雨?一群捧高踩低,欺軟怕硬,狗仗人勢的奴才!
單莫鑰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只有少數人身上沒有傷,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帶著傷。自然都是昨日在她小院打群架打的。
看到這些,眸光更是冷了一分。
一個眼神,那些人站著的身子都輕顫起來,人人惶恐不敢抬頭看她。
經過昨日之事,誰都知道現(xiàn)在的大小姐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軟弱無能任人欺凌的大小姐了。
單莫鑰收回視線,抬步向著前面主院的前廳走去。
鈴兒怔愣的看著那些丫鬟仆人,見人人惶恐躬身,頭幾乎都恨不得揣進懷里,證明他們如今很怕小姐。和昨日以前對她家小姐的態(tài)度簡直就是天上地下。
不單是他們怕小姐,甚至有些時候,她也很怕小姐,小姐一個眼神,她就怕的不行。但是小姐還是小姐,小姐對她還是一樣的好,甚至能保護她,這樣的小姐讓她更喜歡。
看著那些惶恐躬身的人們,想著小姐說從今以后保護她的話,鈴兒頓時覺得前所未有的驕傲和滿足,小身板頓時站的筆直。
“鈴兒,你還站那做什么?還不走!”單莫鑰不回頭,知道鈴兒沒跟上來,蹙眉催促道。
“是,小姐!”鈴兒立即快步跟上單莫鑰,路過那些人跟前,挺著發(fā)/育不健全的小/胸/脯驕傲的走過。像只驕傲的山雞!
單莫鑰回頭,剛好看到這一幕,有些好笑地看了鈴兒一眼,腳步不由地放慢了下來。她向來是有恩報恩有怨報怨的人,對自己好的人她不會吝嗇自己的微笑,對于不好的人她也會給以顏色。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是個極其護短的人。所以對于真正對自己好的人,她也打從心里對他們好,當然前提是他們不得背叛自己。
“小姐,季王殿下是不是反悔了,所以又來找小姐?”鈴兒看到單莫鑰臉上的笑意,不好意思的一笑,膽子也大了幾分,緊張的看著她問道。
“反悔?”單莫鑰冷哼一聲:“容不得他反悔!”
鈴兒小身子頓時一哆嗦:“小姐,會不會是季王殿下知道了小姐的好,要來接小姐去季王府……”
“不會!”單莫鑰斷然的搖搖頭。她不認為那塵離季是那樣的人。
“那季王殿下來做什么?是不是昨日的事……”鈴兒小臉慘白的看著單莫鑰,擔心的道:“小姐,季王殿下是不是知道了我們打了那些夫人,所以來興師問罪……”
單莫鑰眸光一冷,靜默不語。
“小姐,要是季王殿下知道的話,那么小姐……”
“知道了又如何?”單莫鑰打斷鈴兒的話,冷冷一笑,不屑的道:“即便是知道了,昨日的事情也過去了,誰又能奈何得了我們?”
“小姐……”鈴兒惶惶的看著她。
“怕什么!別自己亂猜,自己嚇自己。去了不就知道了!”
單莫鑰瞪了一眼還是有些害怕的鈴兒,怒道:“天塌下來我頂著。從今以后不準你這么沒骨氣!你是我的人,不但腰板要挺直,就是心也要給我硬起來!否則的話,你就別跟著我了?!?p> 鈴兒一聽,頓時眼圈一紅,連忙拉住單莫鑰的手臂求道:“鈴兒都聽小姐的,小姐不要趕鈴兒走……”
單莫鑰點點頭:“只要你聽話,我就不趕你走。”
“鈴兒一定聽話!”鈴兒連連點頭,見單莫鑰不再言語,她也不敢再言語,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離,亦步亦趨的跟著,小心翼翼。
單莫鑰眸光瞥見鈴兒小心翼翼的神色,心底嘆息了一聲。不是她非要改變鈴兒,只是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你不強,別人就欺負你,死了怕是連棺材都沒有。只有你比別人強,比別人狠,才有立足之地。
這些根本就不是天真純性的鈴兒所明白的。但她必須要教會她這些,才能生存。她不敢保證她能一直護她一輩子。
繡鞋踩著鵝卵石的路面,一路而過。鵝卵石很暖,腳下踩著很舒服,單莫鑰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轉過了一道長廊,出了內院,便來到了主院。遠遠的便看到塵離季站在大廳的門口。
“小姐,你還沒洗漱換衣呢!”鈴兒也看到了塵離季,忽然想起她家小姐沒穿著打扮,頭發(fā)還披散著,立即慌張的看著單莫鑰。
“沒事!”單莫鑰搖搖頭,看著遠處卓然站立的塵離季,清冷的眸子微微瞇了一下。別說她與他沒情,就是有情又何妨,喜歡你的人自是喜歡你的一切,不喜歡你的人,打扮得再光鮮靚麗,那人也不會看你一眼的。她倒是瞧不出自己有哪里出格,覺得這樣挺好的。
他依然身穿一襲紫色錦袍。房檐擋住了日光,在他的臉上投下了一抹暗影,長身玉立的站在那里,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清晰的看到他頭上紫金冠閃著琉璃之光,周身籠罩著滟滟光華。幾乎奪了晨起太陽的光彩,堪與日色爭輝。
較之昨日,今日的塵離季更是多了一層云霧。光華繚繞在外,由于光芒太盛,反而更看不清內在的深淺。
“小姐,這樣去見季王殿下是失禮的,你……”鈴兒拉住單莫鑰,還想勸說。
單莫鑰忽然轉頭,眼眸變冷,冷冷的看著鈴兒。
鈴兒立即住了嘴。
見那丫頭終于沒有喋喋不休了,轉過頭,淡淡的看了一眼等在那里的塵離季,腳步不停,不快不慢的向著他緩步走去。
她倒要看看今日他來干什么!
