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殺人還是救人？

　　桌子上，整齊的擺放著沈未白所需之物。

　　大多都是些瓶瓶罐罐，還有就是那套新鮮出爐的刀具，以及用來針灸的銀針。

　　消瘦青年躺在白布鋪好的長桌上，神情有些緊張。

　　或許是房內(nèi)過于安靜，讓他的感官放大，他聞到了一股烈酒的氣味，還看到那位白衣小公子點燃了蠟燭。

　　“大白天的，你點什么蠟燭？”站在門口觀望的裘老替他說出了心底的疑惑。

　　沈未白卻只是淡淡一笑，不多做解釋，“裘師傅一會便知?！?p>　　裘老冷著臉，唇角緊繃，不再說話。

　　氣氛過于安靜，青年心中的忐忑越發(fā)深，可是卻不后悔。

　　“怕嗎？”

　　在他神志有些混亂的時候，突然聽到小公子問他。青年一轉(zhuǎn)眸，就對上了那雙宛若幽潭，清冷幽深的眼睛。

　　青年緩緩搖了搖頭。

　　沈未白淡淡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過身去，拿出一件好似屠夫殺豬宰羊時穿的褂子穿在了自己身上，唯一不同的只是她身上的褂子是白色的。

　　青年咽了咽口水。他猛然發(fā)現(xiàn)，那些刀具，還有這一身衣服，讓他有一種如豬羊般待宰的感覺。

　　“放松心情，不用緊張。等你睡一覺醒來，一切都結(jié)束了。”背對著他的小公子大發(fā)善心的安慰了一句。

　　但是，青年卻覺得自己并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怕了。

　　只不過，這些怕，還不足以超越他對生的渴望！

　　這時，老鬼捂著鼻子，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走了進來，一臉嫌棄的遞給沈未白。他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變成這丫頭的老仆了，他不過就是湊個熱鬧而已，為何要干著干那？

　　沈未白接過碗，湊在鼻尖輕嗅了一下。

　　“都是按照你的方子抓的藥?！崩瞎聿粷M的道。

　　沈未白神情淺淡的‘嗯’了一聲，將碗遞給了青年，“喝了它?！?p>　　青年沒有猶豫，十分配合的喝下了碗中的藥。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沈未白默默的給所需的用具用烈酒消毒，再用燭火烤。一邊還要留意青年的變化。那碗藥是她根據(jù)麻服散改良的，效果會更好一些。但是，草藥麻醉和前世的麻醉劑畢竟不一樣，沈未白第一次用在這個時代的人身上，用量的把握可能會有一點偏差。

　　老鬼給她的醫(yī)經(jīng)里，也有提到煉制一種可以麻醉痛覺的香，但那是無差別效用，即便提前吃了解藥，也會多少受到麻醉的影響，對于外科手術(shù)中主刀的人來說，十分不利，所以沈未白沒有去折騰這東西。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她也會在對方被麻醉睡著后，用銀針封穴降低痛感，輔助麻醉效果，還能起到一部分止血的作用。

　　不得不說，沈未白的醫(yī)術(shù)因為得到了《醫(yī)經(jīng)》和《毒經(jīng)》，在這段日子里，已經(jīng)有了質(zhì)的飛躍。

　　不然，她也不敢這么大膽的在這種環(huán)境下進行外科手術(shù)。

　　青年男子服下藥后不久，眼皮就感到沉重，昏昏欲睡的感覺讓他撐不住，直接睡了過去。

　　而此時，沈未白點燃了艾條，放入銅盆，安置在角落。

　　這樣做可以給房間殺菌消毒。

　　沒有條件達到無菌病房的情況下，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方法。

　　一切準備就緒，沈未白解開了青年的衣衫。老鬼也按照她事先的吩咐，洗凈雙手，用烈酒消毒后，穿上了白褂站在她身邊幫忙。而裘老，同樣按照要求，做了基礎(chǔ)的清潔殺菌，換上了同款白褂，站在一邊神情冷漠的看著。

　　將衣衫除去，青年腹部的隆起更加明顯。

　　他身上幾乎已經(jīng)沒有肉，肋骨看得分明，腹部鼓鼓的，如同懷孕五月的婦人般，那腹中之物將他的皮撐得很薄。

　　皮膚也是長期缺乏營養(yǎng)的暗黃色，透著將死的灰白。

　　看到這一幕，饒是殺人不眨眼的老鬼，都忍不住皺眉。他看向沈未白，可沒有忘記這穿著男裝的小公子，是實打?qū)嵉难绢^。

　　但是，看到她淡定如常的樣子，老鬼又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

　　好吧，這段時間一來，他應該早就適應了這鬼丫頭的與眾不同。

　　沈未白沒有著急動手，而是把了脈，然后雙手在男子腹部摸了摸，心中有數(shù)后，才拿起一把刀，在裘老犀利的眼神中，淡定的在男子的手背上劃了一下，頓時皮開肉綻，鮮血流出。

　　而沈未白卻在裘老皺眉時，淡定的拿起旁邊早就準備好的白布往傷口一抹，又涂上了金瘡藥。

　　從頭至尾，躺在桌上的男子毫無知覺。

　　裘老忍不住皺眉問，“他如何了？”語氣中，透著冷意。

　　沈未白依舊淡定，“還活著?！?p>　　裘老沉默下來，只是臉色有些難看。這小少年真是膽大妄為！

　　可是，少年的淡定，那種胸有成竹，卻讓他耐下性子，在一旁觀望。

　　他不再打造兵器，是為了不想再增殺孽，想為妻女積陰德，并不代表他見不得血。

　　曾幾何時，他在江湖中也是看慣了殺戮的。

　　麻醉已經(jīng)起了效果，沈未白不再耽擱，手中再次拿起熟悉的手術(shù)刀，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收斂心神，她用兌好的烈酒在男子腹部一抹，手中的刀穩(wěn)準的落下，切開了皮肉，紅色的血液從傷口流出，順著染紅了男子身下的白布。

　　當男子腹部被切開的時候，老鬼和裘老都不約而同的睜大了雙眼！

　　這肚子被人剖開，人還能活嗎？

　　‘還說這不是殺人利器！’裘老看到自己打的刀輕易的剖開皮肉，恨得眼睛都紅了，覺得是眼前這少年騙了他！

　　這是救人？簡直是荒謬！

　　裘老目眥欲裂，痛恨這騙了他的少年。

　　他正欲上前阻止，卻感到自己身上某個穴位被隔空點中，渾身僵直無法動彈，只能抬眸恨恨的瞪向罪魁禍首。

　　老鬼無辜的聳了聳肩，“免得你壞事，還是耐心看著吧?！?p>　　雖然他也被沈未白的操作震驚，但是他卻是比裘老更加相信沈未白不會亂來的。何況，他謹記著沈未白說過的話，整個治療過程中，不能受到任何打擾。

　　所以，在察覺裘老的動作時，他就毫不猶豫的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