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雪也有半尺厚重,越玉卿進入豫州便發(fā)現(xiàn)豫州境內(nèi)百姓雖然衣服單薄,但秩序井然商鋪開張,路上并無過多的災(zāi)民,越玉卿覺得奇怪,如今幽州,兗州,燕州,北邊各州大旱,連巫山縣周圍到處都是難民,沒道理豫州如此安穩(wěn)。
長二笑道:“豫州沒有難民說明咱們郡守治理有方。”
其實長二說這話也不算是無的放矢,如今皇上遷都洛陽,前線戰(zhàn)況也碾壓式勝利,要不是劉萬年的確是一把好手,京城早就破了,那還能容偽帝過年。
但越玉卿輕嘆,心里也略明白幾分,估計難民不與許進入豫州,長二道:“大人,再有三天我等就要到鄭縣了?!?p> 越玉卿聽到鄭縣,便想起與白銘軒一路上的點點滴滴,那時候一路風雪一路雨,她眨了眨眼睛,這才把眼淚咽了下去,低聲道:“到了鄭縣先去王家?!?p> 越玉卿等人剛到鄭縣,鄭縣縣令帶著人已經(jīng)在城口迎接,現(xiàn)在的鄭縣縣令是李向榮的妻兄,通過李向榮的舉薦參加科考舉明經(jīng)。
越玉卿忙下馬拜見,自己的官品只有九品,并不足以七品縣令迎接,但自己一個太子表弟的身份超出官品了。
張縣令三十多歲面白少須,面容和藹笑容可掬,越玉卿行禮道:“張大人這番讓下官真是受寵若驚呀?!?p> 張縣令知道越玉卿的真實身份,也極為避諱笑道:“越大人一路奔波,都是為了社稷,本官應(yīng)該的,對了王兄也來了?!?p> 王家二房王瑞來了,笑著道:“表····弟?!?p> 越玉卿給王瑞見禮詫異道:“二表哥?!?p> 張縣令道:“我們?nèi)氤橇?,大冷的天,越大人一路奔波,也該休息了?!?p> 眾人到了鄭縣縣城,越玉卿安排親衛(wèi)住進驛站,越玉卿自己帶了三個曲部和長二住進了王家。
越玉卿詫異的問道:“大表哥呢?”
王瑞躊躇了半晌,輕聲道:“阿兄病了?!闭f完抹了一把眼淚,低聲道:“阿玉,如今只能你去看阿兄了?!?p> 越玉卿跟著王瑞到了后宅,院子里一陣陣的藥味,越玉卿詫異,自己一年前來的時候,王瑜還身強力壯,短短一年光景怎么會病的如此厲害。
到了正房門前的侍女打簾子,越玉卿進入房間,入眼的是骨瘦如柴,虛弱無力的王瑜,越玉卿淚水奪眶而出,跑到王瑜面前上下看了看,哽咽道:“表兄,你這····你這是怎么了?”
王瑜微微睜開眼睛嘴角一個勉強一個笑,王瑞低聲道:“這都是拜原來的鄭縣縣令所賜?!?p> 王瑜艱難的抓住王瑞的手,輕輕搖了搖頭,魏氏端著藥進來,勉強扯出一個算不上笑的表情道:“阿玉來了,你看你表兄身體不好,等他吃了藥,你們再來看?!?p> 越玉卿起身行禮,又見表嫂確實忙著照顧大表哥,擦了擦眼淚道:“表嫂,那我明日再來看表兄?!?p> 魏氏看著越玉卿出門,魏氏扶起王瑜道:“郎君,慢點喝藥吧?!?p> 王瑜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魏氏,魏氏沉著臉道:“你不能言,渾身傷,如今躺床上二個月了,我如何能不怪她,要不是她臨走讓你做的弩,你會遭此大罪?”
越玉卿拉著王瑞急切的問道:“表兄,大表兄怎會如此?看樣子并不是什么病,渾身傷痕累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王瑞這才說了緣由,原來一切都是越玉卿讓王瑜做的弩引發(fā)的,自從強弩的出現(xiàn),偽帝輸多贏少,當時在豫州抓走的壯丁極多,大部分也都死在了戰(zhàn)場上,那工匠的三兒子也在戰(zhàn)場上死了,木匠不知聽誰說了兒子死于強弩的射殺,想起王瑜讓自己按照圖紙做的武器,當下便去衙門告了此事,當時的鄭縣縣令本就是陳亭的本家,馬上寫信回京,陳亭下令不遺余力的拷問手弩的做法。
王瑜被抓走之后經(jīng)受了酷刑,整整一個月生不如此,就算王瑜交出手弩的圖紙,也都是越玉卿畫的殘圖,各個細小的機關(guān)零件,工匠并不知道如何安裝,王瑜實在受不了酷刑便咬舌自盡,舌頭雖然少了半個,人并沒有死,最后還是鄭家見康寧皇帝快打入開封,派了死士救出王瑜,也刺殺了鄭縣縣令。
越玉卿一臉懊悔,如果不是自己為了給子書做防身武器,也不會讓大表哥受如此大罪,說來說去源頭還在自己。
王瑞低聲道:“表妹也不必自責,只是我們都沒有想到那木匠會告密,這個木匠原本就是家匠,只是他兒子死了便開始不管不顧,因他實在做不出弩被活活打死,如今越表哥也請了名醫(yī)住家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
越玉卿擦了擦淚道:“我親自給表嫂賠罪,也是我做事不謹慎,連累了表兄?!?p> “表妹,你不必如此,你表兄剛剛還怪我給你難堪?!蔽菏蠋е膛畯奈堇锍鰜怼?p> 魏氏嘆了口氣道:“都是命,也怪你表兄自己不謹慎,如果當時他拒絕了你,也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p> 越玉卿自責的低頭道:“表嫂,這件事怪不的表兄。”
魏氏拉著越玉卿的手道:“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們也要向前看,你早點休息?!?p> 魏氏安頓好越玉卿,女兒平娘從婆家趕了回來,到了正房小廳怒道:“阿娘,我要去好好質(zhì)問她,為何當時我們好心留她,她給我們帶來如此災(zāi)難?!?p> 王瑜長子王天喜拉著平娘道:“阿秭,你這是結(jié)仇呀,阿爹用命給我們留下一個善緣,你莫要胡來?!?p> 魏氏看著眼前急躁的女兒,大聲道:“你鬧什么呢?如今越家如日中天,南兵都快打到京城了,去年你爹如此謹慎的人還是留了越家阿玉,又送錢又送人情,不就是押定太子能榮登大寶,越家因為知道阿玉留下的隱患才導(dǎo)致你爹重傷,讓你大兄去李大人身邊做了書吏,李大人以后可是丞相,我們家產(chǎn)不僅返回,還把原來縣令這幾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全部給我們家,你還想怎么樣?我今日給阿玉幾分臉子,那是因為我是她表嫂,這事兒就這樣,越家對我們不薄,不要讓你爹白白受罪?!?p> 越玉卿靠在床頭,心里滿是自責和懊悔,想起第一次的戰(zhàn)場,硝煙彌漫,人命如同螻蟻一般瞬間毀滅,戰(zhàn)爭讓多少人妻離子散,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木匠的兒子死于自己設(shè)計的強弩,所以恩重如山的王家遭此厄運,又因為強弩自己被人綁架,白銘軒為了找自己耽誤差事被派到前線做援軍,死在了戰(zhàn)場上,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到底是自己做出強弩的錯?還是戰(zhàn)爭本源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