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來尋煙緣，太后作弄
詞曰：浣溪沙·繁華似錦一場夢
玉枕錦衾嬌淑女，春花秋月終歸去，鸞鳳一對細(xì)細(xì)語。樓臺苑池空流水，繁錦宮花紅寂寞，斜倚雕欄觀柳絮。
且說盧曦在后宮之中，日夜快活，不覺時間飛速，云起日落，風(fēng)雨漱留巖涯痕，白鷺翱翔闊云間，繁花易落，江春入舊年，陽關(guān)一曲故人老，柳色依然綠茂茂，芬芳落盡，馥郁猶存，晚春將闌珊，高樓上倚著欄桿，妃嬪們把盞言歡，盧曦酒醒遙望蒼天。
不知不覺又過了七八天，倏忽有一日，盧曦正在大殿之上用膳，各種山珍海味，海馬丹參，鹿茸熊掌層層疊疊擺放著，但見：
陳陳香氣繚繞，道道瑞藹環(huán)縈，金花描案桌，五彩斑斕墊布，氤氳彌香爐，紫嫣千花盆栽景，金臺上燭光輝煌，葡萄夜光杯觥酒，鳳翅鴻鵠肉可脆，龍膽熊肝熟誘人，天鵝蛋嫩滑口爽，珍饈佳肴時時新，人間美味般般有。
那盧曦正吃得盡興時，突然，有奉御官入來稟報：“有內(nèi)侍監(jiān)周勤侯旨?！?p> 盧曦思想道：“難不成周勤已攜帶那民女進(jìn)皇宮來朝見朕？”
說道：“宣他進(jìn)來！”，那奉御官出去不久后。
那周勤攜帶著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進(jìn)來，對她說道：“眼前這位乃是陛下，快去叩頭參拜！”
那民女回道：“是！賤民謹(jǐn)遵大人之命！”，倆人走去，一同伏拜在地，口稱萬歲。
盧曦定睛觀看，那民女烏云疊鬢，桃紅嫩臉，肌膚玉白，芙蓉束裝，均勻微胖水蛇腰，嫵媚一點(diǎn)櫻花唇，梨花帶雨嬌艷氣，堪比王昭君之麗。
周勤笑嘻嘻稟奏道：“陛下！此女便是微臣所說的那三顆痣之人。
長相端莊大氣，性情賢惠，行走靜穩(wěn)，可堪為萬人之中的一朵璀璨蘭花，芳香迷人。
微臣剛開始對其父母說，是京城的一門大戶看上你們的女兒了。
欲想納為妾享用，其父母卻不愿令其女遠(yuǎn)嫁他鄉(xiāng)，微臣只好捧出圣旨，令其接詔。
他們才知道自家閨女被吾王所選中，歡喜不盡，殺豬宰羊來招待我等。
故有些淹留，因微臣催促多次，才急急忙忙籌備妝奩，將閨女梳妝打扮，點(diǎn)一輛四驅(qū)馬車。
由微臣護(hù)送啟程，一路饑餐渴飲，夜宿曉行。
逢州過縣，過紫陌，度河涉水，見了些紅杏楊柳，杜鵑啼叫，千辛萬苦才把她送進(jìn)宮里來，
以供陛下春宵快樂之享而不遺余力，在所不辭。
只愿陛下牢記屬下的一片苦心足矣，怎敢邀功請賞？”
盧曦道：“朕知你立了不小的功勞，必然重重打賞你，賞賜汝錦緞百匹，絹絲十段，白銀萬兩，稍后可去戶部領(lǐng)取。”
周勤叩頭千恩萬謝辭去了，盧曦急忙下階梯來瞧那民女。
兩眼放光，喜之不盡，樂道：“御龍姐姐，寡人可找你得辛苦難言，日日夜夜把你掛念在心頭。
自此茶飯不思，龍榻不安，日漸消瘦，
怎奈那愁緒纏繞己身，揮之不去，痛苦難忍，不料今日你我重逢，可解我相思之苦矣！”
就張開懷抱來摟那民女，嚇得她如同鵪鶉一般忙躲。
畢竟那民女也是初次來京城，頭回看見皇宮大殿，
處處金碧輝煌，無不震驚，又是遠(yuǎn)行，舉目無親，
故有些人生地不熟之感，難免有些靦腆和幾分害怕。
她看著盧曦如此粗魯，乃溫柔細(xì)聲地問道：
“甚么御龍姐姐？民女乃是甄紫瑩，自小命薄福淺，生長在窮鄉(xiāng)僻壤之中，受盡委屈，吃盡苦頭，
如今幸得陛下賞識，實(shí)屬賤妾一生的榮耀，因此感激不盡，雖然早晚都是你的人，
怎地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行男女之事？也須等到夜深歸房之時，才好服侍陛下，
