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一道枯黃之葉承受不住雪的重量,斷枝垂落于地,隨風而蕩,徐徐飄落在一頭龐大身軀的方螭腳下,被狠狠碾碎。
吼。
兩道低吼聲雖說不上震耳欲聾,可也顫抖著在場的所有人,幾乎是一瞬間,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息就是涌動在了我們與那兩道方螭身影之間,似乎下一秒,雙方就有可能以死相博。
兩頭方螭抬著碩大龍頭,四目轉(zhuǎn)動,火龍須徐徐燃動,似是要灼燒所有來襲之人,一股極端的壓迫感,覆蓋在了這片峽谷之上。
這可是整整兩頭堪比假神位實力的魔獸,在場眾人之中,依泠兒與我的實力或許勉強算得上半步假神位,可單打獨斗,在這兩個魔獸前基本只有跑的份。
“真麻煩?!?p> 我緊握住了太刀刀柄,微微感到一陣頭疼,要知道我剛剛才經(jīng)歷一場惡斗,現(xiàn)在才剛剛緩過來,結(jié)果又來這么一出。
米蘭雖說看不懂氣氛,可也明白突然出現(xiàn)的魔獸實力極為強大,其神色也是凝重了下來,手中黑玉劍也是緊緊握緊,看到米蘭這一副不慌不忙的舉動,我也是頗有一分欣慰地嘴角微微一笑。
我視線緩緩放在那兩只方螭身上,意圖看出對方的弱點,以此做突破口,避免戰(zhàn)斗中手足無措的情況。
嗡。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某一頭方螭似乎是被我們進攻的姿態(tài)所激怒,獠牙之口微張,一道滾滾火柱,就是暴然射出,滾燙如烈的火柱瞬息間就是點燃了一路的雪地,眨眼間灼燒了一片松樹,直指眾人所在的洞穴!
嘭!
千鈞一發(fā)之際,眾人猛地向左右撲開,險之又險地躲過了火柱的迎面沖擊,火柱與眾人擦肩而過,徑直沖擊在了洞穴內(nèi)的石壁之上,震得石壁都是出現(xiàn)了道道龜裂紋路,仿佛就算是巖石在這些火柱之下都會熔化。
我俯身護著身旁的米蘭,同時抬起了頭,正準備反擊,卻是被泠兒一語阻攔。
“等下?!?p> 最前頭的泠兒伸出手,阻攔了眾人試圖反擊的架勢。
我們并沒有理解泠兒為何要出手阻攔,不過眾人也是一一停下了動作,因為那原本來勢洶洶的那只方螭,被另一頭方螭給一尾巴制止住了,原本出手的方螭一副兇意看著另一頭,另一頭也是不甘示弱地看著前者。
兩個家伙極具戲劇性地反而對于對方有了針對的架勢。
“什么情況?”寸瑤怔了怔,似是不太理解面前的狀況。
“它們……貌似不是在針對我們?!便鰞弘m然這么說,但是眼中的凝重之色并未削弱,只是目前的情況看起來,這兩頭方螭的目的,恐怕并不是我們。
不是我們?
吼!
正思索著,那兩頭方螭又是不知道發(fā)了什么神經(jīng),似乎是達成了共識,一副一同對付我們的架勢,而這一次的嘶吼聲,是毅然決然要與我們針鋒相對了,這般舉動,我們也是準備好了一旦打不過立馬跑的計劃。
唰。
只是就在雙方即將爆發(fā)之時,一道嬌小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雙方之間的雪地上,令得雙方又一次陡然啞火。
是那位奴隸女孩。
這個女孩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過來,一步就是落入了眾人的眼簾,嬌小的身影卻如山一般,阻隔了雙方進攻的步伐。
寸瑤似是剛準備去叫女孩回來,卻被我按住了肩頭:“等等?!?p> “怎么了?”寸瑤一臉不解地看著我,神色上還帶著一抹焦急。
我則嘴角帶著一抹笑意地示意她無事,順便揚了揚下巴,讓她看清楚情況。
只見那兩頭原本一臉兇惡之色的方螭在看到奴隸女孩之時,竟然都平靜了下來,神色都涌上了一抹慈和之色,甚至還微微靠近了奴隸女孩。
“沒事?!?p> 我第一次,聽見了奴隸女孩的聲音。
空靈而又稚嫩。
我不知道她在對我們說話,還是在對那兩頭方螭開口。
她并沒有回頭,卻給人一種頂天立地的感覺,她也第一次,掀開了遮蓋自己的斗篷,露出了皎潔的面龐,我看到她的側(cè)臉,也是微微一怔。
雪地之中,她原本臟亂的發(fā)色映出了陣陣金黃,一股黯然的美感,徐徐映入了所有人的心底,而我也是一次發(fā)覺,這個平時表面邋遢的女孩,也會有如此柔美的一面。
眼前,兩頭似乎人畜無害的方螭緩緩走到奴隸女孩身側(cè),一陣俯首地同時蹭了蹭奴隸女孩,宛如寵物般粘人,女孩也沒有拒絕方螭的舉動,微微伸手撫摸著兩個大家伙,如此場景,任誰都會看得愣下來。
誰也沒有想到,原本殘暴至極的方螭,竟然會在女孩的手底下如此乖巧可人。
“不會吧……”寸瑤看著面前的景象,微微一怔,似乎腦子里還沒有轉(zhuǎn)過神來。
而我與泠兒則是對視了一眼,大致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答案,不禁互相也是訕訕一笑。
