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風雨無路
離開村莊,蘇牧一路縱馬,終于在入夜前趕到了銀川驛附近。
這里是進出襄國郡的必經(jīng)之路,往來行商大多會在這里歇腳,蘇牧當年也是在這里搭上了一個去秋葉郡的商隊,才有了后來那些事。
只是當蘇牧靠近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座曾經(jīng)無比熱鬧的驛站,此刻卻是顯得有些冷清。
驛站前荒草叢生,甚至連前面的驛道都被遮掩,只能勉強從道路兩旁的樹木確認驛道的存在,明顯是很久沒有人處理了。
一旁的馬廄也是搖搖欲墜,同樣雜草叢生,勉強可以看到幾個石頭馬槽,里面浸滿了碧綠的臭水,還能看到,幾只肥碩的蛆蟲在上面歡快的游動。
而那驛站則是更加破敗,墻壁四面漏風,屋頂也是布滿了幾處大窟窿,木質的大門搖搖欲墜,仿佛隨時會掉下來一般。
“連這里也沒了嗎?”
蘇牧微微皺眉,并沒有感到意外,上一個驛站也是如此,比起這里還要更加破敗。
蘇牧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又看了看明顯有些疲勞的黑馬,翻身下馬,簡單清掃了下那雜亂的馬廄,讓那黑馬休息,又騰出一塊馬槽,招出了一捧清水,讓黑馬解渴。
黑馬見怪不怪,輕輕的拱了拱蘇牧,便開始大口大口的喝起水來。
蘇牧笑著搖了搖頭,將黑馬拴好,也不進那驛站,靠著馬棚直接席地而坐。
寧睡荒墳,不住破廟。
這驛站破敗,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塌了,雖然傷不著蘇牧,但是也麻煩。
蘇牧從包袱里拿出一塊薄餅丟給黑馬,便拿出那無名書冊細細品讀起來。
從趙石那拿到這本功法也有半月了,卻一直無法完全參透。
倒不是他有愚鈍,只是這些功法實在是太過拽文,各種術語橫行,蘇牧字都認識,但是放在一起就不是很明白了。
這種情況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只是那些功法比起五雷正法差的是在太多,蘇牧就丟在一旁了,而宋離給的這本,卻頗有些奧妙。
轟隆隆……
一道悶雷閃過,狂風卷動,天空中烏云迅速匯聚,朗朗星空很快變的陰云密布。
片刻之后,大雨瓢潑而下。
狂風暴雨,驛站有些搖搖欲墜。
蘇牧也不避雨,架起不落傘,將雨水遮擋在外。
“快點,別把東西打濕了?!?p> 雷電閃耀,照亮了漆黑的道路,幾道身影頂著暴雨而來,看裝扮,似乎是行腳商人。
幾人沖入驛站,一番折騰之后,便升起了篝火,圍在篝火前烤起火來。
“小兄弟,要不一起來烤烤火?”
