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蒲經(jīng)理電話,嚴姐覺得有些奇怪,本來王峰工作表現(xiàn)優(yōu)異,要調(diào)崗升職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為什么特意強調(diào)了安排去中餐廳包間。
而且連具體哪個包間名,具體服務(wù)哪桌客人都有明確指示,而且提到必須是王峰一個人單獨服務(wù),其他人不得搭手幫忙。
她只是有些疑惑,當然想不到這是蒲成的詭計,不過還是特地囑咐王峰認真仔細接待。
王峰聽嚴姐說是蒲經(jīng)理專門打電話安排的,也覺得此事蹊蹺,當下心里多留個心眼,早早地就到中餐廳熟悉環(huán)境菜品,等著今晚的貴客上門。
晚上七點一刻,老胡帶著一幫酒友趕到,王峰立刻將老胡迎到了主位落座,來人四十多歲,滿臉橫肉,鼻頭棗紅,皮膚粗糙,像是長期泡在酒壇子里。
再掃視一圈宴席上的賓客,這些人大腹翩翩,穿著俗氣,言談舉止中透出粗魯,和這五星酒店的檔次不太相符。
可他們點的都是高檔好菜,開的都是昂貴好酒,根本就不在乎錢的樣子。
這一幫酒囊飯袋,估計是突遇橫財,才如此豪爽大方,一般這路客人最難接待,言語上稍有不慎,就會胡亂生事。
而且老胡三杯下肚,嘴上再也拴不住,向著酒友吹牛打屁起來。他說和這酒店的副經(jīng)理是至交好友,自己但凡開口,好友兩肋插刀,今后再有宴請,只需他一聲招呼,博蘭酒店的包間就給他最先保留著。
王峰無意聽其他人的阿諛奉承,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重要的點,自己來包房服務(wù)是蒲經(jīng)理欽點,而服務(wù)的客人是蒲經(jīng)理的好友,這當然肯定不是巧合。
說明是蒲成的特意安排,那他這樣安排的目的是什么,難道說真是覺得自己靈巧,讓自己來服侍貴客。
可是這樣解釋不通,這些人今天是第一次來博蘭赴宴,為什么蒲經(jīng)理你不親自陪同?
一番思索,王峰生出一種奇怪的念頭。不對,這事絕非這么簡單,更像是設(shè)了一個局,只是還猜不透所為何事何人?
就在這來回試探之中,老胡已經(jīng)開始了他的表演,不斷的挑出酒桌上各種毛病,甚至言語粗俗到意欲激怒這個服務(wù)員的地步。
“呸,這道菜炒的什么味道?肉完全沒入味,這就是你們五星酒店的水平嗎?這在我們工地上,喂狗都不吃?!?p> “你到底會不會倒酒,這都灑啦!”
“你這個小伙子怎么回事兒?剛才怎么瞪我一眼?”
面對愈加嚴重的挑釁,王峰卻只能更加小心謹慎:“您別誤會,對菜品不滿意的話,我馬上去給您換一份。”
可是連續(xù)換了兩三份,客人總說不滿意,越鬧越厲害,后廚師傅也急眼了,說菜品不可能有問題,再換也不伺候了。
王峰意識到了問題的嚴峻,現(xiàn)在想要安慰這些故意挑事的客人,他必須要多一些權(quán)限,于是出了包間,趕緊向嚴姐詢問。
嚴姐作為實干派,晚間時刻一直都坐鎮(zhèn)現(xiàn)場,她剛聽到了后廚傳來的一些抱怨,就見王峰火急火燎地過來匯報。
“嚴姐,A6這桌客人有些不好伺候,要想安撫他們,得給他們施點恩惠。我想向嚴姐申請一下,一會安排全由我做主,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擔?!?p> 嚴姐打心眼里喜歡這個機靈肯干的小伙子,她也看出苗頭不對,于是安慰道:“行,今天你的服務(wù)權(quán)限就是最高的,不過你也別逞能,多送幾個菜,再送點果盤點心,反正這桌有人買單。”
“有人買單?是說這桌不是他們花錢?”王峰聽罷皺起了眉頭,果然有問題。
“蒲經(jīng)理關(guān)照過了,今晚A6的消費全部掛賬,他那邊付款?!?p> 蒲成付款???那結(jié)合之前的疑慮,更是不對勁了,他付款而不親陪,蒲成絕不是如此大方之人。
