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霞莊園——第一卷“漂”-043
第八章隨緣并非不珍惜（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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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忽然夢醒，感覺嗓子更疼了，強打著精神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亮了，而眼圈的溫熱和身子的顫冷讓王建偉一下子明白了——‘自己這是感冒了！’，想挪挪皺皺巴巴的身子，起來喝杯水，竟有些有氣無力。
王建偉強撐著要坐起來，努力使了好大的勁，也就是強撐著支起了半個胳膊。
正努力起身的時候，旁邊傳來謝春華熟悉的聲音“別強撐了~~~你腦門兒燙得很，叫你也不應，也不曉得你昨天干什么去了——都這個大的人了，一場雪怎么就感冒了，身體素質太差了~~~”
“嘿嘿嘿~~~”王建偉聽到謝春華這般埋怨，倒是忽然就精神了許多，嘿嘿地笑了笑，道：“沒辦法~~~體格弱是一方面，我應該得的不是感冒，怕是害了相思病了~~~”
“你還相思??？！嘻嘻~~不會是舍不得我回老家吧~~~”謝春華見王建偉有了些精神，就趕緊拿過感冒藥和水來，笑嘻嘻的調侃道。
強打起精神，吃了藥，又喝了點水，就順勢倚靠在床頭，淡淡的道“肯定是舍不得，不過~~~”，說到這，王建偉頓了頓，有氣無力的轉移了話題，問“幾點了？——你上班別遲到了”
“還有一會兒呢~~~你這樣就別去上班了吧？！”謝春華關心的說。
“嗯~~~今天不去了，一會兒，我請個假~~~”，王建偉有些有氣無力，扭頭又看見謝春華忙著收拾著爐子，眼神里就多了分溫暖——剛想由衷的說聲‘謝謝’，話到嘴邊，卻又見她一邊忙碌著一邊捋著不時散落下來的頭發(fā)，還不時地用手扇著嗆到鼻子邊上的煙氣，王建偉心里又一下子猛的苦了起來，不由得一陣苦水哽在喉頭，差一點就噎出兩行淚水來。
王建偉只好努力地掩飾著，生怕淚水被擠出來，就干砸吧了兩下嘴，又強閉了眼睛，可嗓子底下的哽咽卻更加嚴重起來，‘嗆’得自己說不出半個字來。
“剛看你好像一直在打冷戰(zhàn)呢——原來感冒了也能冷的哆嗦~~~”，謝春華笑嘻嘻的說著，就靠著床邊，又往里擠了擠王建偉，總算擠出個能坐的地方，就坐下來，又給王建偉塞了塞被子，問“怎么樣？暖和點兒了沒？”
王建偉就趕緊用手捂了自己的口鼻，囔聲囔氣地說：“別傳染給你了~~~”
謝春華反倒是朝王建偉這邊湊了湊，“剛才你說舍不得我？！我要是真回老家就不回來了，你會怎樣？”，謝春華笑著問，眼睛里竟?jié)M是甜蜜。
“那~~~我肯定傷心欲絕啊~~~”王建偉想都沒想的道。
“——感覺說得太假了”，謝春華撅起了嘴，瞪了一眼王建偉。
“肯定得一天一天的，茶不思、飯不想、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王建偉繼續(xù)慢悠悠道:“——肯定是一天一天的度日如年~~~”
“真的？”，謝春華的眉毛已經(jīng)抑制不住地揚了起來，嘴角也揚了起來，又帶著略顯羞澀的神情道：“那你~~~也不至于總這樣吧？！”