如今在眾人現(xiàn)眼面前，害得奴家又羞又丑的，教賤女如何是好？”
盧曦曉得，使眼色丫鬟，宦官，士兵們。
他們明白，都往后房，壁廂，大廳出去了。
說道：“你便是御龍神女姐姐轉(zhuǎn)世投胎來凡間之人！
不信的話，你的左腳上必定有三顆痣如‘丁’字型分布，現(xiàn)今沒他人在場，快快脫給朕瞧瞧?！?p> 她一聽，感覺好怪異，暗地里思忖道：“這陛下怎地不懂得人家的羞辱，一見面便來擁抱，幸好及時躲過，
現(xiàn)今又欲要看妾身的腳底，真乃是一個荒唐的國君！
只能順著他的意向，拖下與他看便罷了，若是拒絕他，把其激怒了，妾身的人頭也難保了。”
扭扭捏捏了半天，欲脫又害羞，不脫又不得，裝著了半晌才開始脫。
那盧曦焦躁得不耐煩，急來按住她的肱骨，提起她的左腳將那百合草花鞋一脫。
三顆大痣如紅豆般大小，極像“丁”字型顯露出來。
盧曦見了，開懷大笑，激動不已，猛親其腳，把甄紫瑩嚇得將腳一縮，呆如木雞般蜷在一處。
那盧曦喜道：“御龍姐姐，是否記得你曾對寡人言：本宮今日得災(zāi)，是因?yàn)槟阄抑g有一段煙緣未了，
故轉(zhuǎn)世投胎入民間去，化身為一位貧窮的民女，腳下有三顆大痣，切記！切記！
你回去時，急需把我來尋覓，以了卻這段煙緣。
因此寡人將此事敕告天下，務(wù)必要尋到你，果然不負(fù)有心人，今日實(shí)遂寡人之心，真乃是你吖！”
甄紫瑩道：“天大地大，無奇不有，賤妾腳下雖有三顆大痣，說不定純屬巧合，不是同一者，
想必是陛下太過思念那個甚么御龍神女的？將賤妾錯認(rèn)為同一個人矣！”
盧曦道：“胡說！朕道你是便是，怎地不認(rèn)？”
甄紫瑩見盧曦開始發(fā)怒，慌忙答道：“是，是，是！賤妾就是那個御龍神女。”
盧曦喜道：“神女姐姐！朕欲要將你冊封為國母，朕的元妃，
從此坐擁江山，今生今世與你同在這后宮之中享受無窮無盡的榮華富貴，
吃遍天下山珍海味，一起白頭偕老則足矣！再無所求了！”
甄紫瑩便說道：“吾王萬歲！賤妾感激不盡，”心里面卻另有所想：“好一個念念不忘的癡情皇帝吖！”，
盧曦道：“客氣甚么？盡管在宮中享福便是了?！?，甄紫瑩道：“是！遵命！”
盧曦拉著甄紫瑩出了大殿，轉(zhuǎn)過廊道，經(jīng)暖春閣，醉仙樓，入后宮去了，將她安排在長春宮住了。
自此以后，盧曦每日一大早醒來。
就去看望甄紫瑩，問寒問暖，體貼入微，其她嬪妃們見了，嘆息不已。
這天，盧曦醒來，起身穿衣洗漱，又來看望甄紫瑩，卻不見她在寢室里。
急問起宮女和宦者們是否見到新來的貴妃娘娘，眾人皆道：“沒有！”
盧曦見音信全無，心底下著急起來，吩咐宮里的人到處尋找去。
不多時，有一個宮女回來稟報曰：“陛下！可找到她了，她在鳳儀亭旁的荷花池邊用手蕩水玩樂哩！”
盧曦急忙大踏步走過去，轉(zhuǎn)內(nèi)閣，過醉仙樓，來見她在荷花池邊玩樂，笑容燦爛，滿臉春色。
她見盧曦來了，裝著嫵媚妖嬈之色，輕聲細(xì)語，微笑道：“陛下！你可來也！賤妾正在戲水哩！可有趣了?！?p> 盧曦道：“愛妃！你怎地出來玩耍也不知會一聲，害得寡人擔(dān)心受怕的？”
甄紫瑩道：“陛下?lián)纳趺矗亢ε虏蚶前奄v妾給吃了？擔(dān)心后宮覆壓幾百里之大，將賤妾走丟不成？”
盧曦道：“非也！只因寡人對你依依不舍，以致分離一時半會，輒起了掛念之情，那心里頭時時刻刻放你不下，很是擔(dān)心。”
那甄紫瑩，噗嗤一聲笑了，說道：“國君真是一個癡心的情種，這才離開多久？就這般牽腸掛肚的難舍難分？”
