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代號1874現(xiàn)今的觀念里,笑是一種重要的語言,它能夠讓人愉悅,也能夠帶給人以信任。
可是眼前這名男子似乎并不這么認為,看到代號1874的笑容,他臉上反而更加猙獰起來,突然收起狼牙棒,抬腿一腳又踢在代號1874的小腹上。
代號1874倒地,那一腳帶給他的疼痛讓他縮成了一團。男子緊跟而上,把代號1874踩翻轉(zhuǎn)了身子,堅硬的鞋底壓在他的脖子下。
男子冷冷地問道:“現(xiàn)在你該知道我們是誰了吧?”
代號1874只覺得呼吸變得困難,眼睛幾乎已睜不開,自然再也笑不出,幸好他還能搖頭,還能說話。
所以他搖著頭說:“不知道,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們叫什么。”
叮的一聲,狼牙棒落在了代號1874的耳邊,男子俯下身子左右端詳著他,臉上又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來。
“很好!”男子忽然笑著說,“很好很好很好……簡直太好了!我喜歡這樣的硬骨頭!你知道為什么嗎?”
代號1874搖頭:“我骨頭并不比你的硬多少,可以說沒有什么區(qū)別,所以我也不知道為什么?!?p> 男子拖著狼牙棒慢慢往代號1874頭上靠,忽地抬起猛然砸向代號1874的腦門。
代號1874不覺震驚,在狼牙棒即將打到臉龐時候,驟然扭轉(zhuǎn)過頭去,卻發(fā)現(xiàn)狼牙棒也驟然停止了半空中。
緊隨著的是男子興奮而高亢的笑聲,狼牙棒被再次扛在他肩膀之上,踩在代號1874胸口的腳也挪開了。
等到代號1874坐起身,男子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重新回到車上,遙望著代號1874,還有野地對面的眾人。
“你們給我聽好了!我們是野狼組,新來的朋友恐怕還不知道我們,不過我想他很快會知道的。科學(xué)城給這里的補給一定是兩件,我是一個很公平的人,現(xiàn)在東西還在這里,可是我卻沒有看到另外一件,明天這個時候我還會回到這里,如果那一件還是沒有出現(xiàn),你們應(yīng)該知道后果!”
男子說完,將狼牙棒往身后一丟,立即有人伸手出來接住,收下。
車子啟動,一行車帶著風(fēng)聲和綿延不絕的口哨聲重新?lián)P長而去,若不是那翻滾彌漫的沙塵在街上遲遲不落,恍惚讓人想不起這些人曾經(jīng)來過。
但相信野地上所有人都清楚知道這些所謂野狼組的人絕對來過,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留下的滾滾沙塵,還有一股凝重的恐懼。
代號1874已經(jīng)站了起來,其他人也重新圍了過來,都沉默地看著他,眼中都帶著關(guān)切的詢問和難以掩飾的驚恐。
淼淼和代號1874最為親近和熟悉,淚水已經(jīng)把她自己的臉龐和代號1874的褲子給弄濕。
之前發(fā)號施令的男孩說:“他們就是這樣,不會和我們講道理的,這里除了野狼組還有獵豹組和狂獅組,他們互相爭奪,掠奪附近的補給。搶不到其他組織的補給物資,就會賴到我們頭上,就像這次一樣?!?p> 代號1874還是想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催@么做,補給物資的含義他知道,那是為有困難的地方提供的物資幫助,那應(yīng)該是平均分配的,為什么還要掠奪?
更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野狼組的人沒有看到野地上只有一件補給物資,非要說成兩件,而這里看見的人也沒有人出來反對。
所謂壓迫和恐懼,代號1874還沒有真正學(xué)會,即便經(jīng)過剛才被野狼組的人痛打一頓,他也不過是有些奇怪對方自我介紹的方式罷了。
野地上的人逐漸散去,三三兩兩的低沉著頭,風(fēng)吹在野地的荒草上,吹在破舊的籃球場上,吹過廢棄的建筑垃圾。這里沒有了他們的歡笑,突然又顯露了本來的面目,廢棄、破舊的本來面目。
曾遞給代號1874籃球的男孩臨走時候說:“到明天我們也沒法交出另外一件東西,到那時候他們就會從我們這些小孩里選擇幾個去抵數(shù),那也挺好,這里本來就快養(yǎng)不活我們了,走了也好?!?p> 男孩雖然說得很輕松,甚至還帶著一抹驟然的笑容,可是轉(zhuǎn)身離開的腳步卻沒有顯得那么輕松。
他們這樣的年紀縱然會說謊,卻還不會演戲,完全隱藏自己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
代號1874想了一下,終于理解男孩的話,這里無疑是他們的家,就算它再貧瘠,終究是家,離開家終究會有不舍。
想到這里,代號1874忽然想到自己的家,那個實驗基地,內(nèi)心卻沒有什么不舍的感覺。
這又是為什么?
野地上只剩下代號1874和淼淼,時間還很早,距離傍晚夕陽西下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淼淼抬著頭皺著臉看代號1874,很久,代號1874才發(fā)覺那雙關(guān)切而難過的眼睛,仿佛被欺負的人是她自己,而不是代號1874。
“還疼不疼?大哥哥?!?p> 代號1874搖著頭,笑了笑。
“不疼,一點都不疼。”
他并沒有說謊,那股驟然的疼痛在他身體里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就已經(jīng)消失,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身體并沒有發(fā)生什么變化。
淼淼眼中淚光閃爍,嘴唇和鼻子一同顫抖抽搐著,忽然又埋頭進代號1874腿上,終于放聲哭了起來。
代號1874再次驚慌失措起來,以他的閱歷當(dāng)然不能夠明白淼淼為什么又哭了起來,可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哭是人類發(fā)泄情緒的一種方式,有時候需要安慰,有時候只能在一旁靜靜地等。
如何選擇,選擇后怎么做,代號1874都不知道。
哭聲漸漸停歇,抱著代號1874大腿的淼淼渾身還在隨著哭聲抽搐著,臉上卻顯露出疲憊的神色來,眼睛也快睜不開了。
代號1874蹲下身子來,淼淼就抱上了他的脖子,頭也靠了上去,似乎要沉睡過去。
代號1874抱著淼淼走到了籃球場邊,又坐回了之前那張長椅上,眼睛看著落在球場中央的補給包裹,靜默地看著,想著。
時間悄悄流逝,夕陽已經(jīng)西沉,不遠處的街道兩旁,陸陸續(xù)續(xù)的,一道道淡然的炊煙裊裊升起,安靜地爬上高空,消散。
淼淼終于還是在代號1874懷中沉睡過去,哭是一種很耗體力的情緒。
代號1874抬頭望著遠處的夕陽,忽然站了起來,走到了那件與人等高的補給物資旁,一手抱住淼淼,一手嘗試著抬起物資,微微皺了皺眉之后,忽地抬起,提在一旁,迎著夕陽慢慢地往街道另一頭走去。
在他肩膀上,淼淼似乎已經(jīng)在做夢,而且好像是一個美好的夢,因為不覺間一個笑容浮起在她臉上,又印上了代號1874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