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好聞么?
再一低頭,那蒼白到不見一絲血色的小臉便映入眼簾,她閉著眼睛,汗涔涔的濕了睫毛,搭在窗柩之上的手指蜷曲到指關節(jié)泛出冷冷的蒼白。
容卿薄臉色就沉了下去:“綰綰!”
要去抱她,卻在下一瞬被她用力推開,身子也在同一時間彎了下去,一口烏黑的血噴涌而出,濺了一窗。
像是已經(jīng)用完了全身的力氣,吐完了血后她身子就軟軟的倒了下去,被容卿薄抱在了懷里。
也不管新?lián)Q的衣裳,就用衣袖給她擦染血的下巴,厲聲叫人:“月骨!”
月骨應聲而入,一眼看到眼前的境況,臉色明顯的白了下:“若屬下記得沒錯,王妃剛剛只喝了茶,屬下這就去查。”
不一會兒又回來,黯然道:“沏茶的小廝死在了后院柴堆里,喉骨盡碎?!?p> 彼時,容卿薄已將姜綰綰抱回了樓上寢房,只擰著熱帕子幫她擦拭臉頰殘留的血跡,也不說話。
陪伴主子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景況,主子甚至什么都沒說,他就已恍若置身冰窟,仿佛稍稍一動,便是萬劫不復。
額頭冷汗?jié)L落,他卻不敢擦,只低頭道:“月骨有錯,請殿下責罰?!?p> 白色帕子沾了血跡泡進水里,便暈染開了黑紅的顏色,那顏色像是慢慢滲爬進了容卿薄的眼睛里,蔓延出一股嗜血的陰鷙狠厲。
這毒說不毒,險些要了她半條小命去,說毒,也沒到見血封喉的地步。
若真想取人性命,怕是不會給姜綰綰留下運功逼毒的余地。
也就是說,這只是一個小教訓,此人甚至很了解他,且不愿招惹他,知曉他愛干凈,落腳后第一時間就會沐浴,便挑選了這個空檔,只毒了綰綰一人。
為的,是閶州的那三宗滅門案。
這是個試探,也是個警告,若是執(zhí)意查下去,或許不等真相大白,他就先把自家王妃搭了進去。
姜綰綰沒有昏睡過去,毒并不烈,不然也不會只用須臾便逼了出來,只是這會兒卻是全身無力,動彈不得。
“你看,挨著你,我就要受這罪?!彼p聲說,一點也不體會他如今心疼的不行的心情。
容卿薄被水打濕的指尖描繪著她的小下巴,明明之前神色冷的嚇人,這會兒卻又低低笑了一聲:“所以呢?綰綰想說什么?”
姜綰綰也不拐彎抹角:“殿下倒不如放我回三伏,說不定我還能多活幾日?!?p> “不放。”
容卿薄拒絕的也干脆:“我要你長長久久,日日夜夜都待在我身邊,以后沐浴也帶著你一起。”
姜綰綰無奈:“殿下也不怕吃了虧,綰綰可不是什么坐懷不亂的女子?!?p> 她有力氣跟他拌嘴,這讓容卿薄臉上的冰層一點點消融掉,低頭親了親她唇角:“綰綰還小,懷里怕是坐不開我,不如坐我懷里,給你占便宜。”
姜綰綰只笑了笑,便不再說話。
也實在是沒什么力氣了。
容卿薄也看了出來,幫她掖了掖被角,又安撫了幾句,這才起身離開。
月骨跟在他身后,臨關門時,感激的向她示意了一下。
他知曉她剛剛的那番話明著似是在與殿下調(diào)笑抱怨,實則是勉強打起精神來給自己解圍,怕剛剛?cè)舨皇钦f那幾句話解了殿下眉心的陰郁之氣,自己今晚要吃些苦頭。
……
許是體內(nèi)還有些余毒,姜綰綰時醒時昏,偶爾吃點東西喝點東西,意識都不大清楚,只記得似乎一直有人在耳邊叫她。
綰綰,綰綰,綰綰……
似乎生怕她會就此睡下去,再也醒不來。
長這么大,也不是沒中過毒,只是那時毒性剛猛劇烈,饒是她竭力逼毒,半只腳還是踏進了鬼門關。
云上衣擱下了整個三伏,足足耗了三個月,才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那時的她也是這樣時昏時醒,夢里全是哥哥溫柔又焦急的聲音,叫她的名字。
這一生,再沒有一個人像哥哥這般,將她的生命看的比自己還重要。
這是姜綰綰想要活下去的唯一理由,這世上有多少人盼著她死,可哥哥是盼著她活著的。
他希望她活著,那她便要好好的活著。
像是在馬車上,有些顛簸,她昏昏沉沉中覺得頭疼,也不知自己說了沒說,就覺得有溫熱的大手按上了自己眉心,力道適中的按著。
那炸裂的疼痛便漸漸散開。
她迷迷糊糊中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容卿薄的懷里,像個嬰兒一樣被他抱著。
他身上很好聞,淡若無痕的檀香混著另一種很特別的氣息,不是香,只是屬于他的一種氣息,很好聞。
她就像是不是很舒服似的轉(zhuǎn)頭,鼻尖在他白皙的頸項處蹭了蹭,又輕輕吸了一下。
就這輕輕的一個動作,卻是被男人捉了個正著。
容卿薄低頭,睫毛半斂著,卻遮不住眼底若有似無的笑意:“我好聞么?”
姜綰綰在他懷里僵了僵,裝沒聽見,只啞著嗓子問:“我們到哪兒了?”
“到閶州了?!?p> “哦。”
“放心,再叫你少一根頭發(fā),三哥哥把頭摘下來給你踢著玩兒?!?p> “……”
姜綰綰失笑,竟頭一次順著他的話接了:“三哥哥臉這么好看,摘下來多可惜,還是好好留著吧。”
三哥哥。
像是一根又輕又軟的羽毛,若有似無的掃過心尖,癢癢的蕩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沖動。
容卿薄眼眸暗了下去,搭在她腰間的大手也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掐。
姜綰綰覺得哪里不大對勁,剛要挪動身子往下看,就被他按住了:“別動!”
聲音竟比她還要啞幾分。
她懵懵的看了他幾秒鐘,模模糊糊的意識到了什么,低個頭的功夫,臉頰就染了兩團緋紅。
容卿薄繃了半晌,似是氣惱的拿下巴頂了頂她的腦袋:“能睡得時候你氣我,眼下不能睡了你又誘我,綰綰,你是存心想折騰我是不是?”
“我哪有……”她懶倦的辯解,聲音因為無力,反倒顯得又嬌又軟。
頭頂上男人呼吸急重了些,抱著她腰肢的手臂越圈越緊,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就低下頭:“綰綰,你身子能不能撐住……”
話還沒說完,車身忽然一頓,就聽月骨在外頭道:“殿下,咱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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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鵲兆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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