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于梁山挑大糞
茅廁外,被叫到這里來的梁山泊住民們正在議論紛紛。
“為什么要把咱們叫道這里來啊?”
“你還沒聽說嗎,大當家立下了規(guī)矩,誰要是弄壞了農(nóng)具就得去挑糞?!?p> “咳咳,就咱們那些破爛農(nóng)具,誰能不用壞啊,就看是輪到哪個倒霉蛋兒了。”
“哈哈哈,你們猜猜是誰第一個挨罰?”
“是那個愣頭愣腦的宋萬吧!”
“我猜是那個不靠譜兒的老李頭?”
......
想到真有人因為把農(nóng)具用壞而不得不去挑糞,眾人的興趣一下子被勾了起來。
畢竟梁山泊的生活還是挺無聊的,難得有了這么好玩的事情誰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呢。
而知道是誰要接受挑糞懲罰的幾個人都識趣兒地閉口不言,畢竟難以置信的答案很快就會揭曉,也不急于這一時。
“哈哈哈,猜不到吧,我來告訴你們,第一個用壞農(nóng)具的,是咱們的二頭領,杜遷兒!”
“啊?散了吧,散了吧,反正他也不會真的受罰?!?p> “還沒完吶,第二個要挨罰的就是咱們的大頭領——王倫,他一上手就用壞了一把木鎬?!?p> “唉?”出乎意料的答案讓不知道具體經(jīng)過的其他人都大跌眼鏡,同時又充滿了好奇:莫非梁山泊僅有的兩位頭領真的因為用壞了農(nóng)具而要來挑糞?
糞便可以作為肥料在這個時代的人們心中已經(jīng)留下了印象,但和那些大城市里能夠通過挑糞賣肥積累財富的職業(yè)剔糞工不同,梁山可沒有人付錢啊。
幾乎沒有人愿意相信兩名僅有的頭領愿意放下身段去挑糞,但所有的人又都對此充滿好奇,想知道兩名當家要如何處理自己的食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眾人充滿疑慮又有些期待的眼神中,兩名肩上挑著擔子的身影由遠及近,逐漸走向了梁山泊的茅廁。
一個是身高將近一米九,下垂的手臂幾乎要到膝蓋,臉色黝黑,目光如炬的梁山泊二當家——摸著天兒杜遷;另一個是身高一米七往上,偏白的膚色與梁山泊眾人格格不入,眉毛粗重,眼神堅定,步伐不緊不慢的梁山大頭領——白衣秀士王倫。
兩個人都光著膀子,下半身也僅僅最小限度地遮住了羞處,肩上挑著的擔子晃晃悠悠的,擔子上掛著的兩個糞簍也隨著在空中勾勒出小小的弧度。
“真的假的?”
“這倆人這是真的要接受懲罰?”
雖說現(xiàn)在的梁山泊不過是個破落的草臺班子,但王倫和杜遷好歹也是名義上的頭領,被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落草為寇的眾人看多了把說來的話當放屁的家伙了,本能地認為王倫杜遷兩個人肯定也會想個托辭賴掉挑糞的懲罰。
可這兩個人居然真的挑著木桶出現(xiàn)在了茅廁外邊,可是讓在場的人們目瞪口呆。
“兩位當家,何至于如此,挑糞這種腌臜活計還是讓小的們來吧?!?p> 一個眼睛滴溜溜轉(zhuǎn)的寨民覺得王倫杜遷兩人不過是做做樣子,不如自己給個臺階讓他們順坡下驢,也好為自己以后在山上增加點兒地位。
“胡鬧,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更可況農(nóng)具關系到咱們梁山泊的生計,怎么可能敷衍了事。”可惜的是王倫絲毫沒有領情,反而把遞上來的臺階踹到了一邊,讓想賣個好兒的家伙自討了個沒趣兒。
這味道可真沖啊.....走入茅廁的王倫暗自腹誹,皺著眉頭拿起了糞叉。
自己許下的承諾,跪著也得實現(xiàn)。
用眼角的旁光看到杜遷已經(jīng)快裝滿了一個糞簍,王倫趕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早一分一秒離開這濃郁的臭氣也是好的。
杜遷很快地就完成了拾糞的工作,看到王倫也快裝滿了糞簍便走出茅廁將兩個扁擔拿了進來。
“多謝?!苯舆^杜遷遞過來的扁擔,剛剛好裝滿兩個糞簍的王倫用掛鉤掛好糞簍上邊的把手,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了茅廁,自顧自地向著梁山泊的積糞池走去。在他后面,杜遷也亦步亦趨地挑著扁擔邁出腳步。
“天啊,兩位當家居然真的這么干了!”
“你還說他們兩一定會找個由頭不認賬,輸了吧,記得今天晚上你的紅薯歸我了?!?p> 圍在外邊的眾人嘰嘰喳喳的,表達著對于梁山泊兩位當家坦然接受自己懲罰這一做法的意見。
——
“啊,爽快?!?p> 梁山泊周圍的小河里,王倫的腦袋猛地冒了出來,帶起一陣激昂的水花。
雖然已經(jīng)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不過王倫可沒心大到挑完糞就能夠轉(zhuǎn)身面不改色地去吃飯。
飯前便后要洗手,更何況是在挑糞之后呢。好在梁山泊恰如其名,周圍有河有湖,去洗個澡還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當然,杜遷也沒有落下。
“杜遷啊,對于挑糞這件事,你有沒有什么想說的?”身心都被清涼的河水治愈著,王倫這才想起來詢問一下杜遷的想法。
要想讓梁山泊發(fā)展壯大,必須要制定令行禁止的規(guī)矩,而由王倫杜遷這兩個名義上的頭領帶頭接受不守規(guī)矩的懲罰有著積極的示范性意義:山寨的頭領都遵守了規(guī)矩,其他人難道還有理由偷奸耍滑嗎?
不過王倫還是需要了解一下杜遷的想法,作為梁山泊的頭領居然去挑糞,正常來講一定會有一些不好當眾說出來的想法。
而今天幾乎一整天都在忙農(nóng)活,王倫幾乎沒有找到和杜遷單獨相處的機會,自然沒辦法進行溝通。不過可算是到了現(xiàn)在這個君子坦蛋蛋的時候了,王倫相信這個和自己一起因為打抱不平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的兄弟一定會對自己有啥說啥。
“有些懷念?!?p> 懷念?杜遷的回答讓王倫想起來,在原來那個村子里杜遷一家就是做糞夫,恐怕杜遷父母的早亡也和常年與茅廁這種衛(wèi)生狀況不佳的場所打交道脫不了干系。
“王大哥,放心吧,我對你的做法沒什么意見,定下的規(guī)矩就該遵守,犯了錯就該受罰。就該這么干。今后有用得到兄弟的,盡管直接開口?!?p> 沒想到自己的想法直接就被杜遷看穿了,更沒想到杜遷居然對挑糞這件事毫無怨言。到底是不畏強權(quán)心有公義的一條好漢啊。
“好!”
沒想到《水滸傳》中幾乎是個背景板的杜遷居然這么明事理,王倫胸中的千言萬語此時此刻凝成了僅僅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