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撇一捺

　　1961年十一月12日，莫斯科時間下午14：00。

　　時光荏苒。

　　春去秋來。

　　距離上次何港降臨，一萬年過去。

　　尼德霍格在神明降臨之后，便展開遮天蔽日的雙翼，去到蜥臀目肉食類恐龍無比繁盛的中央大陸。

　　那里在尼德霍格樹立的青銅柱子上被稱為中庭，又叫米德加爾特。

　　當?shù)k從北方的寒流中落下，周身的火焰蔓延開來，剎那間便使古老的裸子植被化作灰燼。

　　最龐大最兇殘的主龍類爬行動物在尼德霍格眼中也不過是螻蟻一般的生靈。

　　何港曾用三分之一的權能來創(chuàng)造龍類，尼德霍格與維德佛爾尼爾便幾乎用盡了全部。

　　剩下的龍族才瓜分從兩頭巨龍爪牙中落下的渣滓。

　　現(xiàn)在，這生來便擁有無窮盡偉岸力量的生靈終于對世界展示出祂兇駭?shù)拟惭馈?p>　　紫色的大火從米德加爾特的北方一直蔓延到南方，即使深淵與湖泊也不能幸免，伴隨著鋪天蓋地的巨大陰影，體型龐大的主龍類逐漸因為無法再在中庭找到食物而滅絕。

　　哺乳動物在這片大陸崛起。

　　此時，另一個王，維德佛爾尼爾，從南方的熱浪中沖出，席卷裹挾著一座又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巒，重重砸落在與中庭相連的十六座宏偉的大陸橋上。

　　至此，弱小脆弱的哺乳動物發(fā)展為智慧生靈的凈土徹底落成。

　　在維德佛爾尼爾的青銅柱子上，這片大陸被稱為伊甸園。

　　“米德加爾特的生命也沒有辜負我的信任，一萬年時光，其中的某一個族類便走完了鱟人數(shù)十萬年乃至上百萬年才走完的進化進程。”

　　何港這樣同老羊說道。

　　這兩天它忙得簡直沒法睡覺，世界各地都有代號零的異類的目擊事件。

　　雖然目擊或靠近異類帶來的精神上的負面影響可以通過催眠消除記憶來降低或徹底根除，但目擊基數(shù)實在太大，政府已經(jīng)開始有些疲于奔命。

　　何港牢記使命。

　　他作為創(chuàng)世神，最終目的也還是驅逐或消除異類對世界的威脅。

　　這個族群是一萬年前何港見到的那種小型踝節(jié)類哺乳動物的后裔。

　　它們進化出了強壯的腿部肌肉和咬合肌，身體更加龐大、體表出現(xiàn)了濃密的毛發(fā)而非絨毛。

　　吻部短縮，齒弓向后張開，牙齒排列緊密，犬齒小，頰齒齒冠寬短，下頜第一前臼齒為雙尖型，釉質厚。

　　這同地球現(xiàn)代人類及其相似，甚至連大腦形狀都在向著趨向猿猴的方向發(fā)展。

　　只是前掌依舊如熊。

　　手指不能很大程度地分開。

　　它們的大腦容量和腦域開發(fā)度是現(xiàn)有生態(tài)系統(tǒng)中最大也最多的一種，即使是世界極西大洋之中依舊茍延殘喘的鱟人，也不能與之媲美。智力甚至可以達到地球上欠發(fā)達國家六至八歲孩童的水平。

　　“這個物種強壯而充滿智慧，真要說來，已經(jīng)無限接近于沙盤世界的靈長類動物?！?p>　　何港說，

　　“既然如此，便稱呼它們?yōu)橹型ス旁??！?p>　　群龍紀的第二個萬年結束。

　　第三萬年開始。

　　古猿其實并不與猿猴類似，僅從外形來看，它們更像是上肢較長、強壯靈活的貓科動物。

　　一萬年前尼德霍格降臨米德加爾特，曾在這大陸的上空構筑穹頂般的“場”。

　　祂秉承何港的意志，要使中庭爬行動物徹底衰敗。

　　靠力量無法做到這一點。

　　祂于是想到了以溫度來遏制族群發(fā)展的方法。

　　中央米德加爾特因為“場”的存在，光與熱遠遠不足這世界其他地區(qū)那樣充足。常年寒冷、不見春夏。

　　這樣的溫度與氣候對身為爬行動物的主龍族群很不友好。

　　它們適應了長時間的高溫世界，所以身體沒有進化出相應的保暖機制，很快數(shù)量降低到了另一個冰點。

　　這里成了長著厚實毛發(fā)、能夠輕松抵御冬季零下幾度嚴寒的哺乳動物的天堂。

　　恐龍的身影只在某些奇異的、溫度適應的角落中出現(xiàn)。

　　這些如有些類似中國古時候傳說中“狽”的怪異哺乳動物逐漸開始從純粹的肉食者進化成雜食類。

　　它們的數(shù)量龐大，但相對真正的猛獸來說還是太弱小。

　　食物的短缺和營養(yǎng)的綜合攝入使它們不得不改變飲食習慣。

　　這些米德加爾特古猿開始有規(guī)律地獵殺一些食草類大型哺乳動物或者從尼德霍格大清洗中幸存下來的草食恐龍，并為這些動物留下后代子嗣而不趕盡殺絕。

　　有一天，它們開始從樹木上采摘果實、從雜草隨意堆砌而成的窩中遷徙入干燥明亮的洞穴。

　　它們在大地上奔走，族群的首領與強壯的雄性把即將分娩的雌性聚集在一起，然后每天提供最好的食物。

　　古猿的活動軌跡被限制在整個中庭的西北方。

　　只有很小一片領土。

　　更多兇戾的駭人猛獸在山林荒原中游蕩，輕而易舉地撕裂眼前的獵物。

　　古猿這一族群還是太脆弱。

　　它們開始有組織地巡視自己的領土，在這個過程中會與其他族群或者種族產(chǎn)生戰(zhàn)斗，這之后它們中最強壯的成員會被分配到更多的食物和更優(yōu)質的配偶。

　　初級的社會秩序在這種生存模式中產(chǎn)生。

　　類似狼群。

　　在不知道多少年的蒼茫歲月中，古猿已然成為了這廣袤無邊米德加爾特西北平原的無冕之王。

　　這個種族牢牢占據(jù)了生態(tài)鏈頂端的位置。

　　能夠簡單思索的大腦只是讓它們的掠食本能更加敏銳、讓它們自發(fā)組成了最原始的社會形態(tài)。

　　但它們依舊是野獸。

　　人之所以為人，一撇一捺，頂天立地。

　　首先要有自我這個概念，然后要有不甘屈服的堅韌，這些都是信念和信仰上的東西。

　　從進化史來說，光有大腦還不夠，還要有能夠靈活運用的手與手指，這才是人類能夠利用工具與自然斗爭的關鍵。

　　沒有那些要素，這個被何港報以厚望的族群將永遠只是野獸。

　　但在此時，一場萬年罕見的山火，讓何港放下了這些對古猿進化發(fā)展的擔憂。

　　“火”！

　　人類歷史上舉足輕重的、最早能夠利用的能量性質。

　　也是開啟文明寶藏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