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小小的城市里,散布著每一個人的相思,尤其是在晚上熄燈躺在床上以后,蔓延地更加廣泛。林影和張艾玉說著逐漸曖昧的情話,徐晚秋躺在床頭看某人的動態(tài)照片,剛認(rèn)識的余小波小姐姐今晚又喝醉了酒,錢亞男還在準(zhǔn)備著林影18歲生日的禮物...
“BJ時間昨日晚七點(diǎn),JX省YT市龍虎山嗣漢天師府,張?zhí)鞄熞恍腥藖淼綇V州參加全國宗教座談會...”
林文才的老收音機(jī)就放在客廳茶幾上,播放著早間新聞。
第二天起早,林文才換了道家的服裝,又要出門一趟,他這次回大陸來事情似乎很多。出門前林文才托張艾玉問林影今天有沒有空閑,趁著假期,想請林影吃個飯。
告訴他真正的身世。
張艾玉答應(yīng)了,具體地點(diǎn)到時候下午再定,就是個家常便飯,這會兒他著急趕著去廣州開會。
出門,去廣州。
連山到廣州不堵車的話汽車6個多小時,火車7個多小時,高鐵要快一些,但高鐵站離市區(qū)遠(yuǎn)...
不廢話了,林文才私人海豚N3直升飛機(jī),半小時抵?jǐn)n座談會現(xiàn)場。
廣州某酒店里由全國幾個最大的宗教協(xié)會舉辦了一個以“弘揚(yáng)新時代宗教文化,與中國特色she hui 主義相適應(yīng)的宗教精神”為主題的座談會,邀請了海內(nèi)外各教別門派的宗教人士參加。
龍虎山張?zhí)鞄熓堑兰艺平蹋匀皇鞘苎闹匾钨e。
林文才的直升機(jī)停在酒店頂層停機(jī)坪,他的身份還有神霄派長老,既然回了大陸,也不能缺席如此重要的場合。
而且,他還要和張?zhí)鞄熒塘啃┦虑?,關(guān)于自己門派的。
距離大會開幕還有十分鐘,會場上分區(qū)坐滿了道教、佛教、基督教、***教等各教派的修士。林文才一襲道家正一派的裝束,一件黑色襯袍,頭上一頂九梁巾。
林文才入場,所有道教同門齊刷刷看向他。
也許其他的和尚、神父們不太了解這位形單影只的道教徒,但是他的別派同門卻再熟悉不過了,尤其是來參會的幾位道家各門派前輩。
“他怎么來了?”
“他不是一直在香港嗎?”
“他是誰啊,師父?”
“還是這么精神健碩...”
稍微帶點(diǎn)花髯的老道士都認(rèn)得林文才,次一點(diǎn)的晚輩不認(rèn)識本人,但一定聽說過名字。各位門派的掌門都聽說了林文才在香港家大業(yè)大,手里還捏著大法器“道家法典”,不但生意風(fēng)生水起,就連壽命也長得驚人。
不知道是鄙夷還是嫉妒,可能也有幾分畏懼,也可能是他私藏法典、害死師兄,總之在這幾位道教前輩眼里,林文才并不太受待見。
畢竟太有錢了。
又是左右的微議。
“前兩三月陳仁不是走了嗎?”
“神霄派的大長老只有他一個人了吧?”
“嘖嘖嘖...門徒四散,好在他靠法典撐到在,不然哦...”說四川話的正是青城派掌門劉綏炳,他旁邊是他師父蔣道長。
林文才身輕如燕,步履生風(fēng),一百零四歲的他面目是老了些,精神頭卻不輸在座的任何高功老道。
終南、崆峒、華山、茅山、青城...道家的各門各派掌門都到了,有的戴混元巾、有的戴九梁巾、有的裹莊子巾,但林文才并沒有對這些掌門行過多禮數(shù),只是抱拳點(diǎn)頭。
終于,走到一位花發(fā)老者面前,他沒戴任何冠冕,只插了根桃木簪子。眼神隨和而又睿智,須眉順長,端坐在席位上,呼吸延綿順暢,雙手放于丹田。
仙風(fēng)道骨。
脖子上的嘉賓吊牌上寫著:特邀嘉賓,張羽清天師。
“神霄派門人,見過大天師。”林文才先站端正了身子,再彎腰向面前的老道行禮,抱握的手幾乎放到了額頭上。
放眼世上,除了龍虎山張?zhí)鞄煟瑳]有誰,能讓林文才將姿態(tài)放得如此之低。
張羽清天師站起來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禮道:“前輩免禮?!弊笥铱戳丝?,張羽清讓弟子順讓一個位子出來,讓林文才坐在自己旁邊。
大會開始,主要是佛教協(xié)會的領(lǐng)導(dǎo),和佛門的幾位大和尚講話,現(xiàn)在這個時代,道家倒顯得像是陪襯。
邀請來捧場的一樣。
“老前輩別來無恙。”張羽清也快八十歲了,但開口閉口都稱呼林文才前輩。
“托大天師掛念,還算心康體健?!?p> “好好,無恙便好?!睆堄鹎逵謫枺霸谙愀?,門派香火撥散如何?”