而且這些人得了朋友好處,理應(yīng)不該如此挑剔,自己猜想果然不錯,這桌客人可能就是來刻意鬧事的。
洞悉這一層之后,現(xiàn)在的問題便是如何處理,這些客人既然蓄意挑刺,無論這邊如何安撫服侍,永遠不能讓其滿意,要不就撕破臉皮?不行!自己拿不出任何證據(jù),一定會被反咬一口。
到此時王峰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回憶起包間里每一個客人的神態(tài)、語氣,因為他已經(jīng)想通了一個關(guān)節(jié)。
就是今晚這個局,局中目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若是稍有處理不當,給了他人口實,自己將必定會失去這里的立足之地。
事到如今,想要破局只有兵行險招,現(xiàn)在酒桌上眾人已經(jīng)是六七分醉意,最是適合鬧事,不如再送他們?nèi)迤亢冒拙疲屗麄兒鹊弥敝磷淼?,也許反而沒有氣力裝瘋賣傻。
這實在算不上什么好主意,不過當下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王峰又從柜臺領(lǐng)了六瓶五糧液,都是上千的高檔貨,臉上堆滿笑容地,推開了厚實的包房大門。
“哎呀,各位大哥,今天晚上招待不周,讓各位不太滿意,我們經(jīng)理特地指示送上三瓶好酒,大家一定不要客氣,喝的盡興?!?p> 桌上眾人都是老酒鬼,一看這是難得好酒,饞得口水直流。老胡更是樂開了花,估計又是蒲成這小子送的,那自己可就老實不客氣了,招呼服務(wù)員倒酒。
王峰這里耍了心機,給他們分酒的時候,特意多倒多滿,表面上是三瓶白酒,這酒越喝越多、越倒越滿,來回又續(xù)進去三瓶,六瓶五糧液一點沒浪費,全進了這群人的肚子。
這暗地里續(xù)上三斤白酒,王峰就是要讓他們對自己酒量失去判斷,今天大家喝得暢美,也算不出一共干掉多少,酒桌上的眾人都有些高了,其中有三五個人已經(jīng)順溜到地上倒下。
老胡今天作為主座,人人都敬酒,估計喝了能有兩斤有余,可是他酒量確實了得,到最后仍然屹立不倒。他雖然身子已經(jīng)飄到天上,可腦子還能部分運轉(zhuǎn),此時宴席已近尾聲,正是自己投訴鬧事的最佳時機。
他晃晃悠悠走到包房門口,咣嘰摔碎一個碟子,沖著王峰就是一頓謾罵:“今天我們哥幾個聚會,你小子態(tài)度惡劣,還不斷頂嘴,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的服務(wù)員。你們領(lǐng)導在哪兒,我現(xiàn)在就要投訴你。”
其實這都是莫須有之事,他特意走到包房外,就是為了讓其他人都能聽到。果然這一大嗓門兒,整個走道,連同其他包間,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柜臺那邊也沒能幸免,嚴姐神情凝重,知道還是出事了,心里暗叫不好,正準備起身安撫客人,只見樓梯口走出一人,原來是蒲經(jīng)理正巧下來,他聽到走廊上客人呼叫,急忙也趕了過去。
蒲成其實是算著時間差不多,估計老胡也該“發(fā)揮”了,于是關(guān)上電腦,下去準備欣賞這場好戲。他躲在樓梯口抽煙,一聽到老胡呼喊,便急忙走了出來。
“哎呀怎么回事,這位客人是我的貴賓,你們怎么接待的?為什么把他惹這么大火氣?”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就是為了當著所有同事演這一出。
“什么投訴,投訴誰啊?”蒲成還假裝自己不知情,“服務(wù)員王峰?太不像話了!王峰?王峰人呢?”
他這么一說,大伙兒也才發(fā)現(xiàn)王峰不見了,蒲成心里好笑,估計是小伙子沒受過這么大委屈,已經(jīng)負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