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去的時候,吳夏陽、小然、黃小靜、白冼、Lucy等在門口。
見我們牽著手,吳夏陽戲謔道:“搞定了?”我一害羞,就低下頭不看人了,跟人緊握的手隱隱地開始冒起細汗。接受眾人八卦打趣,比打喪尸還痛苦啊。
“那我回去了?”我停下來看吳夏光,他盯著我,眼里是流連不舍。“好啦,我去看看陳萌夢?!蔽覜_他一笑,隨即聽見吳夏陽“嘖嘖嘖”的戲謔聲,瞬間又紅了臉三步并兩步地跑回房間。
“我肥來啦!”我步伐輕快,一把推開門。陳萌夢背對著我坐在她的床邊,聽見動靜猛地一回頭,濕噠噠的頭發(fā)分成好幾股遮住了眼睛,我只能看見被她咬得泛白的嘴唇。
“你不舒服嗎?”見她虛弱的模樣,我趕緊沖到她身邊詢問。
她沒有回答我,甚至低下了頭,渾身顫抖。
我怕她生病,準備伸手摸她的額頭。她卻將我的手打開,她抬頭的一瞬間,一股恨意直射而來。我皺眉準備仔細再看,她卻又低下了頭。
怕影響嬰兒,我強力壓下怒氣瞪了她一眼,卻瞥見被她擋住的嬰孩脖子上有一道紅痕。“這是怎么回事?”我沖上前將孩子抱起,她滿臉都是淚痕,時不時輕咳兩聲,但已經(jīng)是睡著了。
我檢查她的脖頸,明顯是人為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我搖著頭盯著陳萌夢,而被盯著的人不為所動,甚至連帶笑意。
“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有點被激怒,皺緊眉頭質(zhì)問她。
她的笑意反倒更加明顯:“我當然知道,我在殺她?!?p> 我看了一眼熟睡的嬰兒,低聲惡狠狠道:“你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p> 陳萌夢抬眼看我,然后又背過身低下頭開始念叨:“犯罪?你懂什么?老板喜歡你,培養(yǎng)你。那個吳夏光天天心疼你,護著你。我呢?喜歡上一個永遠不可能喜歡我的人,然后又遇到了那個人渣。你活在愛里,而我每天都被仇恨折磨,我看見你的笑就覺得惡心,我看見這個小畜生也覺得惡心。我為什么要生下她?我現(xiàn)在每天都想她死。為什么我要養(yǎng)她?她根本不該存在,她為什么要叫樂樂,她明明就是罪惡,是冤孽?!?p> 她越說越激動,最后站起來向我逼近,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歇斯底里,臉上卻掛滿了淚。我抱著小孩往后退,心臟咚咚跳的聲音在她的撕裂中竟然清晰無比。
她講得對,也不對。我確實因為遇到很好的人而在末世也能獲得開心,而她確實遭了罪。誰都想小孩出生的原因是愛,不是因為侵犯。
但小孩生下來了,她是一片白紙,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也無罪。犯罪的人死了,到底該不該遷怒,我覺得不該。但如果我是她的話,會不會因此感到惡心呢,一定會的。
如果一定要讓陳萌夢去養(yǎng),對她的身心真的都是折磨吧。
但真的好像也沒有具體的方式去解決這個問題。
如果恨意再積壓得更久些,不僅是嬰兒,可能……不,是一定會出更大的問題。
“這一次,我會瞞,但是我希望你還是能先平靜一下。她,我先帶走?!蔽夜首骼潇o抱著樂樂離開,關門前,我看了她一眼。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頭低著,被淚水浸濕的頭發(fā)雜亂地糊在臉上。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也沒有再說話,屋里一片寂靜。
我懷里的小孩閉著眼,臉上紅彤彤的,散發(fā)著奶香。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的出生,也不知道自己差點為此沒了命。
我甩了甩頭,切斷想法,敲開了Lucy她們房間的門。
“我覺得陳萌夢情緒不是很穩(wěn)定,所以把娃帶過來,怕她被吵醒了,我先去勸勸她?”黃小靜給我開門的時候嘴里叼著牙刷,Lucy剛洗完頭正在擦,王悅已經(jīng)躺在床上拿著手機玩耍。
Lucy看我抱著小娃又聽見我說的話,趕緊放下毛巾過來接過小孩放在她的床上。進門之前我專門把小孩脖子處的衣服提了提遮住了痕跡。
“小寶貝哭過呀,好可憐喲,現(xiàn)在乖乖睡覺吧?!盠ucy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輕聲細語地對她說,說完還哼起了搖籃曲。
“那我回去看看?!闭f完我轉身就走,黃小靜口齒不清地嘟囔了一句迅速跑向洗手間,我剛走到我們房門口,她也追了過來。我有些緊張,總覺得這件事總會被撞破,頓時又特別想回去把樂樂帶回來。
“還不進去呢?”黃小靜看我不動,敲了敲門。里面沒有動靜,于是我掏出鑰匙轉動把手開門,屋里哪里還有陳萌夢的人影?!拔铱俊碑敿疵摽诙觯掖蜷_浴室,沖到頭頂?shù)臍饨K于又回到了肚子里。
陳萌夢沒出意外,她只是靠在廁所墻邊,手里拿著淋浴噴頭,光著身子發(fā)呆,而地上都是水……這好像也并不是什么正常行為。看來有必要送她去看看醫(yī)生了。
