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小身影此時已變了模樣,沒了青澀多了沉穩(wěn),眼里滿是紅色的血絲,想來是勞累所致。
看到想念的小姑娘,段瀟著實松了口氣。
“這枚藥丸可以緩解你的鼻息?!卑怖鑼τ诓⊥催€是很了解的,眼前之人呼吸急促,不是鼻子的毛病便是其他問題,“這藥不要錢!”很是大方的樣子!
“哦!”木訥的段瀟伸出僵硬的手接下,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多年過去二人再也不是無話不說的兩小無猜,而是只知姓名的陌生人。
“瀟哥哥果真是心善,偌大的柳巷內(nèi)只有你一個郎中。”安黎抿嘴一笑,朝巷子內(nèi)看了又看,“瘟疫肆起,你可有的忙了?!?p> “地里的莊稼全沒了,他們心中承受的遠不比我少?!遍L滿繭子的手上多了幾條口子,一看便知是撥弄草藥時所致,“藥丸我收下了!”
“段叔父近日可好?”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想法,長大的安黎明白,那場災難過后段叔父承受的也很多,“你別多想,我就是想著段叔父是個坐不住的人,瘟疫橫行下定然會來柳巷。今日,卻未見到他,想念的緊。”
“改日來家中坐坐吧?!倍螢t沒有多余的話,轉(zhuǎn)而一笑道:“家在城外的山上,因著地勢高洪水沒有沖上去,故而保住了家。你若去了,爹爹定然是開心的。時辰不早了,這是你的藥材?!闭f罷轉(zhuǎn)身離開。
“想來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卑怖杳幇瑹o奈長嘆一聲,“山上那么冷,段叔父的腿怕是難受的緊?!?p> 是福還是禍,沒人說得清楚。被排擠的久了才會搬去空蕩的山上,也為此躲過了要命的洪水。
“姑娘,我家公子請您過去。”虎子等到安黎一人的時候立馬出聲,眼神還停留在已入了柳巷的那抹身影中,“姑娘認識瀟郎中?”
“剛認識!”安黎抿嘴一笑,對眼前的人有些印象,“許大公子尋我有事?”
“你猜!”虎子嘿嘿一笑,轉(zhuǎn)身帶路。
想打人的沖動有了,跟在身后默默走著,一個噴嚏已將手里的粉末盡數(shù)吹在了虎子身衫上。
推開門只見白色的花瓣鋪了一地,穿著白色棉披衣的男子蹲在地上撿著,將其放進只剩下枝干的花盆里。
“往年這個時候,正是蔥蘭開的最盛時,一場大雨都落了干凈?!闭Z氣里帶著惋惜,養(yǎng)了一年的花沒了,“不過還好,這花還能入藥?!?p> 滿地的白花白衫的公子,黑色的墨發(fā)散在身后,為那蒼白的臉色添了幾分溫柔。
白色的蔥蘭很是好看,藥用的效果也甚好。能對蔥蘭如此喜愛還知曉入藥,想來同病有關(guān)。
“許公子性子溫雅,可喝些菊花茶降火?!卑怖杳蜃煲恍?,蹲在地上撿起花瓣聞了聞。
將病情告知無非是為了治病,莫名的信任卻并非好事。
“菊花確實不錯,可我不喜”許志觴抬起眸子,雖笑著卻讓人心頭一顫,“從病起之時,吃了各種的藥材,每副藥材里都有一朵干枯的菊花?!?p> “每種草藥都有不同的效果,菊花對您的病有益無害?!痹捓镉性捴鴮嵶屓瞬蛔栽冢怖杩刹辉竿@種人有過多的交集,怕會落個人才兩空的結(jié)果,“我不過一個初出茅廬的醫(yī)者,著實沒什么本事,熬些湯水的還可以。公子的病已有多年,定有名醫(yī)在側(cè)?!?p> 拒絕的意思很明顯,安黎低頭一笑將手里的花瓣放在桌子上,默默轉(zhuǎn)身。
“瑤臺上的桿子有些松了!”許志觴望著深藍的天空,有著片片白云掛著,“瑤姑娘,你就不想知曉當年轟動一時的瑤秀才,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向失敗,最終走上另人聞風喪膽的瑤臺?”
加重的語氣里帶著誘惑,這是安黎心中的疑惑,如今被兩句話交代了清楚,莫名感到害怕。
當年之事早已埋沒,五歲的孩童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便是回了希周依舊帶著面具隱藏著那張像極了柳雨兒的臉。自認為隱藏的很好,還是被一指戳破。
不到十二個時辰,身世已被擺在臺子上說,足以見得此人的心里深,遠遠不向面上的那般溫柔。
“你不必緊張,找你來不過是想做個兩全其美的交易。”緩慢的動作親切的語氣,微笑的眸子卻深不見底。許志觴篤定,眼前的人會答應,“我記得當年瑤秀才欠債時同余老爺簽了一紙契約,就是不知如今去了何處?!?p> “欠債還錢乃天經(jīng)地義之事,爹爹上瑤臺純屬是規(guī)矩之下的屈服?!卑怖杼故幊姓J身世,并未將心中的想法坦誠,“希周的規(guī)矩向來如此,打不破的是定規(guī)矩的人?!?p> “哈哈~”許志觴笑了,眼前的人在外闖蕩多年,當真會被所謂的‘規(guī)矩’束縛,那她便不會回來。
面對嘲諷的笑聲安黎也不生氣,而是看向一旁抓耳撓腮的虎子,瞇眼微笑。
“過去多年的事情,追究起來怕是要費些力氣,但要解決他身上的癥狀,簡單的很呢!”安黎學會一招,以溫柔制敵,“他身上的癢癢粉不是大病痛,也就一兩個時辰便可解了。千萬不可抓破了皮,那只會更痛更癢?!?p> 單純的大眼睛指著墻根兒下的虎子,學著許志觴那溫柔的微笑。
“解藥!”掛不住面子的許志觴收斂了笑容,多了一絲冷峻,“給與不給都無所謂,我身邊的醫(yī)者不計其數(shù),隨便抓出一個都能解了毒?!?p> 話音未落便見一纖纖細手握著一瓷瓶,皮笑肉不笑的說:“我不過一流浪者,沒有公子那么大的志向。爹爹未我取名安黎,便是希望我平安踏實。報仇之事太遠大了,有違爹爹的初衷。當然,你也可以說我懦弱,為了茍延殘喘不顧深仇大恨?!?p> 嘴長在旁人的身上,懶得去解釋。
摸著手里的藥包,安黎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她不會相信任何人,包括那些個說要交易的人。
若天下的交易都好做,瑤清便不會吃了啞巴虧,落個家破人亡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