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宋雨,正在催促手下人快點,但每一輛馬車上裝了幾大箱金銀珠寶,嚴重超載,再加上道路濕滑,行進艱難,一些人拼命打馬,一些人則幫忙推車,但馬車拉得太重,分毫未動,有一輛馬車因為用力過度,車輪掉了,馬車側(cè)翻,幾個大箱子掉落,從箱子里滾出大量的金銀珠寶。宋雨看在眼里,對著幾名手下就是一頓罵,但罵完后不得不無奈的去幫忙撿拾。
王振久等沒有消息,知道再等下去連命都沒了,只得下令撤退。
明軍往懷來城方向撤退,退到土木堡一帶時,大軍便在此駐扎,土木堡并不是一座城池,只是一個小城堡,并無險可守,之所以不顧危險選擇在此扎營,一是大軍連日撤退奔逃,又餓又困又渴,已經(jīng)走不動路了,二是土木堡附近有條河,可以為大軍提供水源,只可惜也先快人一步,早命金誠忠?guī)耸卦诹撕舆叀W钜氖峭跽裨诘却肷压蝸淼呢敻?,他可不想就這樣拱手送給也先。
大軍缺水,有人提議挖井取水,但挖了很深的一個大坑后,卻沒有一滴水流出來,眾人無不感到失望。
大批兵士渴得實在受不了,就到河邊去取水,不是被亂箭射死,便是被瓦剌軍砍死,流出的血把整條河都染紅了。
金誠忠看著河邊堆積如山的尸體,還有那些為了能喝上一口水,準(zhǔn)備丟命的兵士,不禁對也先起了敬佩之意,剛開始叫他到河邊守著時,他覺得一條河有什么好守的,現(xiàn)在才覺得也先真是高瞻遠矚,人沒飯吃可以堅持幾天沒問題,但要是沒了水,再加上北方干汗的天氣,真是寸步難行,只有等死的份。
明軍里有些將領(lǐng)不甘愿就此被渴死,組織人馬想搶占河邊,但都以失敗而告終。
兵部尚書鄺野見此情景,已隱隱感到情況危急,再這樣下去,皇帝都有被俘的危險,于是趕緊擬了一道奏折,內(nèi)容是要求朱祈鎮(zhèn)先帶一支護衛(wèi)軍進入懷來城,然后往居庸關(guān)方向回京城。怎奈所有的奏折都要經(jīng)王振的手,才能被朱祈鎮(zhèn)過目,這張奏折就像石沉大海一般,了無音訊。
王振奮斗半生的積蓄終于運到了,這下可以啟程了,但此時為時已晚,瓦剌大軍已將明軍團團圍住,明軍不敢輕舉妄動。
有人來向朱祈鎮(zhèn)稟明實情,朱祈鎮(zhèn)被嚇得大驚失色,向王振道:“這,愛卿,你說該怎么辦?”
王振道:“皇上,眼下只有求和?!?p> 朱祁鎮(zhèn)道:“求和后也先會不會殺過來?!?p> 王振道:“應(yīng)該不會,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他肯放過我們,我們什么條件都可以答應(yīng)他?!?p> 朱祁鎮(zhèn)道:“萬一他要朕的江山,難道朕也答應(yīng)他嗎?”
