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需要你，原諒你
就在花葉二人的守護下，天漸漸泛起了魚肚白，整整一夜，葉小開的眼睛都有些呆滯了。而正在此時門開了，沈進走了出來，他看了看相依相偎的二人愣了一下。
“沈大哥，我哥哥他？”葉小開見沈進走了出來急忙起身走過去一邊詢問一邊向屋中張望。
“還沒死！”沈進冷冷的說。
“那……我可以去看看嗎？”葉小開道。
“嗯……”沈進稍微遲疑一下。
“我們只是看看，不會打擾他?！比~小開道。沈進微微點點頭，把二人讓了進去。
只見衛(wèi)子道安詳?shù)奶稍诖采?，雖然沒有醒，但臉上已經(jīng)有了些許的血色，他還活著，葉小開的眼睛濕潤了，只要他還活著一切都有可能。想著葉小開不由的伸出了手……
“別碰他！”沈進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她的身邊，一手擋住了葉小開的手。
葉小開驚慌的趕緊縮回了手：“對不起對不起，我一緊張竟然忘記了。是不是不能碰哥哥?！?p> 沈進看她如此驚恐而聽話的樣子，又感覺有些不忍。道：“那到也沒事，只是他經(jīng)脈剛微微運行，你就算輕輕碰他，或許他感覺到的是確實扎心的痛?！?p> “?。 比~小開又看了看。
“出來吧！”說著沈進先退出了屋子。隨后葉小開二人也跟了出來。
“沈進，我哥哥什么時候會醒？”葉小開問。
沈進皺皺眉頭道：“這不好說，或許三五天，或許三五年?！?p> “這什么意思。”
“衛(wèi)幫主的傷太重了，我雖然為他度血續(xù)脈，只是……”
“只是怎么樣？”
“只是他沒有一點生機，看來他是抱著必死決心一戰(zhàn)的，脈可以續(xù)，只是生的靈魂早已消散，如今的他只是一個軀殼而已?！?p> “啊！那怎么辦，你的意思我哥哥再也醒不來了？”
沈進道：“我盡力了。”
葉小開呆呆立在了那里，沈進看著她嘆了口氣走了過去。
“沈進！”葉小開轉(zhuǎn)身又擋在他的面前：“沈進，求你了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沈進搖搖頭：“我已經(jīng)盡力了，他能不能醒要看他自己。”
“什么意思？”
“雖然我接上了他的經(jīng)脈，只是他的魂魄渙散，也可以說，在他的意識里，他已經(jīng)死了，所以會這樣一直睡著，如果你們能喊醒他，讓他魂魄重聚，那他醒來的時候，就好了?！闭f完沈進頭也不回的走了。
葉小開緊咬著牙冠，讓淚珠緊緊的含在眼中。
“小開！”花塵風上前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至少如今衛(wèi)大哥并沒有死，相信他，他一定可以回來的?！?p> 葉小開轉(zhuǎn)過臉狠狠點點頭，：“哥哥一定會醒過來！”
花塵風一起點點頭用力的握住葉小開的手道：“不要怕，我會一直守護著你，陪你一起等著大哥醒來。陪你一起喊大哥醒來！”
夜色逐漸褪去，東方漸漸露出半輪紅日，一個晴朗的一天開始了……
從這一天開始，花塵風一改以往放浪詼諧的行跡，每天只是安靜的陪著葉小開泡藥熬藥，然后就是為衛(wèi)子道運行氣血，每天都是昨天的重復，葉小開很少說話，花塵風也很少說話，只是他們那偶爾相遇的眼神，一日勝過一日的熱烈，他們的想法日過一日的契合。似乎他們真的不再是江湖人了，真的成了農(nóng)耕女織的普通人家，每日過著如前的那平凡日子?；蛟S人生本就沒有那么多驚喜，起伏，而如水的平淡才是真的。
燈影搖曳，月色如水，看著窗里，那個木訥的影子，兩個黑衣人相視一眼。“誰！”葉小開自然反應(yīng)不過來，但她身邊還有花塵風，那氣息盡管很是微弱，但還是被他捕捉到了，他迅速吹滅了屋中唯一的一盞燈，也在同時窗外那兩個黑影在窗前一閃退出了院外。
