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安東尼老爹的死,秋山之助還是不肯多說,周森也沒有辦法,又不能逼迫對方。
只能暫且作罷。
但以此可見,安東尼老爹執(zhí)行的極有可能是一個絕密的任務,否則,沒必要這般保密,人都死了,連家人都不能透露。
從秋山之助辦公室出來。
周森有些惆悵,往后的日子可能會更難了,這警署的特務科的特高股雖然跟憲兵隊的特高課差遠了。
但這是個不折不扣的特務部門,秋山之助這是非要讓他去干特務工作呀。
跑。
往蘇俄境內(nèi),能跑哪兒去,大冬天的,不餓死,也得凍死在路上。
往關內(nèi),不乘坐交通工具,沒有人協(xié)助,單槍匹馬的,周森可沒那個勇氣。
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
“頭兒,我們?nèi)ヅ菰枇?,你去不去?”回到倉庫,顧老六等人準備提前下班,今天是小年嘛,街上老百姓都提前歸家了,他們也就提前下班了。
“我不去了,你們?nèi)グ??!敝苌挠行那榕菰?,他還在為去特高股的事兒犯愁呢。
“行,那我們?nèi)チ?。”顧老六也沒強求,畢竟他們?nèi)サ脑杼米右膊皇鞘裁锤呒壍牡胤剑~龍混雜的。
“去吧,去吧,照顧點兒人家小胡。”
“放心吧?!?p> “小姚,你也別忙了,早點兒回去吧,這兒我來就行。”倉庫里就剩下周森和姚玉玲了,她正在整理和打掃,一會兒還得給灶王爺上香,嘴上抹蜜。
“好的,森哥,那我就先回去了?!币τ窳狳c了點頭,取了圍巾,穿上外套也離開了。
喏大的倉庫一下子冷清了下來。
安東尼老爹是俄羅斯人,俄羅斯可沒有過小年的風俗,所以,家里這個時候應該跟往常一樣。
周森突然生出一種不想回去的沖動,那個家對原身來說,可能還有很強烈的歸屬感,可對于他來說,僅僅就是一個睡覺的地方,甚至還不如這個倉庫來的親切一些。
可是自己不回去,又能去哪兒呢?
收拾了一下,周森也關上門離開了,這時候,天色漸暗,耳邊也傳來了老百姓在家祭祀灶王爺,放鞭炮的聲響。
空氣中也充斥著火藥的味道。
周森嗅了一下鼻子,有些嗆人,他其實從小膽子就不大,不敢放炮仗,但也最喜歡看別人放炮仗了。
此情此景,他有些想念自己在另一個時空的父母家人了,不知道他們過的好不好。
“灶王爺,本姓張;一碗涼水三炷香……”
耳邊聽著小孩子唱著的童謠,周森眼睛紅了,濕潤了,他是真想“家”了。
“叔叔,吃糖!”
“謝謝。”周森接過一個小女孩遞過來的麻糖,剛要再說上幾句話,小女孩的母親緊張的跑了過來,將小女孩拉了回去,一邊走,一邊還教訓她“不要跟陌生人說話?!?p> 也不知道是看錯了路,還是心里有事的緣故,他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與回家的方向相反了。
因為過小年,街上特別的熱鬧,周森想著這么早回去,也是無趣,還不索性逛一逛呢。
冰城的夜市,親身體驗一下也是不錯的。
收拾一下心情,隨著人群向前。
道外區(qū)是冰城最早開發(fā)的區(qū)域,雖然這里的高樓比不上其他新建的地方,但是這里依舊是冰城最熱鬧的區(qū)域。
雖然街邊大多數(shù)都是巴洛克風格的建筑,但是這里生活著的大多數(shù)都是中國人。
這里的一棟小洋樓,那比其他區(qū)的還貴上不少呢。
不像周森現(xiàn)在住的高士街,附近住的都是白俄的有錢人,白天還行,一到晚上就冷清多了。
想找個人說話,串個門都不行,沒有一點兒煙火氣。
這邊就不一樣了,街邊霓虹燈閃爍,還能聽到小販的叫賣聲,人頭攢動,好不熱鬧的。
不知不覺,周森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離凝香館近了。
心中不由的想起下午在辦公室同事談論的那件事兒,他內(nèi)心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怎么說,他心里也把白玉嵐視作是自己的女人了,這被別的男人覬覦,誰能高興?
要不要去見上一面呢?
周森有些心動。
他也想知道,蘇文清到底來找白玉嵐來做什么的,真的是來提親的嗎?