塵離季站在大廳門口,看著單莫鑰由遠及近慢慢走來,被暗影遮住的鳳眸閃過一絲驚艷。
昨日那人兒一身臟污糟粕不堪,滿臉血色,他沒有看到她的模樣,只是看到一雙清冷涼薄的眸子。今日褪去了昨日污濁的表面,才見到她的臉。
不得不驚嘆,這是一張怎樣的容顏,怎樣一個清華如水的人兒。
黛眉顰蹙,明眸皓齒,香腮似雪,玉容瓊姿……
未施脂粉,卻嫌脂粉污了顏色。未點朱唇,卻嫌丹朱不如她的唇紅。
一襲淺藍色的羅裙,不華麗,無點綴,沒有配飾,只有兩條裙帶隨著微風輕輕飄擺,未經挽起的三千青絲如一匹錦緞,隨風輕揚。
她就那么翩翩緩步而來,晨起明媚的陽光踱在她的身上,一襲淺藍衣鍍上了燦燦星光。踏著陽光緩步走來,似乎萬千的景色都成為她的陪襯。
一身懶散淡漠,卻掩不住她身上的淡淡光華。那光華不強烈,但讓任何人都忽視不了。
今日與昨日可謂是天差地別,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眼前的人就是她。
一直以為女子美不過是蒲柳之姿,空有其表。不成想今日一見,塵離季不得不承認,花容月貌,天香國色,內有驚才,表有驚華。
她的美,由內到外,周身都洋溢著光華,讓人移不開眼睛。
塵封國第一美人果然如此,即便說她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為過,連離南國的第一美人玄清玉公主也不能堪比。
清玉公主……
腦中一抹身影閃過,塵離季看著單莫鑰,眸光染上了一層迷蒙云霧。
塵離季身后,一直靜靜站立的追風和逐月看到緩步走來的慕容若雨,兩雙眼睛齊齊染上了驚艷的神色。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夠將昨日那個一身邋遢血污不堪的女子和眼前這個翩翩走來,似不染塵世的仙子聯(lián)系到一起。
這樣的女子,如出水芙蓉,又似天山雪蓮。墜落塵世中,似乎多看一眼,都是對她的褻瀆,但偏偏管不住自己的目光。
馮遠琛躬身站在塵離季身旁不遠處,也看著緩步走來的單莫鑰,面上平靜無波。似乎慕容若雨天生下來就該如此。
須臾,逐月驚醒,轉眸看向塵離季,當看到塵離季看單莫鑰的神色,心里頓時咯噔一下,忍不住開口:“主子……”
塵離季不語,只是看著單莫鑰,似乎沒有聽見。
馮遠琛目光轉向逐月,然后看向塵離季,老眼閃過深邃幽光。
“主子!”逐月心里一緊,再次開口,聲音不由得加大了幾分,在寂靜的院子顯得格外清晰。
追風也猛然驚醒,轉眸看向逐月,順著逐月的目光,自然看到了塵離季氤氳如霧的神色,微微一怔。主子他……
“嗯!”塵離季低沉暗啞的聲音應了一聲。目光不離單莫鑰。
“主子,她是……”逐月依然不相信走來的人就是那個狼狽不堪貪慕錢財的女子慕容若雨,更不相信她就是被他們主子未嫁先休的王妃。
她和傳言的差別太大。根本就不是什么空有其表的草包廢物。
“她就是慕容候府的大小姐——慕容若雨!”塵離季緩緩開口,聲音意味不明。
“她…她怎么可能是……她?”得到確切的證實,逐月想反駁。但看著單莫鑰,說出的話連自己都不能信服。
就是那樣一雙清冷的眸子昨日不屑的看著她刺出的劍,無論是邋遢還是如今洗凈纖塵,她的光華都是掩蓋不住的。卑倪不屑,世間萬事萬物都不入眼中的氣質,便勝過世間萬千人。在她的面前,她似乎只有掩入塵埃。
逐月看著單莫鑰,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死死攥起,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妒意。
“逐月,你在質疑我的話么?”塵離季忽然的轉頭,淡淡的掃了一眼逐月。
逐月小臉一白,立即躬身:“奴婢不敢!”
塵離季不再言語,轉過頭,看著單莫鑰,一雙鳳目由迷蒙到深邃,最后變?yōu)橐煌羯钐?,一眼看不到底?p> 須臾,他淡淡的開口,聲音低暗:“經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慕容若雨,你真讓人意外!”
聞言,逐月身子猛的一顫,唇瓣緊緊的抿著,一雙美眸死死的看著單莫鑰。心中有不甘,有憤恨,還有羨慕等其它情緒,數不清。
追風看了一眼逐月,眸光看向塵離季,須臾,轉向單莫鑰,薄唇不由自主的抿成一道弧線。
馮遠琛依然面無表情,只是看了一眼塵離季,老眼眼底深邃加深。季王可是后悔了?就算后悔也晚了。
馮遠琛心中冷冷一笑,見單莫鑰走近,迎上前躬身:“大小姐!”
“馮伯免禮!”單莫鑰停住腳步,對著馮遠琛點點頭,眸光看向塵離季,清淡的聲音開口:“季王殿下!”
不彎身,不見禮,沒有梳洗打扮,一副素面朝天,但不顯得突兀和失禮。亭亭玉立,高貴清華,走的近了,她的周身光華不淡反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