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銅錢般的雨點打在屋外面的大缸上,一聲響雷似乎在耳邊炸開,越玉卿猛的從夢中醒來,胸口起伏不定,她只覺得口干舌燥,晃了晃床頭的鈴鐺,侍女青草從腳邊的軟榻上起來,倒了一小杯水送到她嘴邊。
“幾更了?”越玉卿迷著眼睛問道。
青草看了看桌子上的沙漏輕聲道:“剛過子時?!?p> 越玉卿起身,趴開床簾看著虛掩的窗戶,一道閃電像一把利劍,劃破了天空她縮了縮腦袋,回憶著剛剛的夢境,怎么會夢到那么多的武器,那么多駭人聽聞的場面,越玉卿不由的打了個冷顫。
“阿玉,又做噩夢了,明日讓女君請個道士做法如何?”
越玉卿搖了搖頭,聽著外面的雨聲道:“算了,千萬別給阿娘提,這幾天因為宮里的事情,夠她煩心的?!?p> 青草知道前幾日女君進宮,回來發(fā)了好大一場脾氣,還是阿玉親自上陣,女君這才泄了這心頭火。
青草上前給她肚子上搭了薄毯子道:“睡吧,明日一早你不是嚷嚷著和墨小君比武嗎?”
越玉卿嘿嘿笑了幾聲,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下來,聽著外面驟雨打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回憶自己的前世今生。
越玉卿從記事兒起便開始吃藥,有時候病起來真是渾渾噩噩。
直到三歲越玉卿自己才慢慢清醒起來,莫名其妙的知道如何吃飯,如何運動才能身體好,腦子里總會出現(xiàn)亂七八糟的東西,高樓大廈,各色膚色和各色頭發(fā)的人坐在一起,還有一個極為精致的女人站在講臺上,一個按鈕就出現(xiàn)許多的字。
越玉卿小時候總說給阿娘聽,阿娘每次都喊著無量天尊難不成真是仙界下凡而來,怪不得如此難養(yǎng)活。
因是老來女越浩然與鄭氏生怕這小女兒有個好歹,專門請了道人來看,這道人看不出什么門道,只能裝模作樣做了法事睜著眼胡說八道:“既然不能順其自然好好養(yǎng)活,那反其道而行之,當成男孩子來養(yǎng)?!?p> 從此家里的兄弟姊妹一起排序,起名字也是順著男孩子,家中不管奴仆長輩兄弟姊妹,都叫阿玉。
越玉卿長大八九歲越發(fā)活潑好動跟著侄子一起習武學習,從來不學針織紡線,上頭兩個哥哥都已成年,最大的侄子都比自己大三歲,爹娘極為嬌慣,連一句重話也不舍得說。
十歲之后夢中的畫面更加清晰了,忽然一夜夢中驚醒才知道原來真有前世今生。
前世越玉卿高智商被送到少年班,十七歲保送清大,二十五歲哈弗大學博士畢業(yè),回國后就開始進入高校和實驗室,研究大型的渦輪機,也就是如何給山體打洞的機器,似乎除了學習的記憶,別的記憶極其模糊,隱約有一對夫妻陪著參加各種競賽,沒有一絲的空閑時間。
緊接著越玉卿腦中浮現(xiàn)一個畫面,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悄悄打開電腦看了好笑的動畫,接著畫面一轉,一個面容猙獰的女子拿著鞭子抽打這個小姑娘,讓她跪在門口,越玉卿只要想到這個畫面就痛徹心扉,頭痛欲裂,心里有著說不出的酸痛。
周朝一個越玉卿不了解的朝代,聽阿爹講古,越家本家在并州,居然挖煤起家,兩三代進入朝廷,算是一個新貴小家族。
