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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霞莊園

069 二.三、鄉(xiāng)土鄉(xiāng)音憶曾經(5)在路上

光霞莊園 光頭wine 4797 2021-07-26 14:12:56

  069《光霞莊園》第二卷“遇”

  第三章鄉(xiāng)土鄉(xiāng)音憶曾經(5)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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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石崗上的王建偉正感慨著,忽然看見南面遠方的山坡上,正有兩個人往山上走,仿佛也是正沖著‘東高嶺山’的方向,定睛一看,應該是一個大人,一個小孩,那個大人從走路的姿勢上看,應該是個女人,恍恍惚惚能看到,像是一個留著短發(fā)的女子。

  王建偉就奇怪的側了頭問孟令勇“你看那里,有個女的帶了個小孩兒好像也往山上走呢~~~”

  “哪兒~~~”孟令勇就順著王建偉指的方向望去,開始沒有看見,又也用手搭了眼眶,才恍惚地看見,之后喃喃的道“想必是帶著孩子上山尋‘兔籠子’的吧?!咱們也走吧,上山!”

  王建偉覺得有些‘蹊蹺’,即便是在冬天的雪后有下‘兔籠子’抓兔子的人家,也不會就只有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上山去撿尋的……就提議道“咱們從北面上山吧,沒準再繞回來的時候,還能恰巧遇到她們‘捉’的兔子呢~~~”

  “行!那就從北面上山,再從這面下來,也能看著車子——走吧!”

  倆人就先從半山腰徑直往北走去。

  這個行程,自然而然地會路過‘C’字形中間凹處的一個的寺廟的舊址。

  這個寺廟據(jù)說是清初年間建的,雖說是凹處,但卻是半山腰之中的一個稍顯寬闊的平坦區(qū)域,面積也不小,大概有五六間的場院那么大,說是舊址,其實就只剩下了地基和一些亂石的場地。

  平坦處靠南側的地方,一個斜倚在地上的半截石碑上,斑駁依稀的可見三個字——‘松風寺’

  石碑的一側是一顆直徑足有四五十公分的松樹,再往前,也有四五棵大松樹,只是直徑稍小了一些,倆人從滿是枯草和碎石瓦礫中一路慢悠悠地穿過‘舊址’,繞到東南角據(jù)說叫‘松石泉’的坑洼處的時候,孟令勇直接跳到了1米多深的小坑里,很是認真地用腳剝去坑底的殘雪,一邊用腳跺著裸露出來的一層薄冰,一邊嘆息著道“哎~~~今年的冰又薄了不少啊——我記得咱們上學的時候最起碼也能到這呢吧?!”說著,就用手在側邊的巖石上比劃了一下,然后爬上來又指著坑一側的缺口處道“我記得那年秋天來的時候還能從這往外流水呢……”

  “得了吧你!”王建偉覺得孟令勇有點‘少見多怪’了,道“我們村南邊的小河溝早就沒水了,我小的時候還總去捉魚呢,現(xiàn)在已經干了好幾年了……”

  倆人再稍微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就已經聽到了‘松風陣陣’,又走到一顆老松樹下站定的時候,“嗖嗖沙沙”的聲音就更加明晰起來,似萬把利劍揮舞的嘯鳴,但并沒有那么呼嘯,又似大潮洶涌,但卻沒有那般嘈雜——著實很是愜意起來。

  “哎~~~”倆人望著遠處的蒼茫,聽著‘松濤澎湃’,孟令勇長吁一口氣,不無感慨的道“松風猶在不見寺啊~~~”

  “呵呵~~~”王建偉聽到孟令勇如此感慨,笑著問道“怎么忽然這么感慨起來了?你不一向也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態(tài)度么?”

  “也談不上什么感慨吧,只是觸景生情——身處這舊址,又站在這老樹下,聽松風婆娑,你沒感到該有一種‘壯志應酬’的感覺嗎?”

  王建偉也是有同感,雖然相比來說,孟令勇現(xiàn)在有一份相對穩(wěn)定且前途尚可的工作,但都是即將‘而立之年’的倆人至今都仍舊是‘刁然一身’,同是置身在這松濤之下,誰又不會生出些感嘆呢?

  “也不能單純的這么想——”王建偉勸慰道“四下看看,雖然不見寺,可這耳畔——的確真的有松風啊……”

  “說得好!”孟令勇很是激動地看向王建偉,道“有點意思了——意境出來了,再精簡精簡!”

  “嗯~~~”王建偉略一思量,繼而道“那就叫‘抬頭不見古寺,耳畔確有松風’——”,轉而又道“這樣吧,再精簡一點,干脆就叫做‘抬頭不見寺,耳畔有松風’——怎么樣?”