盧曦回道：“一刻見不著你也是心悠悠，不安的?！?p> 一只粉蝶飛過引起盧曦注意，便舉目四望，看見荷花盛美，粉紅點(diǎn)綴，夾雜色彩，錯落有致，飄香迷人。
使盧曦陶醉不已，忍不住摘了一朵荷花，輕輕插在甄紫瑩云鬢之上。
說道：“只羨鴛鴦不羨仙，世道上那些癡男怨女才是令人向往，使人贊嘆歌頌的，朕也亦然?！?p> 甄紫瑩遮住臉笑道：“陛下真壞！又來專哄臣妾的開心！若要想臣妾娛樂不盡，且跟我來，帶國君去一處游樂，甚是好玩！”
拉著盧曦的手，走入一個小院子里來，有幾間上房排列著，隨意推開一間，里面處處掛著帷帳，香簾，立著云母屏風(fēng)之類。
甄紫瑩微笑道：“陛下！臣妾走進(jìn)里去，你若是尋得到，臣妾的心思與人都是陛下的了?！?p> 說完之后，輕飄飄走進(jìn)里去了，盧曦喝道：“如此甚好！來個金屋藏嬌，大海撈針的玩戲，妙哉！妙哉！”
盧曦拽開腳步走進(jìn)里去，不斷撥開帷帳，錦緞之秀。
簾幕，香布之類，左看看，右瞧瞧，東尋西找，只聽到前面歡聲笑語。
盧曦喝道：“神女姐姐！俺來也！”
走上十步，又是一道帷帳，將手揭起，見那甄紫瑩背朝著自己，安安靜靜地躲在一處屏風(fēng)里。
盧曦悄悄地走過去，張手只一抱，喜道：
“愛妃！看你往哪兒躲去？如今還不是落于寡人的手中？”
甄紫瑩轉(zhuǎn)過臉來，笑道：“我的皇兒！你不看看我是誰？”
說完話，捻著訣，叫一聲“變”，轉(zhuǎn)眼之間，她竟然搖身一幌，現(xiàn)出原形，卻是那個霸道的太后。
嚇得盧曦放了手，慌忙倒退幾步。
怎奈骨軟筋麻，動彈不得，拔腿無力，戰(zhàn)戰(zhàn)兢兢，心兒像那吊桶一般，七上八下來回地幌。
問道：“母后！你怎地在此，又變作這般模樣？原來那個御龍神女現(xiàn)在何方？”
太后笑道：“近日聽上官伶云所言，道你悄悄地從民間選取了一位年輕貌美，又體貼溫柔的女子進(jìn)宮來服侍你，
因此哀家親自來確認(rèn)與否，一并把你們做一塊收拾了，不料先撞上那個妖女剛出長春宮大門外來，
便一口氣“咕嚕”一聲，把那個妖女給吃了，故變作她的模樣來隱瞞你，若不信我吃了她？
待哀家張開巨口等你走進(jìn)去瞧瞧，以成全你倆比翼雙飛的癡愛！”
盧曦道：“瞧母后說的話，你又不是妖精，怎地說起自己吃活人的謊話來哩？”
太后道：“坦然告訴與你聽，那民女已被哀家由何處來，便送回哪里去了。
以斷你貪圖享樂的念頭，再看看你，眼看自家都要挨鞭子抽打的份兒了，還惦記著那男女的勾當(dāng)，可謂亡國之君也！”
盧曦陪笑道：“兒臣只擔(dān)心其安危矣！焉有它想之法。”
太后道：“皇兒！怎令哀家信你？
幾日前，你在太液池如何指天為誓，答應(yīng)三日之內(nèi)來向哀家請安！
以此放過你一回，自從哀家回宮之后，日盼夜盼，
望你誠實(shí)守信，如約而來，卻始終不見你人影出現(xiàn)，使哀家痛心疾首，無比絕望矣！”
盧曦陪笑道：“最近因事情少冗，致使忘卻這事了！兒臣該死，該死！在此賠罪了。”
太后道：“便是天崩地塌，江水為竭，天下遭受滅頂之災(zāi)，你也何時忘卻尋歡作樂一事，
說來算是哀家的一種罪孽，打小慣由著你浮萍心性，吊兒郎當(dāng)，今日游山玩水，明日相撲玩耍，不對你強(qiáng)加管束，
以致養(yǎng)成今天一肚子詭計(jì)多端的混賬，不由分說，先扒了你一層皮，再將汝挫骨揚(yáng)灰，使你終生難忘哀家的諄諄教誨?！?p> 從背后掣出那條抽心離魂鞭子來，盧曦急忙央求道：
“懇請母后再放過兒臣一回，再不敢有下次了，
從今往后日夜兢兢，誠誠懇懇作一位納言進(jìn)諫，布德天下，撫綏黎庶，奮發(fā)有為的國君，絕無再失汝望矣！”
太后道：“你除了油嘴滑舌，簡直一無是處，留你何用，今番不將你打死，哀家枉為人矣！”
