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回來后,發(fā)現(xiàn)采薇和林姨臉上帶著笑容,關(guān)系比之前好了不少,她正在納悶家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林慧便叫住了她。
開口卻是轉(zhuǎn)頭對采薇說:“你告訴她??!”
“發(fā)生什么事了?”依依一頭霧水。
“依依姐,我。。。我其實是。。?!?p> “哎呀,她就是寬寬!是我們的無衣??!”林慧拉起采薇,激動地站起來了。
“什么?你們在說什么???”
采薇又向依依解釋了一遍,這次因為有林慧在一旁佐證,依依也算勉強接受了。但在內(nèi)心深處,她是不相信這件事的。徐無衣是在她面前死去的,她親眼所見,怎么可能又變成了采薇。她雖然沒有上高中,但基本的科學常識還是有的,這世上無鬼神,更沒有所謂靈魂。
只是看到林姨開心熱情的模樣,她實在不好駁斥。何況采薇是個好孩子,即使她撒謊騙人,應(yīng)該也只是為了寬慰這兩個孤寡老人而已。剛剛她們也說了,是為了喚醒徐老,她才喊出爸爸來,偶爾被路過的林姨聽到。
之前依依親自送走醫(yī)生時已被告知,徐老可能就在這一兩天了??赡苓€能醒過來,可能就這樣去了,即使短暫地醒過來,也支撐不了多久的?;貋砗罂吹搅忠毯貌蝗菀渍孤兜男θ荩酪谰蜎]有告訴她這個消息。此時她也希望采薇裝扮的徐無衣能把徐老喚醒,能再聽他說說話,交待下未了之事。在病情惡化之初,徐老就有把林姨托付給依依照顧,當然即使他不說,依依也會做的,但他說了,就表示他已經(jīng)準備好離開了。
因為徐懷峰一直昏迷未醒,她們?nèi)齻€人終于頭一次一起聚集到他的病床前,和他說著話,當然都是關(guān)于采薇和徐無衣的事,就好像他只是躺在床上聽她們閑聊,他們多希望他能聽到,能知曉這件幸事。
夜深了,采薇困得眼皮睜不開,林慧也累了,依依讓她們倆先去休息,她一個人守在徐懷峰身邊??刹赊眳s堅持要留下來,林慧也堅持,但最后都沒有拗過依依,只好答應(yīng)先去睡一覺,明天一早來換依依。采薇還特意留了鬧鐘。
依依看徐老一直睡得安穩(wěn)沒有動靜,也慢慢趴在床邊睡著了。直到凌晨四五點的時候,被床上的一陣動靜和一句句嘶啞的呼喚聲吵醒。
等她俯身上前查看,徐老好像并沒有醒過來,只是在說夢話,他似乎很難受,手在努力地伸向遠方,依依不自覺握住了,想去喚醒林姨,又怕錯過他說的什么重要的話。
“寬寬!你等等我,等等我??!”
依依終于聽清楚了他在說什么,徐老的狀態(tài)似乎不太好,有種不祥的預感。
依依正猶豫要不要去叫林姨來,突然感覺握住的手松了力道,徐老已經(jīng)沒有了聲音,重新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
她知道,他已經(jīng)走了。
壓抑了一個多月的悲傷痛苦就此決堤,她小聲地哭起來。
依依一個人在床邊又坐了好久,想了許多往事,想起了她第一次冒著風雪來到徐家的場景。而后她又如何陰差陽錯再次和這家人結(jié)緣。
她和自己的親生母親早已沒有了聯(lián)絡(luò),在她心里林姨和徐老就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現(xiàn)在徐老走了,她的悲痛遠超于那年地震中失去爸爸。
直到天微亮,依依才起身去喚醒林姨。
“老徐他已經(jīng)?”林慧一看到依依的神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依依點點頭,“您去看看他吧。”
“他什么時候走的?”
“天剛亮的時候?!?p> “去吧寬寬也叫起來吧?!?p> “恩?哦,好?!币酪雷屑毾肓艘幌拢琶靼走^來林姨說的是采薇。沒有反駁,她徑直去了采薇和她的房間。
依依輕輕地打開房間,發(fā)現(xiàn)采薇已經(jīng)穿好坐在床頭。聽到她開門就望了過來。
“你怎么了?沒睡嗎?”依依看著她雙眼無神,神情呆滯,似乎比她和林姨還要傷心,不免有些詫異。
“我睡了一會兒,睡不著。爸爸他就走了?”
“???。。。嗯?!币酪缆犓苯雍靶炖习职?,一時很不適應(yīng)。
“你怎么就起來了?!?p> “我聽到了?!?p> “什么?”依依一時以為她聽到了徐老臨走前呼喚寬寬。
“你們說的話。他真的。。。?”
“嗯,走吧,你也來吧。”
雖然徐老死前激動地呼喚了兒子徐無衣的小名,但死后的面容卻是安詳平靜的。
林慧和依依似乎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仍能保持平時的狀態(tài)。采薇就不同了,她對爸爸突然離世感到震驚和深深的悲傷,更多的還有自責和后悔,后悔沒有早點告訴他,不知道他死前是否聽到了,是否知道她就是寬寬,他回來了。
老徐臨終前失禁了,林慧和依依在整理床鋪、幫他換上干凈的衣服,他的身體還是熱乎乎軟綿綿的。
采薇站在一旁看著,呆呆地盯著她們,她還不能接受這個突然的死訊,還不敢相信。這短短兩個多月,她實在經(jīng)歷了太多死亡,怎么突然一切都變了。
此時的采薇并不知道,一周后她還將面臨一次死亡,失去最后一個親人,在這世上再無親眷,只剩孤身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