“嗯~~~是~~~”王建偉緩緩點了點頭，然后把頭仰成了45度，帶了一絲的傷感，一本正經(jīng)的道：“肯定不能總這樣~~~時間，會帶走我的悲傷，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到了第三天，我就只會剩下對滾滾紅塵的淡然——”
謝春華開始看到王建偉那么深情的樣子，其實是很感動的，聽到‘時間會帶走我的悲傷’的時候，眼睛里竟閃爍了兩下晶瑩，待到聽到‘到了第三天’的時候，身體就坐直了，眼睛也睜大很多，還不待王建偉說完，就擰起了眉毛，氣鼓鼓的沖著王建偉的肩上就是一陣雨點般的巴掌扇了起來，“討厭、你怎么這么討厭~~~你還滾滾紅塵？你還淡然？——滾你的紅塵，滾、滾、滾！”
王建偉看著謝春華羞憤的樣子，也不攔、也不躲，反倒是‘嘿嘿’地笑著，微微地閉了眼睛。
“討厭~~~”謝春華不再搭理王建偉，下了床，把水壺放在了爐子上，停了一下，一手又把水壺拿下來，一手再拿了鐵夾子夾起了爐蓋子，一陣煙就騰的一下涌了出來，謝春華稍向后閃了閃，就趕緊把水壺壓在了爐子上。
看謝春華弄爐子的樣子，王建偉淡淡的點了點頭，像是做了一個決定，淡淡的道：“我想換個住處——嗯~~~這間屋子實在是太小，生爐子又怕不安全，換個地方，找個能和別人合租的地方——”說到這，見謝春華沒有什么反應，就解釋道：“幾個人一起合租，還能省點兒房租，又能多個照應，屋子大了，生起爐子來應該也會安全點兒……”
“也是啊~~~”，謝春華若有所思：“那~~~換個也行——我替你找找吧！”。
“不用了~~~我托我朋友找了，他說~~~有個還算不錯的房子，離這兒——不遠……”
“真的？！”，謝春華很是驚奇，“在哪？帶我也去看看唄~~~”
“都還沒收拾呢，收拾好了一定帶你過去看看——時間不早了，你去上班吧，我請個假——”說完，就拿過手機發(fā)起短信來。
“行吧——”謝春華又磨蹭了一會兒，起身離開的時候，還在囑咐著：“那你休息吧，我先上班了——對了，熱水給你打過來了，方便面在桌子里——你要是不想泡面，給我發(fā)信息，我讓曉佳給你煮點熱面吃，她今天都在家的。還有，想著這個水壺，里面的水不多，也不是喝的，就是加點兒濕氣用的，不要燒干了啊……”，關門離開的時候，又轉回頭笑嘻嘻的問“想吃點兒什么呀？我下班了給你捎回來唄~~~”。
“回頭我給你發(fā)短信~~~你去忙吧！”
謝春華走后，王建偉放下手機，呆呆地望著屋頂，使勁地呼了口氣。停了一陣，就又拿過手機，給張青青發(fā)了條短息“感冒了，爭取下午過去提貨，上午的培訓不能參加了，向你告假！”，想起來封清茹還讓自己過去的呢，就也發(fā)了個信息，也是抱歉之類的內(nèi)容和爭取近日能過去云云。
一會兒的功夫，張青青回了短信“注意休息，早日康復！”，封清茹也回了短信“不急，隨時，見面聊”……
王建偉躺了好一陣，感覺好了點，肚子就有些餓了，起來的時候，爐火已經(jīng)旺盛了許多，屋子里就暖和了很多，泡了面，想著還是得趕緊找個住處吧——離謝春華遠點的住處。
對于謝春華，他是從心底里喜歡的，也可以說是情有獨鐘，他也相信，謝春華也對自己有著同樣的情感，原本王建偉還想著倆人可以在這座城市‘同甘共苦’，可在自己眼見的‘未來’里，又哪有什么能與她‘同甘’的呢？剩下的只有‘共苦’——既然是苦，何必倆人一起苦苦熬著呢？畢竟自己再怎么努力，短期之內(nèi)是做不到劉鐵一般的‘位置’的，更何況劉鐵和他女朋友，在倆人一起努力打拼了2年后的如今——竟然馬上就要分手了。