王振道:“答應(yīng),只要皇上能平安回京,就可以從邊關(guān)調(diào)集各路大軍,到時也先他再厲害,我們也用不著怕他?!?p> 朱祁鎮(zhèn)道:“好,就依你說的辦?!碑?dāng)即命人準(zhǔn)筆墨紙硯,寫了封求和信,派兩名使者送去。
也先見朱祁鎮(zhèn)派人來求和,此時他已找到了明軍的弱點,準(zhǔn)備好今晚攻殺,當(dāng)下派人將兩名使者砍了頭,把求和信往地上一扔了事。
到了晚上,也先找到明軍最薄弱的地方,派出大隊人馬進攻,但整整攻了一夜,也未能突破。也先心想,明軍雖然處于劣勢,但畢竟人多勢眾,不宜硬攻,只能智取。于是派出兩名使者,前去議和。待明軍放松警惕后,再發(fā)起攻擊。
朱祁鎮(zhèn)和王振聽聞也先派出使者求和,心里都很高興,王振心想定是昨夜攻打一夜未果,知道根本打不過我軍,這才主動提出議和,既然議和了,就可以放放心心的回去了,而同一時間,探子也來報,說瓦剌大軍已從四面撤退,王振聽后大喜,隨即下令大軍拔營啟程。
也先不過是詐和,大軍剛行了三四里路,瓦剌大軍又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此時的明軍,人人心里惶恐不安,加上接到撤退命令后,都是爭先恐后的往前跑,軍紀(jì)全無,一副混亂不堪的大逃亡場面,混亂中,將軍找不到士兵,士兵也找不到將軍,于是,三軍將士只能跟隨人流奔逃。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瓦剌的鐵騎沖入人群中,砍瓜切菜一般,一頓猛砍,幾十萬大軍,就像出了巢的蜜蜂,到處亂串,好多士兵,不是死在瓦剌的刀下,也不是死在瓦剌的鐵騎下,而是死在自己人的腳下。
自古以來,沒有一場戰(zhàn)斗有如此的慘烈,也沒有一場戰(zhàn)斗有如此的懸殊,一邊是鐵騎,而另一邊是只顧奔逃,不知道反抗的逃兵——幾十萬人的逃兵。在鐵騎下,鋒利的砍刀下,嗖嗖的弓箭聲中,還有自己人的腳下,傾刻間,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這一戰(zhàn),五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明軍精銳損失貽盡,隨行的一百多名文官武將也幾乎全部戰(zhàn)死。
武將樊忠牽來一匹馬,對朱祁鎮(zhèn)道:“皇上,我們快走。”
此時,四周都有瓦刺軍殺來,王振驚慌的道:“皇上,我們根本出不去了,我們被包圍了?!?p> 朱祁鎮(zhèn)道:“完了,全完了。”
樊忠道:“皇上別怕,有微臣在,一定能保護你沖出去的,皇上請上馬。”
英宗依言上了馬,王振道:“樊忠,我的馬呢?”
樊忠早就看不慣王振一手遮天,為所欲為,眼下見大軍慘敗,瓦剌兵已攻到眼前,王振竟然還想著自己逃跑,還對自己頤指氣使,當(dāng)下頓時火起,那還管得了那么多,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趁現(xiàn)在有機會,先誅殺了王振再說。樊忠怒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著逃跑,要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誤了戰(zhàn)機,我五十萬大軍,何以會如此慘敗,今天我就殺了你這閹賊,為朝廷除害?!闭f著舉起手中大錘,向王振沖過來。
王振邊跑邊道:“皇上救命啊……皇上……
朱祁鎮(zhèn)坐在馬上,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瓦剌大軍,整個人都呆住了,那還有心思去理會王振。
金誠忠?guī)ьI(lǐng)李文才沖在最前面,殺死了一個又一個的攔路者,轉(zhuǎn)眼來到英宗和王振面前,李文才道:“大哥,你快看,狗皇帝在那兒?”
金誠忠道:“我要的不是狗皇帝,而是王振。”
李文才道:“大哥,我們先抓到狗皇帝,再殺王振不遲。”正在這時,兩名守衛(wèi)向他二人沖殺過來,兩人一人一個,和守衛(wèi)交上了手,金誠忠手中劍一連刺出數(shù)十劍,守衛(wèi)招架不住,被一劍刺死。金誠忠沖到王振面前,見攀忠正舉大錘要誅殺王振,金誠忠沖上去,一劍刺死了攀忠,用血紅的雙眼看著王振,王振被嚇得混身顫抖,問道:“你想要干什么?”
金誠忠摘下頭盔,說道:“王振,你還記得我嗎?”
王振認出了金誠忠,說道:“你是金誠忠?!?p> 金誠忠道:“王振,受死吧?!?p> 王振叫道:“皇上救命啊……救命啊……”
朱祁鎮(zhèn)知大勢已去,從馬上下來,就地坐下,閉目等死。
金誠忠兩眼冒火,舉劍一劍劍砍向王振,鮮血濺了一臉。這時兩名瓦剌兵沖了上來,一人見英宗穿的衣甲很特別,沖上來就是一陣撕扯,想要把衣甲當(dāng)作戰(zhàn)利品。另一人看英宗穿著與眾不同,猜想這人定不是一般人,忙制止同伴,兩人隨即將英宗帶走。
李文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殺死那名守衛(wèi),回過頭來見英宗已被帶走,只得作罷,來到金誠忠面前,見金誠忠渾身上下都是血,坐在地上喘著粗氣,他也坐下來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