薈芳里是冰城最有名的風月場所之一,到了晚上,這里是絕對最耀眼的地方,因為這里是道外歡場集中的地方。
不管是過去老張在位,還是日本人,都選擇了同一個辦法,就是把這些風月之所集中起來管理,因為這樣不但可以聚攏客人,還可以收上一大筆的稅款。
要知道,做這個的生意的,只要很隱蔽,那是很難收的上稅的,可一旦集中起來,那就好管理多了。
當然,冰城也不止一處薈芳里,還有其他好幾處地方,都有類似的風月之所。
薈芳里除了凝香館之外,還有很多風月之所,什么迎春苑,香蓮班,桃園書寓、德鳳下處等等,名字不一而足。
這些風月場所也是有等級的,凝香館這種屬于比較高級場所,往日進出的基本上是高官和政商界的名流,次一點兒的接待的是普通有錢人,至于更低的就不贅述了。
凝香館這一關,倒是便宜了周邊的場子,鶯鶯燕燕,吹拉彈唱的,就連龜.公們喊堂的聲音都比以往高了不少。
胭脂水粉的味道太重了,刺激的周森鼻管發(fā)癢,已經(jīng)連續(xù)打了好幾個噴嚏了。
他不敢走的太近,這些人說不定有認識他的,看他們拉拉扯扯客人的動作。
這要是被他們纏上,只怕是難以脫身。
何況,這些庸脂俗粉,他也看不上。
凝香館大門緊閉,門外的燈籠也沒點,霓虹燈圍繞的標識招牌也熄滅了。
喏大的宅院里靜悄悄的。
今天是小年,凝香館又不開門做生意,這館內(nèi)幫忙的下人們都被放假歸家了。
還留在凝香館內(nèi)的姐妹,沒生意,要么歇著,要么各自組局,自己找樂子消遣。
還有的去別的地方串場了,你不做生意,也不能擋著人家掙錢,所以,白玉嵐也沒攔著,只要能有路子的,盡管去就是了。
這眼看年關將至,外面生意越來越好,凝香館還自己關門歇業(yè)了,這無異于自殺的行為,令很多人都驚詫不已。
周森沒有走前門,前門動靜太大了,還是走后門,僻靜一些,也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
敲了半天。
里頭終于聽到一道腳步聲。
“誰呀?”
周森一聽,樂了,居然是阿香的聲音,他還擔心一會兒開門的是自己不認識的人,那解釋起來就不好了,自報家門:“我,周森?!?p> 門“吱嘎”一聲開了,阿香見到周森,驚喜道:“森哥,怎么是你?”
“怎么能不是我?”周森嘿嘿一笑,直接就朝門縫隙里擠了進去,“關門?!?p> “嵐姐剛才還說你呢,你就過來了?!卑⑾惆验T關上,頂上插銷道。
“她指定沒什么好話吧?”
“嵐姐就是怕把你牽扯進來……”阿香說道。
“是因為蘇文清來過了?”
“森哥,你都知道了?”阿香驚訝道。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這點兒風吹草動,我能不知道?”周森嘿嘿一笑,能在小姑娘跟前吹一吹牛,滿足一下虛榮感還是不錯的。
“森哥,你還沒吃飯吧?”
“嗯,剛下班一路走過來的。”周森點了點頭。
“嵐姐也沒吃?!?p> “走吧,有問題解決就是了,不吃飯那壞了身體可不好?!敝苌咴谇邦^,直奔白玉嵐住的院子而去。
咚咚……
門虛掩著,周森已經(jīng)看到一道纖細的側(cè)影坐在沙發(fā)上,秀眉微蹙,眉宇間一股愁緒凝而不散。
可能是走神了,沒聽見敲門聲,周森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聽阿香說,你不想吃飯?”
“沒胃口……”白玉嵐很自然的回了一聲,但是很快就發(fā)現(xiàn),說話的人生聲音不對,一抬頭,看到是周森,嚇了一跳,“怎么是你,你怎么進來的?”
“走進來的呀?!?p> “你,誰讓你進來的,阿香這個死丫頭,她是不是太縱容她了!”白玉嵐俏臉浮現(xiàn)一絲怒容。
美女生氣起來,就是好看,這一點兒真沒說錯,男人有時候真的是賤,看見美女就走不動道。
“這你可錯怪阿香了,我敲門了,你也也沒說不讓進?!敝苌呛且恍Γ姘⑾阏f話道。
“你什么時候把她給收買了,她居然向著你這樣一個外人?”白玉嵐臉色稍霽道。
“別這么說,阿香也是關心你?!敝苌聛碚f道,“她知道除了我之外,現(xiàn)在沒有人能幫你?!?p> “你怎么幫我?”白玉嵐問道。
“冰城又不是只有蘇文清有可以存放棉布的倉庫,只要我們能夠租到別的倉庫,把咱們的棉布運過去就是了?!?p> “你說的輕巧,存放棉布的倉庫需要干燥,防火,倉庫潮濕,棉布發(fā)霉,一旦走水,那更是血本無歸!”
“你跟蘇文清簽了保管協(xié)議吧,若是倉庫走水,他會賠的吧?”周森問道。
“你該不會是想……”白玉嵐掩嘴白了他一眼。
“這是魚死網(wǎng)破的做法,還不到這一步,沒必要?!敝苌f道,“我不了解這個棉布存儲情況,冰城可還有能放下咱們棉布的倉庫?”
“有當然有,但這個時候,估計沒有人敢得罪蘇文清?!卑子駦裹c了點頭。
“你去租不行,但我可以呀?!敝苌俸僖恍Φ?。
“你……”白玉嵐一呆,旋即明白了,她若是去租倉庫,那些倉庫所有者怕得罪蘇文清,一定不敢租給她,但周森不同,他們會得罪一個警察,尤其周森還有另一個身份,安東尼公司的少東家。
“可是,這樣一來,你跟我的關系就暴露了?”
“你怕嗎?”周森看著白玉嵐問道。
“我怕把你拖進這個漩渦,到時候,你就不會這么想了?!卑子駦咕従徴f道。
“世人只會說,你白玉嵐這個道外第一美人施展美人計,把我給迷惑了,才不顧一切的出頭幫了你,我甚至還可能是受害者呢?!敝苌俸僖恍Α?p> 白玉嵐聞言不由的一呆,還真是有這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