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看戲

　　時間過的飛快，轉(zhuǎn)眼間，就已經(jīng)進入了深冬。

　　之前葉詡帶著黃山一起回到了十年前，回來之后，他的情緒就一直不高。

　　冬天的夜晚冰冷徹骨，月光灑在雪地上面，泛起一層很有質(zhì)感的光暈，軟綿綿的好像踩上去就能把人彈起來一般。

　　白澤整個身體蜷縮在黃山身邊，眼眶紅潤。

　　他們的面前，是一個戲班子在唱戲。

　　戲中演著著一部十幾年前的老戲——《仙俠傳》。

　　這一場戲是大結(jié)局，所有的情節(jié)和情緒都在這里爆發(fā)出來，劇情十分引人入勝，而且感人至深。

　　不過，其實劇情也很簡單，無非就是男女主角為了拯救蒼生，只能犧牲自己的幸福，才能換來天下人的安康。

　　蒼涼凄婉的背景音樂在空中回蕩章，白澤不禁一陣鼻酸。

　　就連周圍的人，很多眼窩淺的小姑娘都已經(jīng)開始抽泣了。

　　這出戲她已經(jīng)反復(fù)看了幾遍，每次看到這一幕時，她心底都會涌起一股莫名強烈的悲傷情緒。

　　好像那個永遠(yuǎn)沉睡過去的女孩是她的至愛之人似的，她時常想，要是讓她女扮男裝來演男主角，效果肯定很棒。

　　“太傻了。”一個聲音不合時機地傳來，黃山拿著一杯茶水坐在白澤身旁，“干嘛這么拼，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了?！?p>　　“你懂個屁??！”白澤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對黃山說，“換做是我，我也會這樣的?！?p>　　“這叫挽狂瀾之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犧牲自己拯救天下，想想都是件很酷的事情??！”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可她不是有個女兒嗎？丟下自己的孩子獨自死去，這樣很不負(fù)責(zé)任哎！”

　　黃山用力把空罐丟在地面上，說道：“小孩子生下來就沒了媽媽，很可憐的?！?p>　　“長大后應(yīng)該會理解吧，要做英雄終歸是得付出些代價的。”

　　白澤乃是天生地長，生來就沒有父母，自然也體會不到那種被拋棄的糟糕感覺。

　　黃山依然不服氣，說道：“但是把別人當(dāng)成代價付出去之前總得跟人商量一下吧，即便不能征得同意，也要讓人提前有個心理準(zhǔn)備?。　?p>　　“別瞎扯了，那孩子話都不會說呢，怎么商量？”白澤白了黃山一眼，搞不清他的腦回路是什么樣的。

　　“所以啊，那個小孩子不也就像其他人一樣，是個被命運折磨而無法反抗的人嗎？”

　　“作為母親，為什么選擇去拯救那些與自己不相干的人，而置自己的孩子于不顧呢？”黃山忽然有些激動。

　　“這樣做一個母親真的有些失敗啊，我想那孩子寧愿她只是個普通人，能夠陪在自己身邊的普通人?！?p>　　“而不是這樣一個看似大義凜然，實則不負(fù)責(zé)任的英雄老媽！”

　　“你沒事吧……”白澤察覺出有些不對勁，以為黃山在借機批判他不負(fù)責(zé)任的父母。

　　“沒事?！秉S山忽然蔫了下去，“白澤，如果是你，你也會選擇拋下最親的人，犧牲自己去拯救世界嗎？”

　　“會的吧?！卑诐蓢@了口氣，“以前這種事情都是神族首領(lǐng)出面處理的，哪里用別人管……”

　　“神族首領(lǐng)……”黃山喃喃念著這個名字，心里亂糟糟的。

　　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從跟著葉詡從十年前回來之后，自己也總是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現(xiàn)在都懶得每天無所事事了，恨不得立刻出發(fā)去尋找肖縷衣和陸銘他們，但是古嵐宗那邊傳來消息，讓他按兵不動。

　　在陰陽鏡中見到的那些事情他沒有對白澤說，其實也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總不能回來后一臉驚恐地告訴大家，你們知道嗎，葉詡的真實身份是神族首領(lǐng)的兒子誒！而且還有一個名叫林柏的老怪物，正準(zhǔn)備殺掉他呢！

　　這種事情根本就沒人相信嘛，也不知道葉詡自己是怎么想的。

　　這樣的情節(jié)，怎么可能發(fā)生嗎！完全就是在扯淡??！

　　所以關(guān)于“神族之子”這種事情，還是等葉詡自己努力，把一切問清楚之后再說吧，否則萬一弄錯了，那可就糗大了。

　　黃山仰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戲已經(jīng)演完了，悲傷的曲子響了起來，黃山嘆了口氣，心中一陣酸楚。

　　隨后，人們就都散了，因為戲唱完了，天也似乎要下雨的樣子。

　　外面“嗚嗚”地刮起了風(fēng)，一片紙屑“啪”地打在窗戶上，很快又被卷走了。

　　鋼刀似的寒風(fēng)把人們都驅(qū)趕回家，街面上空空蕩蕩。

　　漆黑深邃的夜空中，一輪孤月懸掛天邊，將這個夜晚襯托的異常寧靜。

　　忽然，一個鳥一般的黑影從月亮前掠過，拖著長長的尾巴，一閃即逝，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阿青站在林致醫(yī)館的屋頂，細(xì)碎的短發(fā)被風(fēng)吹得凌亂，那是前段時間陸雨笙強制他剪短的。

　　現(xiàn)在這個時代，一個男人披著一頭及腰長發(fā)終究是看著別扭些，還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更符合如今時代的審美。

　　寒冷刺骨的空氣順著呼吸道進入體內(nèi)，好像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冰錐扎入五臟六腑，同時也把大腦刺激得更加清醒。

　　阿青習(xí)慣每晚都在這里吹著風(fēng)發(fā)一會兒呆，那種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幾千年前，他站在度朔山巔，俯瞰著神州大地。

　　那時候他的腦袋里一直是空空的，什么也不想。

　　青衣少年單手負(fù)背而立，一動不動，只有左臂的空袖管被風(fēng)吹動，在黑夜中飄起來，好像某種特異的旗幟。

　　他微微仰著頭，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剛才掠過夜空、在月亮前一閃而逝的影子似乎還印在他鮮紅的瞳孔中。

　　那影子很眼熟，同時也隱約感受到了一股似曾相識的氣息。

　　轉(zhuǎn)身跳到地面，阿青走進了醫(yī)館，神色未動半分。

　　他始終是這樣，任何心事或者情緒都不會體現(xiàn)在神色上，好像他的臉和心完全不屬于同一個人。

　　大廳中，陸雨笙坐在木椅上睡了過去，腿上尚有一本古舊的醫(yī)書攤開。

　　阿青拿起一旁的外套，輕輕蓋在她的身上。女孩呼出的氣息打在了他的臉上，帶著某種令人心動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