我示意黃小靜拿來柜子里的浴巾,然后自己走了進去。我沒有選擇開燈,于是站在門口適應了一下光線。我用浴巾蓋住她的身體,輕輕擦拭。她開始閃躲了一下,隨后又停下來,只是微微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她又一把抱住我開始哭起來。
我有些詫異,我想她真的是已經(jīng)快被逼瘋了吧。于是趕緊把她緊緊抱在懷里,不顧她背后還是濕漉漉,也浸濕了我的衣裳。站在門口的黃小靜雖然不明所以,但是最后也加入了進來,在最外圍將我們抱住。除此之外,她還順便用毛巾幫陳萌夢把背上擦了擦。
不知過了多久,陳萌夢終于沒了聲,看起來是心痛太累了。于是我和黃小靜一起把她挪到床上,又拿毛巾給她擦了擦穿上了衣服。
“她這個情況有點不好,我先通知老板他們,看看聯(lián)系這邊有沒有心理咨詢師,得去看看?!蔽液忘S小靜出門,準備把小孩帶回來。
“你沒看手機嗎?”她忽然問我。我有點懵,搖搖頭。
“他們好像拉了個群?!彼^續(xù)說,這讓我我笑了起來。這才有了信號,立馬就建群,像極了喪尸爆發(fā)之前的公司,沒事就拉群。
“我可能沒電了,我充了電再加入群聊,等我?!蔽疫@么說著,已經(jīng)到了她們房間。黃小靜卻搖了搖頭說:“我是沒有手機的,你們聊就行?!?p> “咦,那等恢復了,你趕緊買個手機,咱加好友啊?!彼c點頭,算是同意了。這世道,雖然知音難覓,但有知音知己朋友的前提是,有朋友。
我把樂樂抱回來,她已經(jīng)熟睡了。沒有打擾兩個人,我鎖好門,掏出手機插上電。已經(jīng)晚上十一點了,我想我爸媽已經(jīng)睡了就尋思著第二天再打電話。于是我就只是打開聊天工具,點了進群和加好友的申請。
這邊剛加人,那邊有人就迫不及待發(fā)信息來了:“干嘛去了嘛,這么久才回。”
“當然是有正事啦。”我看他語氣這么撒嬌,語氣也不知不覺帶了“啦”這樣的語氣詞,好像這樣能表現(xiàn)一點溫柔。
“寶貝,你聯(lián)系一下白冼,就說陳萌夢心理狀況不好,讓他跟這邊的人接洽一下,推薦一個心理治療師,不然遲早出大事?!蔽仪昧艘慌纠沧郑突亓藗€“好”字就沒聲了。
我有些無聊,翻看了一下群里的聊天記錄,好像也沒什么重要的,就平躺了下來。
有些困了,但我不敢睡太死,總覺得要時刻盯著,所以我也半個身子支棱在床上,眼睛卻瞥著陳萌夢。希望她白天能正常點,因為日落到天明,胡思亂想的心緒總會更多。
好在陳萌夢給力,直到我再次醒來她也沒醒。感到腰酸背痛的我忍不住向下滑到平躺,深深地呼吸一口,似要把淤積在胸口一晚上的廢氣都排出去。最后在伸了一個懶腰后從枕頭下面摸到了手機。手機電早已充滿,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享受過這種爽快了。
立馬開機,向家里的群發(fā)了個表情。沒多一會兒爸爸就回了個貓貓打拳拳表情。我“嘿”了一聲,立馬點開他頭像撥了個視頻過去。那邊顯現(xiàn)出來的是兩個人,我一看,那不必再叮囑什么了。
不過剛沒聊兩句,就有人敲門了。我想可能是那邊安排好事情了,于是又囑咐了父母兩句好好待在營地便趕緊掛了電話。轉頭看見陳萌夢已經(jīng)坐起來了才大聲問:“是誰?”
外面則傳來Lucy的聲音:“是我?!逼鹕砣ラ_了個門,Lucy后面還站著白冼和吳夏光。我閃身出去,掩上了門。
“白冼先帶她去看醫(yī)生,你們收拾好去樓下等著,一會兒有人來接送到報道點。我?guī)е鴺窐放阒メt(yī)院,她還會餓?!蔽尹c頭同意。但他們都看著我。
“什么?”我看著他們,他們盯著我。我開始給吳夏光使眼色,他嘆了口氣說:“希望你幫忙說服她?!?p> “我?”感覺這是個比帶她去醫(yī)院更艱巨的任務,我一下提高了聲音。
“不用了,我去。”背后的門突然打開,陳萌夢穿好了衣服站在我身后,她好像經(jīng)過一晚的釋放,終于想通了,決定拯救自己。
我轉過身抱著她,沒有說話,但是能感覺到不多一會兒肩膀有些濕潤。我拍拍她的背,等她的呼吸不再急促,才慢慢抬起頭來跟她拉開距離。
她沒有抬頭,只是胡亂擦了擦臉走到白冼旁邊。白冼也很諒解地沒有說什么抬腿就走,陳萌夢跟在他身后,Lucy朝我點頭之后回房間,估計是去準備帶樂樂跟著去醫(yī)院。
走廊上只有我和吳夏光了,我撅起嘴,他則伸手將我的握住囑咐道:“出外勤一定要小心,不要逞強,我可不想在醫(yī)院看到你。”
“我不能來接你下班嗎?”我歪著頭,嘟嘴看他。畢竟男生最吃這套,大概。
“來接我啊,好啊。我等你。”結果誰能想到他立刻笑開花,語氣輕快得像在被春風吹起得樹葉。
他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我去洗漱換衣服了,估計快到集合時間了吧?!蔽铱戳艘谎鬯氖謾C,他立刻拿起來點開看時間。果然不早了,但總有些不舍。我看著他有些委屈意味的臉,一把攔腰抱了上去。然后轉頭就跑順便關上了門。
雖然不知道之后的生活將走向何方,但我想好好珍惜現(xiàn)在。努力過好在康南市的生活,也每天和父母通話,直到能相見的那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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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甜適當
開心地把它結束了啊哈哈哈過年了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