“有人？”葉小開這才反應(yīng)過來，此刻花塵風已經(jīng)出了房門，四下尋摸一圈，但是卻沒有敢追出院外，他不能走，這里有他要生死守護的人?！皼]事，可能是什么鳥啊，貓的。”花塵風笑著點上了燈。再看葉小開一手捏著匕首擋在了床邊?！昂冒伞！甭牷▔m風這樣一說葉小開這才松開手，回頭看看熟睡的衛(wèi)子道，又慢慢坐在了桌前。
花塵風自然不會看錯，而那兩個黑影只是身形一轉(zhuǎn)進了另外一個院子。當他們走進屋內(nèi)，一個黑影才笑著說：“不愧是花塵風，果真有著不俗的耳力，今天要不是你提前拽了我一把，可能我是不能全身而退了?！闭f話間，他點燃了桌上的蠟燭?；璋档臒艄庀率且粡埧⌒愕哪?。此人似乎沒有在意那人的話語，只是沉吟半刻忽而問道：“進，他還會醒嗎？”
這個點燈的年輕人正是沈進。“不好說，真的要看他自己?！鄙蜻M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那個黑衣人皺皺眉。
“她守在他身邊已經(jīng)是最好的辦法了。”
“唉，如果他真的……那她該有多心疼啊?！焙谝氯藝@了口氣。
沈進無奈的點點頭，他只是醫(yī)生不是神仙，治病改不了命數(shù)。只是當他看到那個黑衣人的臉色的時候，臉上卻泛起了更多的關(guān)心，沉默間他突然道：“那你會心疼嗎？”
那人一愣，臉上又恢復了冷冷的漠然?！拔抑皇强上?，衛(wèi)子道的確是百年不遇的奇人，也是百年不遇的好人?！闭f著搖搖頭，“可惜好人不但不長命，還會很慘，前有洛城西，后有衛(wèi)子道，他們都是一樣的人?！?p> 沈進搖搖頭，“我不是說的衛(wèi)子道，我是說你?！?p> “我？”那個黑衣男子一愣?！拔胰绾危俊?p> “你難道真的要這樣一輩子嗎？”沈進嘆了口氣。
他面前那個男子眼眉一緊，隨即輕笑一聲：“我覺得這樣很好啊，無所顧慮，無所掛牽?！?p> “無所掛牽？”沈進白了他一眼，“無所掛牽，你來干什么？”
那個黑衣人笑了：“來看你呀！沈進干咳一聲，語重心長的接著說道：“我可是聽說他們已經(jīng)分了一段時間了，要不是衛(wèi)幫主重傷，估計也不會相聚在這里，你若再繼續(xù)遲疑，一但他們舊情復燃，恐怕再無機會。”
這次那個黑衣人沒有急于回答，而是拿起一邊的簽子輕輕挑了下燈芯。
沈進見他沒有說話接著說道：“而這里是我的主場，我可以隨時趕那個人走，你的機會來了。我知道，她在你心里。”
黑衣人微微笑笑，慢慢講道：“你說的沒有錯，她是在我心里，但只是一種美好的影子而已，我從來沒有想過離開無根門，他們的合或是分，又與我何干，進啊，不要說了，我的一生不會沾惹情愛，我喜歡這樣簡簡單單，一個人的日子，習慣了。”
沈進嘆口氣，許久，釋然的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一個人，還有我呢，我跟你說夏天，這輩子你休想甩開我?！?p> 那個人笑笑，燭光下那樣一張陽光而健康的臉，是夏天，他正是夏天。是的，夏天是沈進最好的朋友，生死之交，他什么都好，只是太過于固執(zhí)，沈進不明白為什么夏天這樣好，這樣陽光的男孩子會甘愿被埋在那暗無天日地洞里，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當葉小開出現(xiàn)時，沈進似乎比夏天還要激動，他希望這個女孩子可以讓夏天改變，可是似乎……失望，憐惜，沈進沉默了。
“我這樣不是過的很好嗎？難道真的為了那些情情愛愛死去活來的，就舒服啦？”夏天看著落寞的沈進，白了他一眼道。
