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急雪舞回風(fēng)
小姑娘好看的眉皺起來,啪的一聲放下筷子,厲聲道:“我的丫鬟自有我來管教!媽媽若是餓了,坐下來吃一碗餛飩,若是不餓,就回馬車?yán)锏戎?!沒的影響心情!”
一點面子也不給。
“你……”
那婦人被懟的不敢吭聲,心想自己好歹是小姐的奶媽,在夫人面前還未受過這般數(shù)落,今日在外面,竟然被小姐這樣下臉面,頓時憋得臉上通紅。
那小姑娘卻是不再看她,把跪在地上的小丫鬟拽起來,說道:“吃吧,吃完了再回去?!?p> 小丫鬟害怕的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婦人。
“吳媽媽,您是我的奶娘,我尊敬您,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在主子面前指手畫腳,如果沒什么事情的話,你就先回去吧。”
婦人憋了半天,見來硬的不行,語氣便軟下來。
“我的小姐啊,奴婢哪里敢插手您的事兒啊……奴婢只是擔(dān)心您吃壞了肚子,回頭夫人要擔(dān)心的……”
婦人說著話看自家小姐仍舊自顧自吃著,話鋒一轉(zhuǎn),在旁邊桌子上坐下,“如果小姐不嫌棄,奴婢陪您吃一碗?!?p> 正在吃餛飩的小姑娘抬頭,示意老翁給她下一碗餛飩。嘴里咕咕噥噥說著什么,旁人聽不清楚。
正在樓上吃飯的溫言卻是聽清楚了。
她說:“也不知道還能自由幾年,過一年算一年,以后就沒得自由了……”
他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感嘆著對方小小年紀(jì),還頗有感慨。
溫言把半開的窗子推到完全敞開,看到小姑娘嘴巴里塞得滿滿的,正鼓動著腮幫子,像一只小倉鼠,卻比倉鼠有攻擊性。
準(zhǔn)確來說,像一只刺猬。
坐在他對面的言敘傾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戲謔的眼神在他身上流轉(zhuǎn)。
“是個清麗的小丫頭,溫兄最近不是正在議親嘛,不如……派人去打聽打聽那小丫頭的出身?!?p> 溫家世代為官,從前朝到今朝,歷經(jīng)數(shù)百年屹立不倒,家族底蘊豐厚。若是按照門當(dāng)戶對來議親的話,恐怕配公主也綽綽有余。
意思就是,只要姑娘身家清白,家世什么的,不太重要。
說不準(zhǔn)能成呢……
“敘傾你想哪兒去了……”溫言無奈笑道,“只是覺得有點意思,第一次見面而已,怎么就上升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言敘傾朝外面看著,小姑娘年紀(jì)雖小卻很有主意,不知道是哪家的閨秀。
“我說認(rèn)真的,相伴一生的那個人,還是要慎重,選個自己喜歡的,至少……不會有遺憾?!?p> 聽他話里的意思,好像是有感而發(fā),只是感從何來?
溫言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問道:“敘傾是不是遇上喜歡的姑娘了?”
言敘傾腦海里想到胡嚶嚶,輕笑一聲:“也不是喜歡……是后怕,那個小姑娘差點就沒了命。”
他已經(jīng)沒了兩個未婚妻,執(zhí)著的等在甘州,或許是為了心里的那點執(zhí)念。直覺那個小姑娘命大,不會輕易死去。
他喜歡命大的姑娘。
“哦?看來是我不知道的故事,敘傾今天有沒有興趣同我說說?”
溫言喜歡聽別人的故事。
言敘傾不打算細(xì)說,只大概說了幾句,便岔開話題了。
街對面的小姑娘不知何時離去,大雪也不知何時停了。
從溫香閣出來,言敘傾便向溫言告辭了。
身為溫朝三皇子,他能自由的日子也不多了,父皇身子這兩年不大結(jié)實,政事上有他的兩位皇兄幫襯,他幫不上忙,生活上,還是能督促督促的。
出去游歷一圈,看看普通百姓的生活,他感觸頗多,不再是以前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三皇子了。
他走后,溫言沒坐馬車,也沒騎馬,沿著街上步行。心里想著好友回京之后的變化,看著遠(yuǎn)處房頂上的積雪和天上的飛鳥,忽然很羨慕。
于是腳下一打轉(zhuǎn),鉆到小巷子里,找了一家賭、坊。
一進門就有人喊:“溫公子,您這邊請?!?p> 他又突然覺得沒意思,以溫家的勢力,走到哪里都有人認(rèn)得他,這個賭、坊,八成是溫家哪個旁支開的。
果不其然,聽說他來了,一個胖子從賭坊里面迎出來,臉上的肉都快耷拉到脖子上了。一笑,更是連眼睛都成了一條縫隙。
“表哥,您怎么來了?要玩兒兩局?”
此人正是他姨母家的庶子,李潮。
看見他溫言心中就煩躁,那長相實在是慘不忍睹。
溫朝上下禁賭,但也有例外,有些勢力的私下開設(shè)賭、場,跟官場勾結(jié),朝廷要查,有人就通風(fēng)報信,等查過去,過了風(fēng)頭,這些小賭、坊再重新開張。
溫家自然也有這種生意,不過不會掛在溫家名下罷了。
“路過而已,不玩兒了?!?p> 說著轉(zhuǎn)身就走。
“表哥慢走啊……”
背后的胖子就差追出來送他,幸好他跑得快。
重新回到繁華的主街上,他心里失笑,想他堂堂溫家少主,竟會如此失了體統(tǒng)。偌大一個京城,竟沒個恣意瀟灑的地方。
他也想學(xué)敘傾一樣離家出走,隨即搖頭把這個想法趕跑,苦笑道恐怕還沒出城門,他就會被祖父抓回去。
他的祖父……可是一個連皇帝都忌憚的人。
“跟祖父說,我出城去徑山寺住幾天,找了無禪師論論佛法?!?p> 他身后跟著的小廝應(yīng)了一聲,替他安排好馬車,準(zhǔn)備好衣物,交代好車夫,才回府稟報去了。
存了去散心想法的溫言連車夫也不想帶,把車夫趕下去,自己趕著馬車慢悠悠的往城外去。
京城的雪下的雖然沒有邊城大,地上也落了一層。徑山寺坐落在京城西郊的大嶼山中,路上的雪干干凈凈連一個腳印也沒有。
溫言趕著車悠哉悠哉的走在路上,欣賞著遠(yuǎn)處寒山上的雪景,山間時不時會有幾只飛鳥掠過。
想到敘傾去關(guān)外游歷。
“山頭堆白雪,風(fēng)里卷黃沙?!?p> 天還陰沉著,山間有風(fēng),說不準(zhǔn)什么時候還要下雪。念了一句覺得不是很滿意。
“亂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風(fēng)!”
山間無人,溫言念完這句詩,暢快的笑了兩聲,想著此時無酒,若是有酒就好了。
正想著的時候,聽見后面有動靜,好像是有人小跑著在追他。
“小姐,我們就這么離家出走,夫人會著急的!”
“小姐,都是奴婢的錯,眼看著天要下大雪,我們趕緊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