  “好!——”孟令勇‘啪’一聲拍了大腿道:“真應該把你這句話找個石碑刻上去——嘿~~~就刻在這塊松石上”,說著,就指著倆人略上方一點的位置上,一塊大大的突出的石頭道。

  “誒?!~~~~”王建偉搖了搖頭道“只這一句話并不完滿,要是刻上的話,得把你剛才的感慨也刻上去,一個感嘆‘時光流逝’,一個感慨‘當下猶存’——”

  “好!那我就補充一下——”孟令勇稍作思量后就道“那就別弄得太傷感,就寫成“松風猶在不見寺,千里歸來總少年——”

  “好~~~真不錯——時光雖然抹去了建筑,可意境還在;雖然在他鄉(xiāng)奔波,可回來的時候卻滿滿都是年輕時在老家的記憶——不傷感、不傷感,我覺得比‘笑問客從何處來’灑脫多了~~~”

  ……

  置身松海之中,腳底下又有尚未化盡的殘雪,尤其在背陰面的地方,依舊是一大片一大片白皚皚的雪覆蓋著,這讓倆人很是歡心和陶醉——畢竟都是在城市生活了個把年的人,仿佛對‘雪’沒了多少印象后,眼前的景象忽然就猛的找到了童年經?!畱蜓母杏X。

  倆人爬上第一個小峰之后,就一路沿著山脊一路向南,原本都會以為山脊的風會比山腰的風大很多,可上來后才發(fā)現(xiàn),只有迎著山的西北側風很大,而且是斜著向上吹起的,而山脊上卻幾乎沒有什么風,偶爾刮過一陣,也感覺并沒有山腰上的大。

  迎面是暖陽,每個小峰又都能看見遠處是不同的風景,王建偉和孟令勇都陶醉在其中,倆人或是向著西北面,站在一大塊石頭上,迎著山風,張開雙臂高喊,或是在朝向東南面的方向找個大石頭斜靠著坐下,懶洋洋的曬一會兒太陽。

  一個多小時左右的功夫,倆人已經在從最南側的山頂開始往下走了。

  正下山的時候,孟令勇說了句“誰在咱倆車旁邊呢?”,沒待王建偉反應,就率先急急的下山。

  王建偉找了個樹空向山下望去,見倆人停車的土崗旁邊不遠處,有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看樣子和倆人剛剛上山時遠遠望見的那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有點像,再定了定神,王建偉斷定,應該就是那兩個人——就也加快了下山的步伐。為什么要急著下山?——王建偉不知道,潛意識中仿佛有個聲音在催促自己“快點、快點,快下山、快下山……”

  一會兒的功夫,王建偉已經追上了前面的孟令勇,“不用著急了”孟令勇見王建偉急忙地超過了自己后,卻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就補充道“我看清了,是個女的帶著一個小孩兒,沒事、沒事!”

  王建偉聽到‘看清了’的那些話后,就無暇顧及什么雪和山了,依舊急匆匆的向山下或是奔、或是滑。

  “誒??!~~~你著什么急???小心點兒——不至于的~~~”孟令勇從后面高聲囑咐著。

  “我知道~~~不用你管??!”王建偉頭也不回的應了句——他不敢分神,更不敢回頭,因為他正一路向山下‘奔去’,或是碎步穿梭、或是騰挪扭轉、或是輾轉跳躍、或者手腳并用的撲雪滑行——一路‘一氣呵成’地奔下了山,待到返回到停車的土崗時,那個女人和小孩已經沿著小路走到了南側的另一個土崗旁了,王建偉雖然根本看不清女人的容貌,但還是恍惚覺得女人有些似曾相識,就抬起了左臂,高高的揚了起來,本想高聲的喊她一下,可愣是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就那么抬著胳膊,僵僵的舉在空中。

  朦朦朧朧地見那個女人似乎扭過身看向了自己,然后停下來,也沖王建偉這邊抬起手來揮了揮,然后又拉著身旁的小孩也又揮了揮手——

  王建偉就猛的一驚!——‘難道是她?!’

  大約遠遠的對視了幾秒鐘,女人就拉著小孩轉身朝著村子里走去。

  王建偉就趕緊推了自行車,急急忙忙地騎上,一路向南追了過去,可剛去追的時候,就見女人和孩子已經走下了遠處一個土嶺,只一會兒的功夫,就不見了人影,王建偉再追到土嶺上的時候,就已經到了‘東嶺村’的村頭了,再去找那個女子和小孩兒,就再也看不到了。

  ……

  正月初六,早上7點鐘。

  大霧。

  馬上就要出發(fā),返程北都了。

  而今天的情景,卻恍惚和當年自己離開家鄉(xiāng)去外地求學時的情景如此的相像——都是一個大霧彌漫的早晨。

  那年的初秋,自己遠去求學的那天早上,也下了霧,很大,比今天的濃密,卻比今天的飄逸,但都是白茫茫的,偶爾被涼風夾著,細雨般地潤濕著一切,所有的門和窗戶仿佛都被糊上了層紙,讓人看不遠。

  一家人吃過了早飯,母親就忙著往早已翻出來的一個大提包里塞東西。

  父親就在一旁埋怨:“別又給小偉帶那么多東西,一個人不好拿~~~”