“這……”是的，情愛到底給人帶來了什么？悲多樂少，就好比他，18歲就在老莊主的做主下娶了師妹為妻，二十歲就有了第一孩子，然后呢？從舉案齊眉，夫敬婦隨到怒不可遏互相嫌棄，那樣的日子他難道真的快樂嗎？如果不是家里過于壓抑他又怎么會常年奔波在外。想到這里沈進又無奈的苦笑一聲。
“是吧！”夏天自然也知道沈公子和沈大少奶奶的事?！捌鋵崳摾俗踊仡^的是你啊?；蛟S就算最深情的愛最終也是復歸于繁瑣的柴米油鹽，你說呢？”
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個矛頭轉(zhuǎn)到了他沈進這里，沈進沒有說話，正要倒一杯茶，以解尷尬。突然聽到敲門聲。
“誰？”沈進道。
“大公子，我是秋梅，”，秋梅是少奶奶身邊貼身的丫鬟：“少奶奶讓我們過來問問大公子可好，讓我們給大公子送了上好的花雕?！?p> “嗯，好……”沈進轉(zhuǎn)過頭時發(fā)現(xiàn)，夏天已經(jīng)隱身在了床圍之后。他上前打開門。
秋梅端著一壺酒走進來，把酒放在桌子上道：“少奶奶聽說今天府上出了點事情，讓我來看看大公子有沒有受傷?！?p> 沈進點點頭道：“沒有，我好的很，只是還要為那個衛(wèi)幫主療傷，所以我就在這邊安寢了?！?p> “大少奶奶說，小少爺已經(jīng)會讀百家姓了，很是聰明懂事，請大少爺不要掛牽?！?p> 沈進一愣：“百家姓？”
秋梅笑了道：“公子或許忘了，小少爺已經(jīng)滿五歲了哦?！?p> 沈進臉一紅，“五歲……”在他的印象里，那還是個在襁褓里就會哇哇叫的孩子。而也正是這個白天晚上一直哇哇叫的孩子，斬斷了他們夫妻最后一絲牽絆。這個孩子從出生就愛哭，白天哭晚上哭，而師妹的脾氣也一天比一天的暴躁，從此家無寧日，他不由的很是厭惡這個孩子，而隨之到來的是妻子卻一天天的厭惡于他，終于在那個漫長的冬夜沈進離家而去。自此浪跡江湖，只是這因由原委是不為外人道的。
“大公子？”秋梅看沈進發(fā)呆喊道。
“哦，我知道！”沈進猛的醒了過來，道：“你先回去吧……”說著停頓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回去跟大少奶奶說辛苦她了?！?p> “是！”秋梅說著退出去了。
沈進看著那滿滿一壺的花雕酒發(fā)呆。
“你難道真的要這樣一輩子嗎？”這是他剛才對夏天說的，現(xiàn)在夏天又還給了他。
“就算你想，我覺得你也沒有這個權(quán)利?！闭f著夏天伸伸懶腰：“好了，我該回去了。”
“夏天！你要走？”沈進道。
“那是，你這屋子滿是發(fā)霉的味道，還不如我的地宮?！?p> “那葉小開？”
夏天笑了：“無論有沒有我，你都要給她治?。俊?p> “那可不一定！”沈進翻了個白眼。
夏天憐憫的搖搖頭。“你覺得她真的有那么好對付，花塵風或許是君子，但是她不是，恐怕今天的事就不會只是做做樣子了?！?p> “哎，你這是要看笑話嗎？”
夏天擺擺手指頭道：“我勸你啊，還是好好看看如何讓衛(wèi)子道醒來吧，否則啊……”
“否則如何……她還……”
“哈哈哈！”夏天笑著，在黑夜中一閃不見了。
想想葉小開那冷冰冰的小刀，沈進不覺得脖子有些發(fā)涼，：“我的媽呀，我還害怕她下不去手，原來差點……我去！”
日月輪轉(zhuǎn)，一個月過去了，衛(wèi)子道還沒有醒來，只是似乎也不會有什么生命危險了，花塵風和葉小開也不再去追著沈進問東問西了，一切似乎都已經(jīng)習慣了，習慣了衛(wèi)子道躺在床上，習慣了每日做各種粥，慢慢給他送下去，習慣了每日二日在屋里和衛(wèi)子道說話，也習慣了每日把他放在輪椅上退出來曬太陽。
