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我將成為愿望之王
回到后廚，唐嘉宇把喬恩的情況和鹿欣說了一遍，包括之后和加菲貓暫時達成的友好共識。
鹿欣對門口的怪談倒是沒有太多表示，她靠在水池邊，似笑非笑的看著唐嘉宇。
“干得好，不愧是我們的店~長大人?！?p> 這句話嚇得唐嘉宇差點把嘴里的可樂噴出去，剛剛裝杯得時候是挺爽的，可惜忘記這茬了。真要論資歷和實力，他可能就比的過林濤。
“咳咳，話術(shù)，都是話術(shù)?！?p> “真的嘛，我看你玩的挺開心的欸。”
“都是演技，不信你看我純真的眼神?！?p> “其實我倒是真不怎么介意，要試試嗎？”
鹿欣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上次看到她露出這個表情，還是被忽悠簽訂幻夜契約的時候。
順帶一提，當時的附加條件，很難說唐嘉宇是虧了還是賺了。如果一個人最深沉的渴望才能化成一顆許愿星，天知道填滿一次星愿瓶他得打多久的工。另一方面，要是真用等值的事情來償還的話……去哪里再找一個頂級秘所的分部，還得想辦法干掉。
已經(jīng)死去的神話生物可不是大白菜，哪里都能見到。從這個愿望的難度上來說，他又像是賺了。
所以這回，上過一次當?shù)奶萍斡罹璧暮笸艘徊?，“我作為實習生，這種重擔還是交給經(jīng)驗豐富的前輩比較好?！?p> “實習生就要多鍛煉，就這么定了！”
“我覺得我還是難當大任……”
“你會做糕點嗎？還有可樂以外的奇跡珍飲？”
“……不會?！?p> “那不就得了。”
鹿欣非常誠懇，語氣嚴肅而認真，“你比我聰明，不必謙虛，這是實話。但是既然你不會做糕點，那不就只能在別的方向貢獻自己的力量。來之前我就和洛老板商量過了，讓你做分店的店長。”
“?。繛槭裁?？”
“因為我懶??！”少女理直氣壯的喊出這句話，“你知道打理一家店有多累人么，這種事我干過一次就不想再干第二次了。更何況，你的聰明才智不發(fā)揮出來多可惜啊?！?p> “想想吧，你可以成為一個神秘組織的幕后boss，表面上經(jīng)營著人畜無害的甜品生意，實際上不管是嗜血的惡魔還是不可名狀的邪神，都要看你的臉色行事?！?p> 鹿欣湊到唐嘉宇耳邊，吐氣如蘭，低聲蠱惑道。
“你可以隨意探尋人們內(nèi)心的陰暗面，操控他們的想法，和他們進行出賣靈魂的交易，滿足他們的一切貪婪和欲望，然后靜靜等待回報。
“如果有誰反悔，那就割下他的舌頭，把他的靈魂放進咖啡壺里燉煮，再加糖，滋潤他們陳乏可味的一生。”
“……原來我們幻夜是這種定位嗎？”
“當然不是，不過我猜你可能會喜歡那種類型?！?p> 見鬼的我會喜歡那種類型。我，唐嘉宇，二十一世紀的優(yōu)秀青年，自幼接受文明世界熏陶，直面生命之樹之人，豈會做出這等可恥之事？
“我就是被蘋果頭同化，被加菲貓吃掉，都不可能那么干！”
“是么？因為道德？還是別的？別忘了，我們可是秘所，是都市怪談?！?p> 鹿欣的聲音很輕，像是竊竊私語，卻又如同某種詛咒，在唐嘉宇心底徘徊。
是啊，我們是都市怪談。
這句話在他的心中回蕩，如同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水，泛起一圈圈漣漪。
因為是都市怪談，所以做什么都可以，這世上沒有追究怪談的法律，沒有規(guī)則，它們是憑空出現(xiàn)的，沒有規(guī)矩也無法被約束的事物。
而這里更是遠離唐嘉宇自己的世界，在別人的世界，難道他們還能跨過一個世界來追究自己做的事嗎？只要他成為店長，只要他能夠提供愿力，如何獲取又有誰在乎？
“我能實現(xiàn)他人的愿望，最終也能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我將成為……愿望之王！”
唐嘉宇如同夢囈般喃喃自語，某種瘋狂的欲望無法遏制的壯大。