念動咒語，舉起那鞭子往空中就抽，打得盧曦生不如死，大喊救命，卻被嚇醒了，原來是自己又進(jìn)入這個夢境里去了，乃是虛驚一場。
此時！盧曦心里越想越疑，故有些躊躇。
不斷揣度道：“為何一就寢，就半夜里這般反反復(fù)復(fù)做此怪夢？
甚為邪門，若是長期以往下去，如何是好？
誠為不妥，待我問問青鸞仙子，是個何緣故來則？”
忙起身穿衣，套上灰綢素澤鼠皮靴，開了房門，出來尋找青鸞仙子。
過柳樹院子，入內(nèi)墻，徑香閣，一邊東尋西找，一邊呼喚，并無有青鸞仙子回應(yīng)。
偶經(jīng)過書房，因看見其大門敞開，料知青鸞仙子在里頭了。
將步伐邁進(jìn)里去，只見青鸞仙子一動不動地盯著一卷書籍觀看。
盧曦走近其跟前，叫道：“青鸞姐姐！原來你在這，怎地屢次呼喚你，卻裝聾作啞，毫無理睬俺？”
那青鸞仙子也不作動靜，急得盧曦將兩只手直搭在青鸞仙子肩膀上，搖來搖去，叫道：“你在做甚么？一動不動的？”
這一搖，非同小可，幌得那青鸞仙子在書籍里，
感覺地動山搖，蒼穹撼撼欲墜似的，說道：“肯定又是李川哥哥在搗亂本宮的真身哩？”
乃念起咒語，千里傳話給盧曦，說道：“盧哥哥！本仙姑已神游去了，只留下一副身軀在書房里，
切莫胡鬧，一旦有些差池，吾之元神將永世不得返回肉身，只求你一邊玩去，切勿再動我真身哩！”
那盧曦突然耳邊聽到青鸞仙子的言語，其聲余音裊裊，不絕于耳，便吃了一驚。
這番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青鸞仙子元神出竅去了。
心中一想，甚為歡喜，只因平日里青鸞仙子的羈絆，頓頓吃素，饞地口里清水直流。
如今趁她神游別處去了，最是逍遙自在，可以大吃大喝，隨意頑耍去了。
樂得盧曦就來一個嘴巴子直親青鸞仙子臉上，喜道：“現(xiàn)今俺可以烹牛宰羊，屠狗殺豬去了，你也管束不了！”
嘴里哼著小曲，撇了青鸞仙子，拽開腳步出了書房，只往廚下走去。
進(jìn)入里頭，挑了一把宰牛刀出來，走去羊圈雞舍，抓起錦雉，羚羊就宰。
頓成一鍋香肉，取出美酒佳釀來，一邊大碗篩酒，酣暢淋漓地吃。
一邊將肥肉往嘴里便塞，吃個爽快。哪管得甚么兔子可愛，舍不得吃的憐憫之心。
吃喝得兩眼朦朧，漸漸有些醉了，撲地就倒，鼾鼾睡去了。
未幾，又聽到琴鼓之聲，余音裊裊，不絕于耳，沁人心脾，無不令人神往。
雖跟著美妙的旋律走去，又見桃花灌木叢中，有帷帳，簾幕遮掩，圍起一處，靠近時，揭起簾子。
進(jìn)入里面去，卻不見一人在內(nèi)房里，心下疑慮，思想道：“不曾遇見一人，平時里，一進(jìn)來，就有嬪妃，宮女們迎接俺，都往哪里去了？”
一邊想著，一邊只顧往前走去，看著一道柴門，只一推，卻廓然開朗，進(jìn)入后花園里面來。
繞過后堂，奔出走廊，只見眾人慌慌張張。
攜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東奔西跑，也不在意盧曦在眼前。
盧曦見眾人只顧著逃逸，隨手抓住一個宮女問道：
“好端端的，你跑甚么？為何大家都驚慌失措，提著包裹東奔西跑，是怎地了？”
那宮女上氣不接下氣，略略緩了一回，說道：
“陛下！你怎地還不快快逃命去，如今兵臨城下，長安城岌岌可危，一旦城墻攻破，我等性命難保！”
盧曦問道：“如今四海之內(nèi)歌舞升平，市井繁華熱鬧，天下安穩(wěn)，黎庶樂業(yè)，怎地就有兵臨城下，城池被打破之說？快快告訴我來，究竟發(fā)生何事了？”
不知盧曦面臨怎樣的事呢？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