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駙馬有掛

067章:晴天霹靂

駙馬有掛 左馬介秀滿 2073 2021-04-28 18:34:58

  這幾天,天色一直是陰沉沉的,偶爾還會飄起細雨,在淮安城西湖咀泊著的一條木船上,三十八歲的福王朱由崧望著面前幾碟簡單的飯菜,有食不下咽的感覺。

  他放下筷子,嘆了一口氣,費力地將肥胖的身體從船幫上移動出來,貓著腰出了船篷,走到船頭,負手像湖岸的遠處望去。

  那邊有另外十數(shù)只船泊在那里,他的叔叔潞王朱常淓,以及周王朱恭枵的世子、崇王朱慈爚,都像他一樣,因為逃難泊居在這里。

  他輾轉多地,身上已無余財,蒙淮撫路振飛安排在這里,已算是邀天之幸,不像那三位王爺,車載船運,現(xiàn)在船上都還有過百萬的金銀細軟吧?

  說不定還不止,朱由崧略帶嫉妒的想。

  “小王爺?!彼馁N身太監(jiān)王義來到了他的身后,“可是飯菜不合口?。俊?p>  朱由崧心中苦笑,這個王義還是習慣性的把他稱作小王爺。

  三年前,闖賊李自成陷洛陽,他的父親老福王藏匿于迎恩寺,被賊兵搜出,旋即處死,據(jù)說還被做成了福祿宴,曾經(jīng)富甲天下的千萬家財,也一朝而盡。他自己在兩個太監(jiān)的幫助下,總算縋城逃脫,前往懷慶避難。

  一年前,他那個堂弟——崇禎皇帝,才終于肯下旨,讓他襲封福王,還假模假式的賞了一條玉帶,派遣內侍送到懷慶給他。

  到了今年正月,懷慶也被賊人進攻,于是逃到衛(wèi)輝,半個月前,衛(wèi)輝也有警號,于是又一路逃來淮安,才算略略安定。

  他知道,自永樂爺以來,有明一代對藩王的管束極為嚴格,甚至達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所以淮撫路振飛只將四位王爺安排在城外湖邊,沒敢在城內安置,他倒也沒什么怨言。

  只不過,叔父們雖然也有所接濟,但半個月的粗茶淡飯吃下來,還是讓他有世態(tài)炎涼之嘆,而前幾天周王朱恭枵在舟中薨逝,又讓他有人生難料的痛悟。

  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呢?

  就在此時,岸邊響起了一陣馬蹄聲,直奔他泊船之處而來。他抬眼望去,有數(shù)人下了馬,領頭一個頭戴玄冠,身披紅色大氅,身后跟著幾名勁裝武士,靴聲嚢囊,直向他的坐船大步行來。

  朱由崧已是驚弓之鳥,覺得來人氣勢不善,冷汗一下就冒出來了。

  來人卻只是讓那數(shù)名武士在船下等候,自己上了船,與趕來的太監(jiān)王義低語數(shù)句,便穿過了船艙,站在了朱由崧的面前。

  “小王爺,可還認得老奴?”來人的語調之中有一絲激動。

  又是一個喊小王爺?shù)?,朱由崧心中苦笑,不過……

  老奴?

  他認真打量著來人,只見他中等身材,五十來歲,面上頗有風霜之色,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配上一個鷹鉤鼻子,整個人顯得非常堅毅。

  “噢——”朱由崧忽然認出來了,舉起一只手來輕輕點著,“你是……你是……盧……盧公公?!?p>  “不錯,老奴盧九德,現(xiàn)在是鳳陽鎮(zhèn)守太監(jiān),難為小王爺還記得老奴!”盧公公欣慰地說,“三十年前,老奴在王爺手下辦事,還伺候過小王爺?!?p>  朱由崧就仿佛見到了家里人一般,抓著盧九德的手,鼻子一酸,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你說這世道都是怎么了……”

  “小王爺,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北R九德在朱由崧的手上握了握算是安慰,“你已經(jīng)襲了爵,是正牌子的王爺啦,有些事兒得擔當起來了?!?p>  “嗯……”

  朱由崧聽出了盧九德的話音兒,擦了擦眼淚,盧九德作為鎮(zhèn)守太監(jiān),匆忙飛奔至此,雖然可以托詞是看望從前的小主子,但若仔細追究起來,依然是有干禁例的事情。

  “盧公公,你說吧,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好事兒壞事兒,那也難說的很。”盧九德被他這樣一問,沉吟說道,“老奴這里,有一個確切的消息,和一個不確切的消息帶給王爺。”

  朱由崧聽他改了稱呼,知道需要說正事了,連忙帶他回到船艙之中坐下,等他開口。

  “京城于三月十八夜被李自成攻破,太子、定王、永王都落入賊手,此事確定無疑?!?p>  朱由崧只覺得頭上響了個晴天霹靂,整個人被震的呆呆傻傻,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另有傳言,說帝后均已罹難?!北R九德一字一句地說,“此事七分為真,三日之內必有準信。”

  又是一記晴天霹靂,朱由崧木然看著盧九德,仿佛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就在這一瞬之間,他卻忽然發(fā)現(xiàn)了盧九德話中一個絕大的語病。

  京城被破,帝后罹難,皇子被俘,這都是天大的噩耗,怎么叫做“好事壞事兒也難說的很”呢?

  這不是大逆不道嗎?

  跟著他便覺得轟的一聲渾身的血都沖到了頭頂,人像喝醉了酒一般,臉脹得通紅,再也坐不住,搖搖晃晃的扶著艙中的小幾站了起來,上身前傾,嘴唇也劇烈的哆嗦起來。

  “有……有遺詔么?”他低聲問道。

  “沒有!”盧九德知道他已經(jīng)聽懂了,“就算有,也傳不出來?!?p>  “那……那……”朱由崧結結巴巴地說道。

  “光宗一脈,至此絕矣!”盧九德雖然壓低了聲調,在語氣之中仍能聽出一絲解脫的感覺,“天不可無日,國不可無主,王爺豈有意乎?”

  光宗是指泰昌皇帝朱常洛,他的兩個兒子都做了皇帝。天啟帝朱由校身后無子,將皇位傳給了弟弟,也就是崇禎皇帝朱由檢,而這一次,如果崇禎皇帝身亡,三個兒子都陷落在李自成的手里,跟死了也沒有區(qū)別,那么光宗一系,便再無可以繼承大統(tǒng)的男性子孫了。

  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也太過驚人,朱由崧雖然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但他生性平庸怯懦,忽然遇到這樣的大事,心里仍然像一團亂麻一樣,理不出個頭緒。

  “王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盧九德咬著牙說,“二十四年前,若不是東林賊黨作亂,這個位置本來就該是老王爺?shù)?,結果被他們光宗父子竊據(jù)至此!好在天道循環(huán),報應不爽,現(xiàn)在終歸是要回到你的手上了!”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