他在后廚內(nèi)來回踱步，一個又一個大膽的計劃涌上心頭，他忽略了周圍的一切，正準備將其付諸行動。一旁的少女則停止拱火，冷眼旁觀，她的眼底閃爍著淡金色的火光，似乎在等待什么。
突然間，一個念頭浮現(xiàn)在唐嘉宇心間，像是湖底噴涌而出的一串氣泡，無法控制得上升至水面，壓過其他一切。
那個聲音在說:不，不是這樣的。
這個瞬間，他突然想起了店內(nèi)的那張?zhí)梢巍?p> 是的，就是躺椅。
雖然很突兀，但是他想到迄今為止，有三個人體驗過坐在幻夜里躺椅上的感覺。一個是他，一個是鹿欣，還有一個是洛城。
在那里坐下，他的思維就變得無比活躍，洞悉人心，深謀遠慮。
他仿佛能輕易操縱人們的命運，化解他人的戒備，能夠深入觸及人們的情感，進而加以利用，將任何人，甚至都市怪談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就像操控提線木偶的手，人們的內(nèi)心，情感，乃至命運，不過是他掌心的玩物。
但其他人呢？其他坐在那里的人是否又有跟他一樣的想法的呢？
唐嘉宇仔細回憶著，記憶如畫卷般鋪陳而開。洛城那時坐在那的神態(tài)，如此漫不經(jīng)心，輕松，愉悅。理應(yīng)和他一樣。
可是某個瞬間，他仿佛看到記憶中的洛城抬起頭，與他對視，未有一絲一毫的傲慢。
“原來這就是最大的不同……”
冷汗打濕了唐嘉宇的后背，使他從某種恍惚的狀態(tài)中掙脫出來。他回憶起之前發(fā)生的事，不由感到一陣后怕。
那種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的錯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威脅喬恩的時候，這家分店建立的時候，還是更早？
唐嘉宇抬起頭，鹿欣正背靠那道平淡無奇的木門，一只將頭發(fā)挽到耳朵后。少女注視著他，眼中閃爍著點點星芒，恬靜而純粹。就和之前一樣，安靜時的女孩似乎有著別樣的魔力，讓他的心也隨之平靜下來。
旋即，她笑了，不是惡作劇時的竊喜，而是確實在為朋友高興。
“你終于清醒過來了，我還以為得用上老式記憶清除棒對你進行說服呢?！?p> “那是什么？”
唐嘉宇瞄了一眼旁邊的搟面杖，倒吸一口涼氣。
“大可不必，剛剛我是怎么了？”
“你覺得，為什么幻夜只從人們內(nèi)心最深處的渴望，去提取愿力？”
鹿欣反問，同時重新檢查起烤箱，一盤熱氣騰騰的千層面被端上桌子。然后，沒等唐嘉宇思考出結(jié)果，她就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因為愿望不是欲望。人心復雜，無數(shù)欲念交織，那些渾濁的念頭，欲望和想法就像雜亂無章的能量，只會帶來污染或侵蝕。
“幻夜糕點屋可以用更輕松的方法收集愿力，就好像延年益壽，祛除病痛，一夜暴富等等這些愿望，每個人都有，而且絕對很強烈。更多更骯臟和邪惡的愿望，有時只是一時興起，也很好滿足，甚至不需要我們付出多大代價。
“作為都市怪談，我們能夠做到的比你想象的更多。
“但是自古以來，那些以愿望為食，實現(xiàn)愿望相關(guān)的怪談大都充滿詭異而不詳?shù)囊馕?，其中有不少最終自己步入瘋狂。那就是收集混沌愿力的代價。
“它們的結(jié)局要么是自我毀滅，要么成為獨占一個世界的怪物，這樣的怪談，是不能成為秘所的。秘所代表的是組織與秩序，和混亂格格不入。
“這就是為什么我們收集那些最深處的渴望，那才是真正的愿望，是承載著強烈情感、他人靈魂和生命的脈絡(luò)。這樣的愿力，有序而純粹?！?p> 唐嘉宇聽著少女的解釋，想起對方曾說過的——愿望是這世界上最隨心所欲的東西，也是背負最多鎖鏈和限制的東西。
忽然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