  “路上吃唄!”母親就氣惱惱的一邊往里裝東西一邊道。

  王建偉沒有去阻攔,他知道阻攔也是徒勞的,每次自己出門,母親不給裝個滿滿的一包吃的,是不會罷休的,只是好奇湊過去望了望,臉上就痛苦起來。

  見一個大提包已經裝得滿滿的了,而旁邊還有四五袋東西,看樣子母親還在想辦法往里裝。

  “哎~~~別拿了,這包也太大了吧!我拎不動~~~”王建偉就嘟囔著。

  父親也有點看不下去了,上去把提包里的東西往一邊外翻,一邊說“你這又給孩子都裝的什么???——你去找兩個箱子來”

  翻出來后,竟是十幾袋的東西:燉的五花肉、燉的雞肉、炸的丸子、炸的千子、兩根蒸熟了的火腿腸、一瓶辣椒醬、一瓶炒咸菜絲、一小袋蘋果和一小袋凍梨,一小袋生的花生米,竟然還有一袋過了油的瘦肉絲和兩條凍得硬邦邦的鯽魚——再看邊上沒裝進去的,是早上吃的餃子、瀝干了水的羊肉丸子和剛炸好不久的花生米。

  姐姐見了就“嘎嘎嘎”地沖著母親一通的笑,“媽啊,你都給小偉裝走了,我吃啥?。抗~~”

  “這上車下車的,小偉哪能拎得動?。?!”父親又埋怨起來,“車上帶點吃的就行了——”

  “是~~~”王建偉見了這一堆東西也覺得頭大,趕緊應和父親說道“坐汽車、倒火車,下火車還要倒地鐵,地鐵還要倒線路,再倒公交車——媽你是不知道啊——就只是換乘地鐵,我就得上樓下樓的走十幾分鐘呢……”

  “行~~~”母親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那就少拿點兒……”

  經過父親的整理后,總算用兩個小箱子裝好了東西,父親就開始打包封箱子,再用膠帶分別留出兩個提手來,倆手提了提,感覺很是滿意。

  母親則在看著被‘甩’出來的那些東西,就很是失落的樣子。

  王建偉就去拿起‘炒咸菜絲’道:“這個也拿著吧~~~”

  父親道“帶它干啥?——裝不了了!”。

  母親就忽地高興起來,“帶上、帶上,外邊炒的哪有媽炒得好吃?!”

  “就是~~~”王建偉見母親高興,就又道:“再給我找倆塑料袋,我裝點餃子路上吃!”

  母親就笑得歡快地去裝了餃子和各種吃食,然后又往王建偉的背包里再使勁塞了兩個大蘋果,才笑吟吟地和兒子一起出門。

  霧已經小了很多,天空也明亮了許多,太陽卻還沒有出來。

  父親留在家里哄著小外甥,母親和姐姐、姐夫一直送王建偉到了村口,踏上公交車的時候,王建偉只是抬手擺了擺,身后傳來姐姐“到了打電話”的囑咐。

  王建偉朗聲的應了一句“知道了!回吧!~~~”

  “到哪?”售票員問。

  “火車站~~~”王建偉一邊低頭找位置坐下,一邊答道。

  車子啟動了,感覺走了好一陣,王建偉才敢起身回頭望了望。

  遠處,是灰蒙蒙的三個身影,依舊還在那里矗立著。

  每次坐上離家的車,王建偉都不敢回頭望,他怕——怕每一次回頭,都能看見母親遠遠的朝自己揮手,怕看著這個身影漸漸地模糊,怕自己會哭……

  ……

  伴隨著火車和鐵軌有節(jié)奏的‘咣當咣當’聲,王建偉掏出了隨身的小筆記本,抽出筆來,望著車窗外閃過的風景,想想正遠離的故鄉(xiāng)和正在接近的漂泊所在,一時有感而發(fā),揮揮灑灑地寫下了幾行小詩,再斟酌著翻改了兩遍,然后工工整整的謄抄了一遍,又在小詩的最上方添了名字——“我在路上”,再一邊翻看,一邊從心里默默的念道:

  ——“我在路上”

  冬天時候,離開城市

  春天沒到,我在路上

  這個春天,我以上班的方式遠離故鄉(xiāng)

  那個故鄉(xiāng)。在一種期冀中播種著春天

  故鄉(xiāng)與春天,仿佛總有兩三個小時的車程

  多少回

  記不得輾轉了多少個斗轉星移

  陰晴圓缺中走過春夏秋冬

  總有眷戀,從故鄉(xiāng)的記憶中擴散

  能把根,扯得很長很長……

  今天,

  我?guī)еl(xiāng)音的標簽,離開。

  明天,

  通向城里的路還很長

  母親的希望,是一層幾室?guī)讖d的樓房

  能裝得下兒子,

  一輩子的愛情和幸福

  而我,還在路上,

  現(xiàn)在,

  把歲月的陳酒

  用筆攤在紙上,

  然后,

  和著旅途

  灑脫的咽下它的苦辣和醇香。

  我在路上,

  眺望天邊的遠方,

  那里有曉色云翔,

  好想對每一個我遇到的人說

  看,多美的——霞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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