劉鐵和女朋友分手的消息，是和楊雪燕的聊天中得知的，又聯(lián)想到上次和劉鐵見面時他那稍顯消沉的狀態(tài)，王建偉知道，這個消息應該是真的。
劉鐵和女友是同學，倆人畢業(yè)后就一起來到了北都闖蕩，期間當然也經(jīng)歷了各種不順利，當然，也得到了一些認識和不認識的人的幫助，總之，那兩年，倆人彼此慰藉、彼攙扶此、彼此幫助，還是一起熬了過來。
挺過了生活的艱辛，倆人的收入終于在能滿足了基本衣食住行后，還有些許稍微可觀的結余，倆人原本還是很欣慰的，畢竟他們的努力和堅持換來了一定的成果，但隨著年齡的增大，在各種生活的壓力下，竟再也堅持不住彼此曾經(jīng)的‘海誓山盟’，以劉鐵的部門轉崗為導火索，倆人還是走向了看似必然的‘分道揚鑣’。
先是雙方父母的各種‘苦口婆心的勸導’，什么年齡不小了，該結婚了、該要個孩子了、該考慮以后孩子的教育問題了——那么，就該考慮買房了——然后就是：是否買得起房的現(xiàn)實問題，緊接著就是雙方父母怎樣的拿出畢生的積蓄給與二人支持，以及各自支持的‘力度’差異，和由此而產(chǎn)生的‘矛盾’，然后就是在工作所在地周邊買房還是去郊區(qū)買房的問題，又從買房后的還貸壓力問題，延展到究竟去女方的家鄉(xiāng)發(fā)展，還是去男方的家鄉(xiāng)發(fā)展的問題——再后來，就是雙方父母各種人際關系和社會資源的‘比拼’，直到最后，引發(fā)兩大家庭內(nèi)部暗流涌動的攀比和彼此互相挖苦、拆臺，乃至彼此‘瞧不起’……
劉鐵和女友對此自然是‘不勝其煩’，一邊堅持著自己的工作，堅守著自己夢想，一邊不得不想盡辦法勸說各自的父母，甚至直到最后，倆人不得不使用了‘冷處理’的辦法，對各自雙方的父母都‘不理不睬、我行我素’。
二人的‘決絕’竟然讓雙方父母忽然站在了一個戰(zhàn)壕里，竟然達成了共識，最終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聯(lián)合起來，逼迫這二人分手……倆人對著各自父母也哭過、也鬧過，甚至以死相逼過，但終究，熬不過冷冰冰的現(xiàn)實——劉鐵工作外派，即將長期出差，原本倆人彼此的依偎即將變成無奈的‘異地’，而短期內(nèi)房產(chǎn)置業(yè)的可能又不可能，再加上年齡的逐年增大……更讓倆人堅持不下去的理由是——真的是太累了。
劉鐵和女友兩年的同居生活最終在‘太累了’的‘疲勞’中黯然分手，彼此，沒有埋怨、沒有嫉恨，甚至——相互都沒有祝福……
王建偉再想想自己，想想如今和謝春華的如膠似漆和嬉笑纏綿，倒還是真怕再這樣繼續(xù)下去，說不定哪一次自己和謝春華一時頭腦發(fā)熱，就跨越了雷池，之前二人的多次親昵，謝春華都做了冷處理，若不是自己對她的愛憐多于情欲，怕早就不管不顧了，一旦情到濃時，搞得箭在弦上一般，王建偉還真沒有那個信心自己能把持得住——一場自己都感覺看不到未來的纏綿，對王建偉來說，那是對眼前意中人不折不扣的褻瀆。再聯(lián)想到眼前活生生的劉鐵的例子，王建偉覺得，現(xiàn)在和謝春華說‘再見’，是對大家都好的事情。
