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乾隨意翻看著陳國豪給他的蘇禾客戶需求表，里面最有用的幾個字也就是提升品牌知名度、美譽度了。比起顛來倒去、一個奇葩要求緊跟又一個“腦洞創(chuàng)意”的客戶，不知道自己要啥的甲方才更可怕。
這就是肖乾不得不把拜訪蘇禾放在廣州之行之后的原因，也是弗氏一直以來不愿把還未摸清門道的民企作為服務(wù)對象的原因。
看了幾眼需求表后，他索性把這這份文件扔到了一邊。他拿起桌上的巴黎水，倒進玻璃杯，然后仰脖灌了好幾口。抬眼看時，他發(fā)現(xiàn)王璽的桌邊多了個熟悉而陌生的背影。他定睛看了兩秒鐘，是那個“細眼薄唇”的辛寧?？磥硗醐t要忙一陣了。
潤了潤喉嚨，肖乾撥通了蘇禾負責(zé)市場和銷售的副總魏巍的電話。魏巍倒是直接，開口就問他什么時候能去公司談項目方案，還一再強調(diào)他們的執(zhí)行董事王聲會參加會議。肖乾原本想能不能從魏巍這里，再挖出些比提升品牌價值更具體點的需求。結(jié)果卻被魏巍這不著重點的電話打消了念頭。
他最怕民營企業(yè)動不動一副誰付錢誰是老大的大爺派頭，做什么決定都看老板的臉色。他不客氣地表示，一份項目方案至少需要一周的準(zhǔn)備時間。鑒于魏總的“緊迫性”，那就定在后天見面談吧。至于誰來參加會議，他都歡迎。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肖乾有點后悔，剛剛的態(tài)度太過意氣用事了。被韓云虔無端添了堵，現(xiàn)在又要去開發(fā)一個目前看來不在一個頻道的全新客戶，內(nèi)心終究是意難平。
肖乾做項目提案遇到最高職位的領(lǐng)導(dǎo)，也不過是市場或銷售總監(jiān)了。一個企業(yè)的執(zhí)行董事親自參與，在肖乾看來是“不值得”。至于所謂領(lǐng)導(dǎo)對這個項目的特別關(guān)注，對人才的重視，那就等同于bullshit（扯淡）。
不過撇開這些，如果魏巍傳達的意思夠準(zhǔn)確，那么他要簽下這單，唯一需要說服的就只有王聲，王璽的爸爸而已。
打完這通電話，肖乾看辛寧還沒離開。她斜靠在王璽的桌邊，談興正濃。
“啊呀，你跟你老板打個招呼嘛。我們早點去聊聊天呀。大家都是新來的，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感情嘛。以后還能互相幫助，資源共享啊?！?p> “嗯……好吧……我跟肖乾說下……”
“那就說好了哈，等下我叫你一起出發(fā)?！毙翆幮臐M意足地轉(zhuǎn)頭往自己工位上走去。
她一回身，眼神正好撞上從辦公室往外看的肖乾。霎時間，辛寧的臉上堆起了“笑顏如花”，兩只細眼彎成了兩條細細的線。肖乾禮貌地笑了笑，對著王璽提高了音量：“王璽，你進來一下?！?p> “哦，哦……”王璽立即從位子上彈了起來，邁開大長腿，竄進肖辦公室。
“你們在聊什么？”肖乾順嘴問。
“辛寧說，今天晚上組織了一個新人聚餐，可能要早點走，可以嗎？”王璽像是在跟老師告假。
“噢，去吧……這個辛寧……”肖乾想囑咐點什么，但是，他把話咽了回去。
肖乾抬了抬手，讓王璽走到他身邊，看向電腦屏幕：“這個是我們拜訪客戶用的統(tǒng)一資料。我從里面挑了幾頁出來，你幫忙翻譯成中文?！?p> “好、好，我試試?！蓖醐t看著滿屏的英文，內(nèi)心翻滾著“誰來救我！”
“別有壓力。里面的內(nèi)容不復(fù)雜。有什么看不懂的問一下劉勤。”看著滿臉寫著“我是誰，我在哪兒”的王璽，肖乾努力在臉上擠出了點笑容，算是給王璽的寬慰。
