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得知消息的時候,牟小刀忍不住就是一身冷汗。
作為錦衣衛(wèi)的中堅人物,他當然曉得王氏的勢力是何等強大,哪怕是錦衣衛(wèi),若無確實證據(jù),也不敢輕易招惹。
單說從軍之人,以王福為首,勢力遍布整個遼東,王福身為遼東總鎮(zhèn),節(jié)制山海關(guān)以東,鎮(zhèn)南關(guān)、鎮(zhèn)遠關(guān)、青陽關(guān)、撫順關(guān)、鴉鶻關(guān)、鎮(zhèn)朔關(guān)……以南,可以這么說,王福就是遼東之王!
哪怕遼東有兩個鎮(zhèn),一個廣寧鎮(zhèn),一個遼東鎮(zhèn),可事實上,廣寧鎮(zhèn)算什么狗屁,那么小點地盤,若不是為了表示自己沒造反之心,王福一早踩塌了廣寧鎮(zhèn)!
王氏的子弟,也因此遍布鎮(zhèn)南關(guān)、鎮(zhèn)遠關(guān)、青陽關(guān)、撫順關(guān)、鴉鶻關(guān)、鎮(zhèn)朔關(guān)等地。
可要相較于京畿,王福在遼東的勢力,又不算什么了!
單單牟小刀所知,濟南衛(wèi)、天津衛(wèi)……以及天子親軍,不曉得有多少個百戶姓王!
更可怕的是,這一家子文武相濟,王鏊、王瓊、王華、王守仁……禮部、吏部、兵部、工部、刑部、戶部,除了內(nèi)閣沒有姓王的之外,其它都有姓王的子弟!
可怕吧!
這也算是張破虜哪怕有朱厚照罩著,有弘治皇帝欽點金腰牌得主,也連忙逃之夭夭,非要來與朝鮮接壤這塊鳥不拉屎之地!
可現(xiàn)在,王氏知道了張破虜在哪里,他們下一步會干什么?
張破虜?shù)男」访?,又能活多久?p> 不過,張破虜笑嘻嘻地,仿佛一點都不放在心上,笑道:“再過一會兒,我去宰了王朝需再說,這廝挑動王氏子弟鬧事,看似是為王氏子弟謀福利,實則是斷我一臂,讓我再得不到李氏助力,從而某日他王氏一封信,鞍山衛(wèi)的人馬,就可名正言順前來討伐?!?p> “這廝想的倒好!”
“小刀,要麻煩你老人家易個容,親去鞍山衛(wèi)一趟,面見伏羌伯毛銳總兵……不要欠人情,直接給一百萬兩銀子,讓他至明年開春之前,務必不得用兵……他愛干就干,不干拉倒!”
牟小刀面有苦澀,眼神游移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牟小刀才說話:“小虜,以王瓊之陰狠,你若殺了他兒子,會不會掀起軒然大波?”
張破虜仍然笑瞇瞇。
可少年口中的話,卻讓牟小刀神魂劇震,立即明白了張破虜?shù)拇蛩恪?p> 只聽張破虜?shù)溃骸拔也粴⑺筒粫須⑽???p> “恐怕王氏已經(jīng)調(diào)兵遣將,來的人馬已經(jīng)在路上,只要遼東總鎮(zhèn)一道手令,誰敢不服,就算闖入了朱勇地盤殺人,可朱勇王福不都是五軍都督府的勢力范圍?”
“朱勇既無能力,也無理由反對遼東總鎮(zhèn)的命令!”
“可是,大爺我偏偏不束手就擒,非要搶占先手,大爺才有一線生機!”
“王氏勢力強大,文武相濟,看似足夠大了……可是,他們?nèi)粽娴奶煜聼o敵,他們又怎么沒有把皇位搶了?”
“事實證明,政治這個東西就是在博弈中不斷妥協(xié),王氏越大,他的對手也越強!”
“且同時,王氏殺我先母,是他不對在先,我始終是一個被追殺之人,天然處于被人同情的位置。”
“小刀啊,別小看同情二字,有時候能給我?guī)硪庀氩坏降闹Γ ?p> “就好比說,王朝立是鞍山衛(wèi)副總兵,可總兵不還是毛銳?再比如說,王福是遼東總鎮(zhèn),他上面不還有五軍都督府,下面不還有個副總鎮(zhèn)毛銳,同時還有個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陳寬?”
“再比如,就說距離我們最近的鎮(zhèn)朔關(guān),王氏雖然強大,可王福之子王安,仍然是副總兵,豐城侯李昱才是總兵!又比如,稍遠一些的鴉鶻關(guān),王福雖能動手腳,可總兵、副總兵、游擊、都司、守備都是鎮(zhèn)遠侯顧仕隆的人,王氏僅僅有一個參將而已!”
“你想想,王福把手伸這么長,英國公雖然和他是姻親,就真對他沒意見?成國公呢、定國公呢、保國公呢?還有天下這么多武勛家族,靠的就是這個吃飯,你王福一個人把好位置全搶了,真以為大家沒意見?”
“嘿嘿!若小爺敢殺了王朝需,順手收了李氏那些人,將他們庇護在虎山……”張破虜瞇著眼笑起來,道:“經(jīng)過小爺整頓之后,是不是唾手可得數(shù)千精兵?”
牟小刀一直瞪著眼睛,等到張破虜分析完問他,良久,幽幽地嘆口氣,陰陽怪氣地道:“你小子是壞痞子!俗話說,好人不長久,壞蛋活千年!我看,你小子會得逞的!”
張破虜莞爾一笑,道:“不錯,我是壞蛋!我要不是壞蛋,怕墳頭草都比人高!”
旋即,張破虜也幽幽地嘆口氣,道:“小刀,這場爭斗,我的勝負手,其實在于你,你知道么?”
不等牟小刀說話,張破虜徑自說下去:“不管是顧仕隆,還是李昱,我需要一個人可以幫我聯(lián)絡,此乃其一!”
“其二,我需要你再去京師一趟,幫我再售賣幾株人參,所得收獲……至少要砸一百萬兩在陳寬那個太監(jiān)身上!”
“縱觀整個遼東,唯一能制衡王福的,不是毛銳,不是朱勇,不是李昱,不是顧仕隆,唯有陳寬!”
“因為,陳寬不但是督軍太監(jiān),更是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還是東廠的二檔頭!”
“我更曉得,此人貪財如命,卻又極重承諾,只要拿了錢,就絕對會辦事!”
“所以,我要拿錢砸,砸一個大好局面出來!”
“可我自己不方便出動,這件事……唯有你,牟小刀!”
牟小刀嘿嘿笑起來,大咧咧往椅子上一趟,陰陽怪氣地道:“好說好說,先叫兩聲哥哥來聽聽!”
張破虜順口就回,聲音拉得老長:“某個在京師收了錦囊的小娘子,也不曉得殿下是否曉得……也不知道那道符靈不靈……”
牟小刀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蹦得老高,連忙捂住張破虜?shù)淖?,狠狠道:“你小子再威脅我,小爺就算被老尼姑毒打一頓,也要去找青青!”
張破虜也連忙告饒,道:“小刀哥哥,好哥哥,弟弟知錯了!”
二人大眼瞪小眼,賭了半天氣,牟小刀終于道:“我看這場斗法……不對,我倒是覺得,不殺王朝需的好,先抓起來,那廝起碼是王瓊的親兒子,他會不會投鼠忌器?”
張破虜頓時眼神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