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八 靖康之變（一五二）

　　朱富、鄭圖在洛陽共事已久，相互多有默契。眼神交換之間他們已經(jīng)打成了共識，畢竟他們錦衣衛(wèi)沒有必要跟金軍拼死拼活的，不如先潛出城去在做道理。另外，跟著智勇出城也有好處，萬一這個智勇真的是貪生怕死的逃兵，出城之后他二人也能將智勇扣押。

　　鄭圖道：“也好，我們?nèi)司拖瘸龀窃僬f。不過我這里自有一匹戰(zhàn)馬，朱富兄弟身體不好，就讓朱富兄弟騎乘吧?！?p>　　智勇道：“打仗探秘我不如二位，要是逃跑你們可得聽我的。這個戰(zhàn)馬太過扎眼，還是換了百姓衣服，丟了兵器安全些?！?p>　　鄭圖道：“沒想到智勇大人真的是智勇雙全啊。就來逃跑，都跑出經(jīng)驗來了?！?p>　　智勇卻絲毫沒有聽出鄭圖語氣中的嘲諷，他笑道：“慚愧，慚愧，亂世之中就有這點保命的本領(lǐng)了。”

　　鄭圖冷哼了一聲不在說話，朱富則一臉笑容道：“即使如此，咱們聽從智勇大人吩咐便是?！?p>　　鄭圖三人舍了馬匹，丟了兵器，只是懷中揣著三把牛耳短刀權(quán)作防身之用。智勇帶著三人上得街道之上，大街上已經(jīng)亂作一團了。河南義軍畢竟不是華夏軍，他們是沒有軍銜制度的，金軍一入成，士兵找不到十夫長，十夫長找不到百夫長，根本無法組織有效的抵抗。

　　想法金軍騎兵倒是帶大街上縱橫馳騁，逢人就殺，尤其是穿著軍裝，手持兵刃的河南義軍更是他們屠殺的對象。

　　華夏軍進(jìn)入懷州城華夏軍都在關(guān)注城中的糧食，唯獨智勇卻關(guān)注懷州的大街小巷，尋找遇到危險時的最佳逃跑路線。智勇今日算是發(fā)揮了自己“長處”了，帶著鄭圖、朱富二人穿大街過小巷，就從東門跑了出去。

　　三人跑出東門，找到了一個僻靜所在，停下了腳步，小憩一番。

　　鄭圖道：“這里安全嗎？”

　　智勇道：“當(dāng)然安全，金虜從西門入懷州，我軍從北門運輸糧食，所以東門是最安全的?！?p>　　鄭圖道：“智勇大人‘勇’是沒見著，倒是有些‘智’，不知智勇大人咱下一步將去那里落腳。”

　　智勇完全沒有注意道鄭圖諷刺的語氣，道：“當(dāng)然尋一個僻靜所在躲幾天再說?！?p>　　鄭圖本來就是屠戶出身，脾氣火爆，他再也受不了，此刻他一手掏出短刀抵住了智勇的胸膛，另外一手抓住了智勇的領(lǐng)子，道：“你這是要當(dāng)逃兵嗎？”

　　智勇嚇得癱軟在地，道：“非也！非也！我只是想尋一個地方好讓朱富兄弟養(yǎng)傷。”

　　朱富只是趕路疲勞，導(dǎo)致精神萎靡，剛剛在城中休息了半日，如今已經(jīng)緩解的差不多了。聽聞智勇這么說，朱富道：“我有個屁的傷，咱們還是盡快尋時遷大人為好。”

　　鄭圖對智勇道：“你看如何？”

　　智勇急忙應(yīng)和道：“全憑二位兄弟吩咐！”

　　鄭圖看了朱富一眼，道：“咱們往北城走，去小孤山尋找時遷大人?！?p>　　二人一前一后將智勇夾在中央，推搡著智勇往小孤山長葉林而去。三人繞著戰(zhàn)場迂回而走，即使這樣越是接近小孤山死人越多。

　　三人見如此多的死尸也都心驚膽戰(zhàn)，為了自保鄭圖從死亡的士兵手中撿起了一條長矛，朱富也拾起了一副弓箭。而智勇對各種兵器并不在意，他心中不住的祈禱，從玉皇大帝到灶王爺求了一個遍，就是盼望著別碰見金軍。也許是智勇的祈禱起到了作用，他們直到走進(jìn)長葉林一個金軍也么看到。