看起來方螭與奴隸女孩并不是簡單的奴役與被奴役的關(guān)系,克里克之前說過這個女孩與方螭有點關(guān)系,可不曾想時至今日,這種關(guān)系竟然還是被這兩頭方螭所認可,并將女孩視為晚輩一樣的存在,甚至還追到這里來,這著實是讓人沒有想到。
“它們……在這里被囚禁了很久……”
奴隸女孩輕輕開了口,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在與我們述說。
說罷,她輕輕轉(zhuǎn)過頭,并將視線放在了我身上:
“墨莉?!?p> 她第一次,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是燈泠,她是寸瑤,我是白,”我看著墨莉,淡然一笑,又指了指米蘭,“她是米蘭?!?p> 墨莉看著我笑的模樣,也是擠出了一陣笑意,但是看得出來,她笑得很勉強,看樣子她并不怎么笑,連笑起來也很用力。
看著她的表情,我神情也略是柔和了下來,仿佛我與她之間在舉行一場儀式一般,那是一場釋放自我于自由的儀式。
她終于,開始走了出來。
走出了那名為“奴隸”的枷鎖。
我沒有試著去詢問墨莉的過往,揭開他人的傷疤,永遠是自作聰明且最愚蠢的行為,正因如此,我只是靜靜地看著她,不知不覺中,我微微感覺眼前的墨莉,與米蘭有一絲相似。
倒不是外貌上的相似,而是境地上的相似,她們都曾是奴隸,她們都曾任人宰割,也都是企圖爬出這種境地。
我抬起了頭,微微低聲喃喃了一句:“這里可真是地獄……”
“白哥哥……”
正說著,我的衣角就是被身旁的米蘭扯了扯,我疑惑地轉(zhuǎn)過頭,卻見米蘭指了指洞穴內(nèi)的方向。
我微微不解地向米蘭指點的方向投去了目光,不好還好,一看不禁眼中泛起一抹驚異之色。
泠兒略是察覺到了我的舉動,也是看向了我所看的方向,在洞穴內(nèi)部的墻上,原本被之前方螭的火柱所觸碰到的巖壁,此刻全都龜裂開來,露出了一道小洞口,透過小洞口,可以看到一片漆黑的景色,而這漆黑,反而代表了在這洞穴之后,別有洞天!
我看了一眼泠兒,看到了泠兒臉上一陣恍然的表情,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記不記得我最開始說的業(yè)火地點?”
泠兒似是猜到了我的疑惑,一邊徑直向洞口處走去,一邊隨口解釋:“我之前對洞穴有所感知,在族中的記錄上,此處應該是一處業(yè)火之地,可剛剛并未有任何業(yè)火的感知,不曾想原來是被巖壁所遮掩,看起來時間太久,此處地貌也是出現(xiàn)了一些變化?!?p> 說著,泠兒眼中就是掠過了一抹激動之色地走到了小洞口前,當撬開小洞口露出一片更為寬敞的密室時,一道業(yè)火的光亮,映入到了所有人的眼簾之內(nèi)。
密室內(nèi),或許是從未啟封的緣故一塵不染,灰白色的石板密室中央,矗立著一道更為巨大的火炬臺,比之外頭的火炬臺,猶如真物與模型一般的區(qū)別,巨型火炬臺之上,悄然懸空而立著一道火炬,火炬之上,一道淡淡的業(yè)火,灼灼而動。
“這是……”
一旁的寸瑤看到了,神色也是微微驚異了一分,在旁人看來,這懸空而立的火炬,分明是一個元素器!
不過這個激動很快就是被泠兒潑了個冷水:“只是防護類型的元素器,沒有實質(zhì)性的作用,應該是用于保存業(yè)火的用途。”
在看到這道火炬之后,泠兒與寸瑤也是互相看了一眼。
而我也是察覺到了兩人的視線,顯然兩人平時好的不行,但對于族群間的爭斗,還是需要考慮考慮的,只是之前兩人已經(jīng)有所損耗,如今隨隨便便爭斗,那還真的還是需要掂量掂量的。
或許平日里面泠兒定然會與寸瑤開口約戰(zhàn),可現(xiàn)在依兩人的狀態(tài),兩人反而沒有了爭斗的欲望。
“見者有份?”
最終,還是泠兒開口建議性地問了寸瑤一句。
寸瑤自然是點了點頭,克里克已經(jīng)涼了,此地也只有她們,而按她倆的脾氣,自然不會因為這種東西大打出手,還不如五五分成,這樣兩邊都有所交代。
泠兒見寸瑤點頭,也就不再啰嗦,順著臺階走上火炬臺,在確認四周沒有什么威脅之后,才伸出手,握住了那道火炬。
火炬入手,泠兒也是略帶欣喜之色地看著面前的業(yè)火,一股股濃郁的死元素,自其上散發(fā)而出,泠兒趕忙將之收入到了自己隨身攜帶的空間中。
只不過寸瑤卻是嘟喃了一句:“我還以為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聽到寸瑤的開口,我與泠兒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你就不能……”泠兒剛要埋怨對方一句,卻是言語微微一頓,神色也是陡然凝重了起來。
順著泠兒的目光,我也是看向了洞穴外,緊接著,我的瞳孔也是陡然一縮,在我的瞳孔中,反射出了洞穴外的天空中,徐徐落下了片片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