一個月里，花塵風和葉小開二人可以說衣不解帶的在一邊守護著衛(wèi)子道。就像沈進說的那樣，他可能三天醒來也可能三十天，甚至三百天，三千天……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并沒有死，這或許已經(jīng)是上天最的恩賜了。
“回去吧！”葉小開看看逐漸落下的太陽道。
“嗯，”花塵風點點頭。
今天和昨天沒有什么不同，做飯吃飯曬太陽，好似尋常人家一樣，只是他們的話比較少，或許過于默契，語言就顯的沒有那么重要了。
說話間，葉小開已經(jīng)收拾好了拿出來的毯子和衣物，花塵風也利索的把輪椅的卡子打開，二人推著輪椅繞過院里的回廊，走進小院，直接推倒了床前?；▔m風俯下身去，輕輕把衛(wèi)子道抱到床上，葉小開急忙上前移開輪椅，為衛(wèi)子道掀開被子，蓋了上去。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毫無交流又相互契合，天衣無縫
“你在這陪大哥說話，我去熬粥，”這些日子花塵風已經(jīng)學會了做粥，各種各樣的粥。這樣葉小開就有更多的時間喊衛(wèi)子道醒來?；▔m風看看床上的衛(wèi)子道，或許衛(wèi)子道永遠不會醒來，或許他們就這樣過一輩子，但是又如何呢？他看看守護在一邊輕聲細語的和衛(wèi)子道說話的葉小開，就算往后余生都是這樣的，也值了，只要她在。
又是一縷朝霞，又一天，一個與往常并沒有什么不同的一天，花塵風一個鯉魚打挺的起來了，奔向廚房。莫道我行早，更有早行人。葉小開已經(jīng)在廚房熬好了粥?！拔宜^了！”花塵風歉意的說道?！皼]有，”葉小開笑了，“是我睡不著就早起來了會，你呀每天用內(nèi)功為哥哥調(diào)理筋脈，運行氣血，太累了，再回去睡會吧?！?p> 是的，如果沒有花塵風，恐怕衛(wèi)子道就算不餓死，也會瘦成鬼，想給一個昏睡的人喂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而這一切都是花塵風的功勞，他運用內(nèi)功打開衛(wèi)子道的食門，徐徐度粥進去，因此雖然衛(wèi)子道昏迷了這一個多月，那臉色卻越發(fā)的紅潤了。
“我不累，你才累?！被▔m風嘆了口氣，輕輕擦去她臉頰的汗水，他沒有說，她是真的瘦了。
“但是我開心啊，”
“開心？”
“嗯，不管怎么說哥哥還活著，”說著她羞澀的看了看花塵風，“而且，你回來了，已經(jīng)守護我一個月了，我知足了，別無他求了?！?p> 一個月，只是一個月，她就別無所求了，她卑微的話讓花塵風的眼淚差點沒掉下來，他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道：“傻丫頭！什么一個月，是永遠！以后我永遠都會在。”
“永久？可是哥哥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醒……”葉小開沉默了，是不可能丟下哥哥不管的，而世界上哪個男人能干于讓自己的余生如此寂寞的度過呢，又何況花塵風這樣一個浪跡江湖的游俠。
花塵風笑笑拉起葉小開的雙手道：“他睡一天我們就守護一天，睡一年，我們就守護一年，無論多久我都會在你身邊，只要在你身邊足夠了?！?p> 葉小開慢慢抬起眼看看他，不由的道：“花花”！
“我在！”
或許患難足矣見真情，當兩個人共同去承擔痛苦的時候，那兩顆心可容易不自覺的靠在一起。
二人端著粥，向衛(wèi)子道的屋中走去，剛要到門口的時候，遠遠看見那門動了一下，接著一個瘦瘦高高的男人從屋中走了出來，他踉蹌的伸手抓住門框，接著趕緊用手擋住耀眼的日光，迎著初初升起的日光一看，不是別人，正是衛(wèi)子道……
“哥哥！”
“哥哥醒了！沈大夫！沈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