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碧海藍天工作室。
影片拍攝完成的第二天,趙文成、孫羽君、還有劉軍就來到京城,《周先生》拍攝完,現(xiàn)在要做后期工作。
剪輯、配音、調(diào)色………。
在膠片時代,一部90分鐘的電影制作成膠片拷貝,膠片長度近300米,每個拷貝的重量可達25公斤。
《周先生》拍攝完成膠片重達60多公斤,他們坐客車提著來京城的。
京城只有碧海藍天工作室有35mm膠片剪輯房。
《周先生》現(xiàn)在膠轉(zhuǎn)磁并做聲畫同步,通過電腦制作媒體文件,下載之后,就可以開始剪輯。
膠轉(zhuǎn)磁還有剪輯房每個小時2600華幣價格,非常昂貴!
電影的后期工作,并不比拍攝輕松,趙文成并不會剪輯工作,劉軍和孫羽君也不會,只能讓碧海藍天工作室人員剪輯。
就這樣一步步的剪輯,趙文成全程在旁邊觀看。
剪輯就是刪除工作,把沒有用的鏡頭剪掉,《周先生》拍攝了600多個鏡頭,現(xiàn)在看著自己付出的努力被剪輯掉,他心里也不好受。
《周先生》全片369分鐘,第一次粗剪,還剩196分鐘。
影片還要進行兩次剪輯,不過今天只能先這樣。
接連幾天《周先生》從196分鐘剪輯到132分鐘,最后剪輯到118分鐘。
118分鐘已經(jīng)是極限,再剪劇情就不連貫。
最著名的電影剪輯事件就是《美國往事》,導(dǎo)演萊昂內(nèi)耗資4000萬美元拍攝的電影,導(dǎo)演打算255分鐘的影片分為上下兩部上映,華納公司因為電影太長,剪輯成139分鐘的影片,結(jié)果《美國往事》只拿回532萬美元票房。
一部電影投資票房,是投資的2.3倍才能回本,萊昂內(nèi)因為《美國往事》,此后再也沒有拍攝電影,60歲時,在自己的家鄉(xiāng)郁郁而終。
《周先生》不是一部商業(yè)片,票房不會很高,這是一部小成本制作,趙文成現(xiàn)在還找不準(zhǔn)觀眾喜好。
對于一部懸疑片,節(jié)奏是最重要的,觀眾知道主角會提前踩點,但是不知道主角會什么時候動手,《周先生》要靠劇情取勝,這是一部非常燒腦的電影。
租拍攝設(shè)備、人工、膠片、剪輯……,用去了100多萬,現(xiàn)在趙文成口袋里只有1390塊錢。
影片的配音還沒有做,他實在拿不出錢了…!
京城三環(huán)內(nèi)的一間小旅店內(nèi),趙文成看著床上的錢,這是劉軍和孫羽君湊出來的,總共35600塊錢,他倆身上就剩一些零錢,手機里的錢,也全部提現(xiàn)。
“文成,99步都已經(jīng)邁過去了,不差這一步,這錢你收著,明天我們?nèi)グl(fā)傳單,只要能吃飽肚子就行?!?p> 劉軍嘴里叼著煙,靠在墻上,眼睛看著他。
趙文成眼睛有些濕潤,哽咽著說:“你倆工錢都沒有,吃了幾個月苦,現(xiàn)在還要往里貼錢,這有些說不過去?!?p> “文成,別說了,你比我們苦多了,上千張分鏡頭腳本,這里的苦楚,只有你自己知道,只是你不說出來?!?p> 孫羽君按住他的肩膀,給了他鼓勵。
最后的3萬多塊錢,用來制作《周先生》最后的配音、配樂,孫羽君參與到后期配音中。
12月10號。
《周先生》所有后期制作完成,影片拷貝完成。
三人全部家當(dāng),只剩1千多塊錢。
……………………
三天后。
出租車停在東成區(qū)和平里街光線傳媒。
望著眼前的建筑,光線傳媒大字非常醒目,趙文成緊了緊身上的棉襖,邁著沉重的腳步踏入辦公樓。
進入辦公樓,這里有前臺接待,趙文成填了表格,被指引到一間辦公室。
近些年影視行業(yè)發(fā)展迅速,每天都有無數(shù)的人過來,尋找投資和發(fā)行。
對于這些人,光線傳媒也不會拒之門外,有專門的接待。
趙文成知道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時刻,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希望接待他的是一個能識貨的。
不一會,辦公室進來一位40歲左右男子。
“你好?!?p> “你好?!?p> “這兩位是?”男子問趙文成。
“這位是孫羽君,電影主演,這位是劉軍,他是攝影師。”趙文成為男子介紹。
“哦,這么說你是導(dǎo)演?”
