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猴急的阿急
湯顯見倒地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
伸手查探,鼻息均勻,只是酒氣嗆人。
張龍說道,老板,這人醉得可是不輕,怕是一時醒不了。
大牛道,背著吧,夜里的露水重,病了不好。
趙虎問道,不搜身嗎?萬一是個奸細(xì)。
湯顯點點頭,查查。
趙虎伸手在那人懷里搜索,半天,找出一朵粉色的絹花,除此之物,再無其它。
趙虎舉著絹花哈哈笑道,還是個情種,就是不知道那個小娘子漂不漂亮。
眾人跟著哈哈大笑,邊笑邊扶起那人。
大伙已經(jīng)好幾天沒這么快樂了。
找了一家店,沒有許多房間,也沒辦法,只好將就住下。
太陽落山,那人才醒來,湯顯聽見消息過來盤問。
叫什么?哪里人?去哪里?干什么?
忘記了,只記得昨天有人叫我阿急。那人摸著后腦勺,一臉的迷糊。
阿急,阿急。湯顯念叨兩聲,挺好的名字,以后有什么打算。不如跟著我吧。
湯顯見那人面容俊秀,皮膚白皙,個子也高,不覺有了收人的心思。
阿急茫然地不說話,湯顯盯著他道,不用著急回答我,想好就告訴我一聲,或者和他們誰說一聲都行,等到你想起來自己是誰,但由你來去。
阿急終于清醒過來,抱拳道,好,我跟你,有酒喝嗎?
湯顯看向張龍他們哈哈笑道,又是一個酒鬼,可是我這里不養(yǎng)閑人,可抬得動轎?
阿急瞅向門外的轎子,道,有酒就能抬動。
湯顯大笑,好,有酒,不過只能在家喝,出門在外,不許喝酒,這是咱們大盛興的規(guī)矩。
大盛興,大盛興。我好像聽過,不過想不起來了。
不用想了,你現(xiàn)在就是大盛興的人了。
嗯,我知道,我抬哪頂轎子。
湯顯愣道,真是個猴急。
魚空空左手托著腮,右手捻著一朵粉色的櫻花,癡癡地看著銅鏡里的自己。
鏡子里那小人,粉雕玉砌的鼻子和嘴,明媚勾人的眼睛,實在是美極了,這樣的美人,女人見了都要喜歡幾分,男人見了會不動心嗎?
有男人會不動心嗎?有嗎?
有。
魚空空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張秀氣的,醉醺醺的臉,那是唯一見到她不動心,而對酒特別執(zhí)著的人。那是一個可以喝酒喝三個時辰的怪物,那是一根對身邊的美好毫無感覺的木頭。
想起那人,她恨的牙癢癢,不自覺的捏緊了櫻花,一種屈辱感慢慢涌上她的心頭。
她不曾一敗,她對自己的臉有絕對的信心,她的臉就是她的武器,她相信她的武器,不能讓最厲害的武器有失敗的經(jīng)歷,她也不想有失敗的經(jīng)歷。
她敗了,就說明,她丑了。丑了的自己,怎么能讓人接受。
她腦門上蹦出了筋,臉也冷的滲出水。她越想越氣,越氣越急,想著想著,那人似乎成了她的魔障。總也跳不出那晚的記憶。鏡子里的人變得自己也不認(rèn)識。
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應(yīng)該恨他,你應(yīng)該打敗他。
鏡秋月和春無言掀門簾進來。
空空,那人回來了。鏡秋月小聲說道。
魚空空盯著鏡子里,陌生的自己,冷冷問道,誰,誰回來了?
阿急。當(dāng)了箭的阿急。春無言補充道。
阿急,就是那個看都不看她,喝了三個時辰酒的人,這個名字,她一下子就想起來。
聽到這個消息,她好像想到了一個什么好主意,冷著的臉也熱了,嘴角慢慢上翹,露出了迷人的微笑,鏡子里的人又變得明艷動人。
魚空空轉(zhuǎn)過身問道。
鏡姑姑,春姑姑,你們說,讓一個人最痛苦的是什么?
夜黑無月,家破人亡。鏡秋月毫無表情的說道。
回頭無岸。春無言冷冷地說。
魚空空一甩袖子,無奈的嗔道。
二位姑姑,你們怎么就跳不出那么老套的想法呢?
鏡秋月二人齊聲道,這本就是我們的做法,不給人希望,豈不是最大的痛苦。
魚空空“唉”的一聲,轉(zhuǎn)身出去,正碰見莫等閑和空悲切回來,便把問題重新問了一遍。
空悲切捻著胡子道,生逢亂世根無憑,連年有余影無蹤。
魚空空又是一副失望的神色,三個人說的都對,可是一點也不具體,都是飄在云上的道理。
看得見,摸不著。
莫等閑笑嘻嘻的說道,來,來來,我給你講個故事。
鏡秋月?lián)尠椎?,你會有什么故事?舍生而不舍利?p> 莫等閑嘻嘻笑道,故事人人有,說法有不同,等我講出來,你們就都懂了。
好,你講。
快點,不要賣關(guān)子。
莫等閑端起茶壺,使勁的喝一大口,才慢慢講道,一個本來要騎馬仗劍走天涯的人,突然遇到一個女子,那個女子說要許他終生,那人就當(dāng)了劍,賣了馬,可是,他一回頭的時候,那女子卻不見了。
嗯,好悲傷的故事,好痛苦的人。
空悲切氣道,笨啊,不會再買把劍,牽匹馬,重新走天涯嗎?
春無言唏噓道,唉,即使,買了劍,牽了馬,那個天涯,也不是原來的天涯了。生不如死啊。
嘻嘻,你們?yōu)槭裁茨敲幢^呢,萬一,他再遇到那女子,豈不是美滿。
魚空空并不覺得這是個痛苦的故事。
春無言說道,如此說,那女子不是騙子就是瞎子。
怎么說?魚空空問。
春無言解釋道,如果是騙子,她不會在乎再騙你一次,如果是瞎子,她只聽見了劍馬之聲,錢帛之利,而不識那人之面孔,愛你的人,自然會原諒,尋常人怎么會上兩次當(dāng)。
場面一下子靜下來,半天無人言語,春無言的話對極了,人總是善于忘記,又善于錯過美好,當(dāng)有人在乎的時候,往往又最容易失去。
魚空空自語道,這個故事好熟悉,我好像在哪里遇見過。
莫等閑道,每一個來到銷金窟的人都是那個騎馬仗劍的人。
哦。魚空空似有所悟,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喊道,不對,這么說,我豈不是那個無情的女子。
喊著喊著,她自己的聲音都弱下去,她們的營生本就是這個,只不過是那個女子和這個女子的區(qū)別。
魚空空又開始自責(zé)起來,唉,我怎么感覺,我一直在犯錯。
鏡秋月安慰道,錯的不是你。
魚空空自責(zé)了自己一下子,就回轉(zhuǎn)了神經(jīng),擺手道,打住,鏡姑姑,我知道,我明白,所以,現(xiàn)在我要報仇。
什么仇?大伙問她。
阿急在哪?
被人帶到福來客棧了。
好。好呀,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