越玉卿的阿爹越浩然長的清雅絕倫,風度翩翩,去滎陽鄭家求學的時候遇見了鄭家三房的嫡女,惹得鄭家女兒非君不嫁。
阿爹越浩然不但長的清雅絕倫,居然才華橫溢讓鄭家只有捏著鼻子點頭,身份雖然有些低,但學識上沒有辱沒鄭家門風。
并州小貴族越家與滎陽鄭家攀上親戚后,入了先鄭太后的眼,越浩然跟在當時還是瑞王的皇上身邊做幕僚,瑞王被立為太子越浩然成了太子門大夫,皇上登基大力提拔原來的東宮門人,越浩然更是通過智謀和皇上的信任官運亨通現(xiàn)任尚書仆射,真正讓越家在京城立足成為新貴的還是因為出了一名皇后。
鄭太后原本想求娶鄭家本家女,但本家女子中適合的少,合適的少女又不想跳進皇宮這個大坑,越家阿姑越婷,少女時期貌若朝霞,體態(tài)風韻絕倫,又是越家傾盡所有培養(yǎng)出來的貴族少女,帶到京城本想著配個老牌貴族嫡長子,誰知道這越婷隨著鄭氏進宮被當時的瑞王看中,鄭太后也喜歡她豐盈的身段,不像流行的纖細贏弱姿態(tài),便聘了越家小貴族之女越婷成了瑞王妃。
越婷生下皇長孫第四年,瑞王被立為太子,越婷成了太子妃,越家水漲船高一躍成了京城新貴。
越玉卿自從知道自家是外戚,心里就一直打鼓,以古鑒今外戚下場都不咋好,尤其是皇上的舅舅或者太子的舅舅,沒有權利還好,一但有了權力,就守不好本心,總要籌劃一番。
更何況自家阿爹門生遍布,讓十歲的越玉卿糾結了兩年,后來看皇上與阿爹君臣相宜,皇上雖然后宮嬪妃不少,依然對皇后寵愛有加,對現(xiàn)在的太子表哥欣慰有子,越玉卿感嘆自己杞人憂天了。
直到兩年前,后宮冒出一個明貴妃,長的傾國傾城,更是勾引的皇上信道,服用丹藥,以祈求長生不老。更惹的皇后心情郁悶常喚阿娘進宮排解,讓越玉卿有種靴子掉地上的郁悶。
越玉卿郁悶的一段時間也就丟開了,有什么事情總有爹娘皇后姑姑太子表哥撐著,太子表哥聰慧過人,總比自己這個理科女強很多。
想想七八歲對太子表哥說什么槍桿子出政權就覺得傻的想捂臉,那時候情智未開,為此太子表哥還問越玉卿什么是槍,居然畫了一幅火龍槍圖,專門給太子講了什么是槍,黃紙十六重為筒,長二尺許,實以柳炭、鐵滓、磁未、硫黃、砒霜之屬,以繩系槍端。軍士各懸小鐵罐藏火,臨陣燒之,焰出槍前丈余,藥盡而筒不損。
越玉卿開始不明白自己怎么會這些東西,前世的記憶開啟之后才明白了前因后果,越玉卿大學時期與外國同學辯論槍支到底是不是中國最先發(fā)明的,查了大量的資料證明最早就是中國蒙古族發(fā)明了槍的前身—火龍槍。
如今她心智開通后,再沒有胡言亂語過,為此鄭氏真是松了一口氣,專門帶她出門去三清觀上香。
青草提起的墨小君就是越玉卿的二侄子,二哥越誠卿的嫡長子越子墨,由于前二嫂生產(chǎn)落下疾病沒兩年就去了,自小跟著祖母鄭氏長大,只比越玉卿小一歲,倆人開始在一個床睡覺,小時候越玉卿每次見到越子墨就叫小弟弟,漸漸大了心疼侄子從小沒有娘,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給他留著,所以兩人比旁人都要親厚。
越玉卿快睡著的時候,想起二嫂子過幾日的小宴會,緊接著又開始做夢,漫天的炮彈在頭頂炸開,似乎有個人抱住自己,拼命的喊,聲音帶著顫抖與恐懼“阿玉,阿玉,醒醒千萬不要閉眼,阿玉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