行商中一個明顯為首的看到了獨自撐傘在外的蘇牧,十分客氣的招呼蘇牧進來烤火。
山雨寒涼,若是不早早驅逐寒氣,大病不好說,頭疼腦熱肯定是少不了的。
“不用,謝謝。”
蘇牧拉了拉黑傘,擋在自己身前,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行商討了個沒趣,聳了聳肩,回到了隊伍當中,被同伴譏諷了幾句。
大雨滂沱,下了近一個時辰,卻依然沒有減弱的意思,反而還越來越大。
風急雨驟,在一聲清脆的響聲之后,本就搖搖欲墜的馬廄終于支撐不住,倒塌了下來。
黑馬受驚,不由連聲嘶鳴,蹄子亂踩躲開一根導向它的柱子,濺起一地泥水。
巨大的動靜自然吸引了驛站內(nèi)幾人的注意,紛紛探出頭來查看。
蘇牧見狀,便收起無名書冊,將黑馬重新拴在驛站門外,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馬廄坍塌,雨又下的如此之大,自己若是還在外面淋雨,就顯得太過異類了。
看到蘇牧進入,幾個行商本能的摸向腰間,看到蘇牧身形瘦弱又是孤身一人,便又低頭繼續(xù)啃著肉干,但是眼睛卻始終停留在蘇牧身上。
蘇牧自然注意到了幾人的人動作,自顧自走到角落,清理出一塊地方,將黑傘架在一旁,繼續(xù)看起書來。
不多時,蘇牧抬起頭,便看到一道身影從篝火旁站起,來到他身前前,正是之前招呼他進來的那個行商。
這行商四十出頭,滿臉的胡茬,身體微微發(fā)胖,臉上還帶著和煦笑容,給人一種隔壁王叔的親切感。
行商走到近前,看到蘇牧手里還捏著一本書冊,憨憨一笑,道:“原來還是個讀書人。”
說著,行商將一個酒葫蘆和一塊肉干遞了過來。
“天寒夜冷,喝口酒暖暖身子?!?p> 蘇牧瞥了眼行商,搖了搖頭,從包裹中取出一塊薄餅,輕輕咬了一口。
行商再次討了個沒趣,聳聳肩,將肉干收起,回到了隊伍當中,不過那壺酒卻留在了原地。
雨越下越大,雨水仿佛傾倒般從屋頂?shù)目吡飪A瀉下來,在地上積成一個個水洼。
不過那幾個行商明顯經(jīng)驗豐富,將篝火堆在了較高處,倒是沒受什么影響,早早的烤干了衣服,有說有笑的吃喝起來。
吱呀~
木門發(fā)出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又有兩道身影推門而入。
進來的是一個衣著破爛的老者和身形瘦弱的小孩,看上去似乎是一隊爺孫,臉上臟兮兮的看不清面容。
老人一進入驛站,目光就被那行商團伙那火光吸引,只是停頓片刻之后卻沒有過去烤火的意思,而是抱著那小孩在蘇牧附近找了塊相對干燥的地方坐了下來。
蘇牧聽到動靜抬起頭,有些好奇的看了兩人一眼。
兩人衣服雖然破爛,又被雨水打濕,滿水泥濘,但是還是能夠看出所用材質不俗,地上潮濕卻不把包裹墊在地上,反而緊緊的抱在懷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趕路人。
“爺爺,我冷,我餓?!?p> 似乎是被行商手里的食物和篝火吸引,老人懷中小孩忍不住咽了口水,用一種渴求的目光看向老者。
“乖,堅持一下,雨很快就停了。”
似乎是聽到了這對爺孫的對話,那熱情的行商頭人便對老人發(fā)出了邀請。
“老丈,帶著娃兒過來暖暖身子吧,小孩子體弱,染了風寒可就麻煩了?!?p> 老者猶豫片刻,正要說話,木門再次打開,本能的抱住了懷中小孩。
進來的是一個懷抱書簍的書生。
書生穿著蓑衣,但是大都遮在了身前書簍之上,自己卻是被淋了個通透。
無論在哪,書生的書都是擺在第一位的。
書生看到篝火明顯十分高興,快步背著書簍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將書簍放下,捋了捋雜亂的頭發(fā),恭恭敬敬的拱手說道:
“在下解晉,吉水人,打算進京趕考,忽逢暴雨吹走了雨傘打濕了書冊,不知幾位兄臺,可否借個火讓我烤一烤這書冊?”
頭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書生,和同伴對視幾眼,眼里似笑非笑。
明明自己身上全被淋濕,卻先著急這書冊,讀書人果然很古怪。
不過笑歸笑,那頭人還是給書生挪出了個位置,分出點火來,還幫著書生在地上墊了些干草。
能夠進京趕考的書生,說不得以后就成了一方官員,他們走南闖北,若是遇上,不記好沒事,記壞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