王璽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打開電腦上的金山詞霸，在PPT里一句句地劃過。認識的單詞不少，不認識的更不少。關(guān)鍵是，就算每個單詞都認清楚了，把他們連成一句，又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喲喲，你這一臉苦瓜的，干嘛呢？”劉勤拍了拍王璽的肩。
王璽正全情投入呢，被劉勤這么一拍，著實嚇了一跳。他定了定神，定眼看著劉勤，突然笑成了一朵花：“大‘神龍’，沒召喚你，你就自動出現(xiàn)了?。 ?p> 還沒等劉勤回過神，王璽直接把劉勤的腦袋懟到屏幕前：“快看看，這些他認識我，我不認識他的玩兒意兒。怎么翻譯啊?！?p> 劉勤迅速掃了兩眼，舒了口氣：“這不是我們客戶拜訪用的公司介紹嘛。誰翻譯他啊。誰讓你翻譯了?”
“肖乾啊?！?p> “噢，大概是讓你熟悉業(yè)務(wù)的吧……”劉勤喃喃著，“我們出去見客戶都是以英文文檔為準(zhǔn)的。沒人用中文?！?p> 劉勤把王璽連同他身下的椅子轉(zhuǎn)了過來。他一臉正經(jīng)地看著王璽的臉，晃著手指，看著他的眼睛說：“嘖嘖，你真是面子大。肖乾從不用新人，就是怕新人干活拖后腿，還分了他的神。他對你可真是上心?！?p> “不會吧……”王璽深深感受到了被“特殊照顧”的壓力，“那只有靠你，幫我交作業(yè)了”。王璽簡直是用“求救”的眼神看著劉勤。
“這事兒吧。本來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墒牵矣袀€著急的項目要出差幾天，接下來幾天都不進公司了……”劉勤真是愛莫能助地為難：“不過，既然是學(xué)習(xí)，這事兒應(yīng)該不急。今天是周三……這樣，你先自己琢磨琢磨。等我下周一進了公司，保證一小時搞定?！?p> “嗯嗯，好?！蓖醐t是感恩的：上天給了他一個肖乾，又補了個劉勤。老爸告訴他，跟著肖乾努力學(xué)習(xí)，就會有收獲。他現(xiàn)在的體會是，老爸一定對“努力”有什么誤解。
說到“努力”，王璽突然一把抓住劉勤：“等下。你給我點參考資料。我好認真研究。”
“你玩兒真的?。俊?p> “怎么了？”想到老爸的期望，一份沉甸甸的對賭協(xié)議，不玩兒點真的怕是過不去。
“哎，你真是白長了一張聰明臉?！眲⑶谒餍岳^自己的椅子坐了下來。
“你有研究怎么翻譯的力氣。不如給你爸打個招呼，讓肖大神早日拿下項目。到時候，說啥翻譯。誰還不把你當(dāng)‘神’供著。”
“不行！”王璽不容辯駁的口氣，增強了他臉上凌然的神情，倒是讓劉勤猝不及防的被“震撼”到了。
“我爸說了，蘇禾的項目跟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如果，我想用他的關(guān)系混日子，他會立馬讓我失業(yè)的?！?p> “至于嘛……”劉勤做了個“想多了”的表情，“他呀，就是嚇唬嚇唬你，怕你日子太好過……”說完，劉勤就退回自己的工位去了。只留下一句：“苦逼的就是我們這種，自己沒本事，也沒個有本事的老爹?！?p> 王璽無奈的笑了笑。在弗氏同事眼里，他就是行走的“蘇禾”，擺明了“帶資進組”。
突然，他的心緊了一下。他想到了肖乾，他不會對他有同樣的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