“嗯?!壁w文成點頭。
“厲害!這么年輕就當(dāng)導(dǎo)演。”男子眼神慢慢冰冷下來。
趙文成心里咯噔一下,大華國向來將就按資排輩,年輕導(dǎo)演幾乎沒有市場,拍攝的影片也不受歡迎。
“你是投資,還是發(fā)行?”
趙文成故作鎮(zhèn)定,深吸一口氣說道:“影片后期已經(jīng)完成,貴公司能為我們發(fā)行么?”
“可以,30萬前期費用?!蹦凶虞p蔑看著他,眼神里有許多信息。
趙文成閉上眼睛沉思,現(xiàn)在拿不出這筆錢,應(yīng)該怎么辦。
“貴公司能墊付么?”
“呵呵,小伙子,你是菜鳥吧,墊付宣發(fā)資金,影片票房收不回來怎么辦,就憑你自己,電影能在總局過審么?!?p> 趙文成面如死灰,總局這關(guān),他們新人如何都過不去,《周先生》還差審核、宣發(fā)、上映三關(guān),每一關(guān)對于他來說,都是難如登天。
“敢問先生貴姓?”
“侯軍?!?p> “侯先生,你能看下影片么,這部電影完成的不錯,是一部懸疑電影,國內(nèi)懸疑電影不算多,應(yīng)該能吸引觀眾?!壁w文成滔滔不絕介紹著。
“小子,我比你大幾歲,不是打擊你,沒有30萬前期資金,你的電影在光線傳媒,沒有人會看?!?p> 趙文成提著的心終于放下,徹底的絕望,也許是一種解脫,看來光線傳媒這條路走不通。
華影更不行,這是國影企業(yè),他的電影也沒有人會看。
“謝謝侯先生抽空見我們?!?p> 趙文成和劉軍、孫羽君對視一眼,二人站起身和侯軍告別。
“什么東西,阿貓阿狗都想當(dāng)導(dǎo)演,真以為自己是張一謀呀,毛還沒褪,就想拍電影,耽誤老子時間?!?p> 剛出門三人就聽到辦公室里的罵聲,孫羽君想要沖進去,被趙文成和劉軍攔住,現(xiàn)在到人家的地盤,還是少惹是生非。
12月中旬的京城,突然,下起了大雪,三人剛出光線傳媒辦公樓,感受著冷冽的寒風(fēng),雪花落在頭上,有一種林沖夜宿山神廟之感。
作家和導(dǎo)演一樣,應(yīng)該是一個受人尊重的職業(yè),如今的電影沒有那么多的敬畏,倒像是一場娛樂,中華大地上,一代代電影人出發(fā)、迷茫、尋找、掙扎,一場場電影夢誕生、變質(zhì)、破碎、最后無可奈何。
“電影是什么?”
劉軍回答:“電影是我的一個夢,小時候在電影院,觀看喜歡的電影,就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孫羽君答:“電影是痛哭的,我為了拍攝電影,已經(jīng)失眠很多晚?!?p> 趙文成也不知道電影是什么。
他只記得,前世,村子里放電影,在墻壁上觀看電影的樂趣,那是他記得前世不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