張羽清是萬法宗壇掌教大天師,過問一下神霄派的內(nèi)部事情不算干涉。
林文才難堪道:“作為長老,歷年來的確收了幾個不成材的弟子,已羽化升天的師弟陳仁也有幾個徒弟,但...”
張羽清閉著眼點(diǎn)點(diǎn)頭。
這位張?zhí)鞄熋靼祝际且恍┵Y質(zhì)平庸的徒弟,學(xué)一些風(fēng)水易數(shù)、道家義理尚可,但神霄派的精髓—召雷祈雨、降妖除魔可就無一人可堪傳授了。
更何況,神霄派斷了天師,虎無首焉能活哉?
“天意如此。老朽望前輩寬心,萬事順其自然?!睆堄鹎宓脑掝H有安慰的意思,但絕沒有一絲嘲諷,神霄派天師系已然斷絕,門派凋敝乃至消亡是遲早的事情,就連他這個大天師也改變不了什么。
林文才閉眼。
張羽清不忍,勸慰道:“前輩休怪老朽無情,神霄派隸屬正一,亦是我道家的門派血脈,只是祖師有訓(xùn)命,無天宸劍與道家法典二物,不可授神霄派天師銜?!?p> 這已經(jīng)是道家內(nèi)部人盡皆知的事情了。早就知道神霄派丟了“天宸”神劍,神霄派再怎么衰亡,張?zhí)鞄熯€不是沒辦法,他也糟心。
“啟稟大天師?!绷治牟蓬D了頓才開口,“天宸劍還在,神霄派的傳人還在。”
張?zhí)鞄煴犙?,仿佛聽到了先知預(yù)言,難道果真是天意?
五年前,有高人南下路過龍虎山,告訴張羽清,不出十年就會有人取走龍虎山,三清大殿元始天尊像手中的那枚“降魔都司法印”。
“降魔都司法印”,神霄派的第三件至寶。南宋紹興二十八年,神霄派掌教大道士林之玄在龍虎山和三十二代張?zhí)鞄煆埵卣娑贩?,三?fù)兩勝,輸?shù)袅恕敖的Ф妓痉ㄓ 保瑫r訂立“正影威盟”使自己接受張?zhí)鞄焹苑?,淪為“影”天師。
這都是神霄派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縱觀神霄派的歷史,還真出了那么幾個“奇葩”祖師。
回過神,張?zhí)鞄熜α诵?,“就算前輩拿回天師頭銜,又能傳承給誰呢?您還有入室弟子嗎?”
“不是我?!绷治牟趴粗鴱堄鹎澹笆俏?guī)熜值臻L孫,他天資聰慧風(fēng)華正茂,可堪傳承?!?p> 張羽清愣了愣,這意思是...林文才舍得交出“道家法典”了。
想當(dāng)年他扣住法典,讓林秋生一次又一次錯過封銜大典,到如今他終于肯主動放棄這件神器了。
人老了,后悔了。
神霄派復(fù)興有望,于道家、于天下蒼生都是一件好事。就算有朝一日,有人取回“降魔都司法印”,甚至讓神霄派超越龍虎山再次成為萬法宗壇,也是道家的福氣。
就算有一天自己反過來成了影天師,張羽清也不怕,他追求的是整個道家的昌盛,和整個天下的太平。
看著臺上演講的大和尚,看著道家偏安一隅的席位,張羽清和林文才眼里都閃爍著希望。
不過張羽清還是多心地問了一句:“如何知道這位年紀(jì)輕輕的孩子,就是命中注定的神霄派影天師?”
林文才笑著,就連“道家法典”的作者都護(hù)佑在他身邊,林影不是影天師都有個鬼!
“大天師多慮了,他一定是?!?p> 林文才是如此斬釘截鐵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