這樣打定了主意，王建偉就毫不猶豫的幾乎給所有在北都認識的人發(fā)了短信，包括李虎，以及可能身在外地的劉鐵、李長青，以及老大劉志成，和曾經(jīng)一起吃過飯甚至只是見過幾面后留下了電話號碼的幾個人，甚至還給封清茹發(fā)了短信，短信內(nèi)容是一樣的“特殊情況，需急換個住處容身，最好合租，不考慮公寓，謝謝！”。至于同學沈春那里，他沒有聯(lián)系，雖然沈春不止一次的表示可以住到他那里，而且管吃管住，但由于離得實在是太遠，還是不在這次搬家考慮的范圍之內(nèi)，畢竟上一次沈春過來看自己，從早上6點就坐上了公交車過來，然后換乘地鐵，再換公交車，直到下午2點多的時候倆人才碰了面，倆人就只能草草的快速地吃了點東西，沈春就不得不趕緊趕回去——因為他要趕在晚上9點前從地鐵站下車的時候能趕最后一班公交車返回住處——同在一個城市里，相約一次見面，竟然需要7、8個小時，真是刷新了王建偉對于‘同在一個城市’的認知，以至于總是會讓王建偉想起“兩個人同在一個城市，卻是異地戀”——這句調侃北都這座城市的話來。
王建偉又躺了一會兒，感覺體力恢復了不少，然后就出門，想著應該能在附近再找個房租不高的房子，就騎著車，在周邊的幾個村子里挨個胡同的轉悠了起來。
主路上的雪已經(jīng)明顯的看不到多少了，想想這么大的雪，倒也不至于這么快的就能自然的融化，應該是被刻意處理過的樣子，至于到底是怎么處理的，王建偉沒想明白，畢竟這么大的雪，如果在老家，路上一定會被車輛或者行人碾壓得結結實實，不但很難清掃，更不容易融化，總是會再結上些薄薄冰，別說騎車了，即便是步行，也總是會要摔幾個跟頭的。這里卻不一樣，除了一些大路的綠化帶和小路上兩側還有些積雪外，其他的地方已經(jīng)沒有了白皚皚的景象——這的確方便了大家的出行，可王建偉覺得‘可惜了這場大雪，這么快的就被‘清理’得如此干凈，還真是少了些北方該有的‘銀裝素裹’的情調呢’。
快中午的時候，收到各種回復的短信，都是些詢問和關切的信息，自己就應付著回了信息，只有李虎的短信還是能實際解決問題的：“離原來咱家不遠，月租600，你倆合租對半付，如認可，三哥你下午下班前給我電話?！?p> 收到李虎的短信，王建偉不知道是高興多一些還是失落多一些，真是五味雜陳，但還是很麻利地給李虎回了短信“給我地址，我這就過去?！?p> “下班后我?guī)氵^去，再聯(lián)系！”。
王建偉中午趕回到住處，沒什么好吃的，就又泡了袋面，“吐嚕嚕”的吃過，就又吃了藥，和著衣服躺下，一邊等著李虎的消息，一邊瞇起覺來，想著怎樣和謝春華道聲‘再見’，也或者，就默默的離開？
想著想著，有些動情起來，翻身起來，找了紙和筆，就刷刷刷地寫下了一頁留言，然后把那頁紙丟到桌上，想著：“就這樣吧——”，腦海里竟然回蕩起那段自己初練吉他時的曲子來：
……別管以后將如何結束，至少我們曾經(jīng)相聚過，不必費心地彼此約束，更不需要言語的承諾，只要我們曾經(jīng)擁有過，對你我來講已經(jīng)足夠，人的一生有許多回憶，只愿你的追憶有個我……
在被王建偉丟在桌上的那頁紙上，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寫的是：
“
小華，我喜歡你，真心的喜歡，所以，我不能害了你。
你該回老家去，我舍不得你，但我真心希望你回到父母身邊。
我們的相遇，必將是我一生中最甜蜜的回憶。
所以，請你多保重，為了你自己，也為了真心喜歡你的我。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