　　智勇等三人進(jìn)入長葉林看到李良嗣等人正在指揮著殘兵敗將往小孤山山上搶運糧食。鄭圖等人剛要過去與李良嗣相見，沒想到李良嗣帶著軍士，不顧丟得滿地的糧食，慌慌張張向山上逃去。

　　鄭圖等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林中就進(jìn)入了十幾個金兵探子，這些探子在堆放方輜重糧食的所在四周探查起來。鄭圖在錦衣衛(wèi)也算是老人了，他機警的將智勇和朱富拉到了一塊巨石后邊，躲藏了起來，瞞過了金兵探子的雙眼。

　　等金兵探子退出長葉林后，早就被嚇破膽的智勇轉(zhuǎn)身就要跑。鄭圖一把將他按在了地上，斥責(zé)道：“你不要命了。”

　　鄭圖話音未落，只聽得長葉林外嘈雜之聲頓起，宗弼帶著大隊人馬涌入了長葉林。宗弼先是吩咐金兵搬運糧草，隨即又命令金軍堵住上山道路，準(zhǔn)備弓箭盾牌，看樣子是要攻山了。

　　藏在巨石后邊的鄭圖等三人十分緊張，如果金軍發(fā)現(xiàn)他們只怕三人難逃一死。智勇更是嚇得渾身顫抖，他心中暗暗埋怨鄭圖二人將原本遠(yuǎn)離戰(zhàn)場的自己帶入到了這個險地。心慌意亂之間，他一腳蹬翻了幾塊碎石，發(fā)出了雜亂之聲。

　　其實當(dāng)時金軍正在準(zhǔn)備攻山，長葉林中喧囂聲四起，根本沒人注意到智勇弄出的這點聲音。不過高度緊張的三人都以為自己的行蹤被暴露了，鄭圖不由分說，一把抓起了智勇往山上就跑。而朱富慌亂之中，又射出了一箭。

　　也該著三人命不該絕，箭法一般的朱富，這一箭好巧不巧就奔宗弼飛了過去。宗弼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自然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領(lǐng)，他舉起狼牙棒輕松將這支箭就封了出去。

　　宗弼抬眼一看只見在自己不到百步之處的一塊巨石之后藏著三個“刺客”，此時這三個刺客手腳并用的往山上爬去，也就是這三人的弓箭太弱，若是用神臂弓偷襲，恐怕今日宗弼就是不死也要受傷。

　　宗弼突然收到攻擊，林中的金兵也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宋軍的刺客竟然隱藏的如此之近。那先前進(jìn)入林中探查的探馬都羞愧的低下了頭。長葉林中此刻竟然出現(xiàn)了短暫的安靜，靜悄悄的林中只有鄭圖等三人慌亂逃跑發(fā)出的“嚓嚓”的聲音。

　　金軍掌管探馬的頭領(lǐng)來到宗弼的面前，跪倒在地道：“大王，小人愿意帶領(lǐng)所有探馬作為先鋒攻打小孤山，擒殺刺客，以洗刷我等失察之罪?！?p>　　宗弼一指落在地上的箭支，自有親兵將箭支拾了起來遞給了宗弼。宗弼拿起箭矢看了看，又看了鄭圖等三人的背影，冷笑道：“哪有這等刺客，他們就是想讓本王攻山，此乃南蠻誘敵之計也！全軍轉(zhuǎn)回懷州，將這里帶不走的輜重全都點燃?！?p>　　朱富的雖然有些弓箭本領(lǐng)，卻也并不十分精通。但是在懷州一戰(zhàn)，先是發(fā)了一箭引起了蕭叔恭和雪里華西的火并，這第二箭就驚走了宗弼的大軍。自此朱富名聲大噪，原本人稱他“笑面虎”，從懷州之后眾人都以為他箭法出奇，因此給他賀了一個新的綽號“笑面養(yǎng)由基”。（養(yǎng)由基春秋時期楚國的神箭手。）

　　宗弼點燃了長葉林剩余的輜重，帶兵回轉(zhuǎn)懷州。此刻哈迷蚩也帶兵前來接應(yīng)，二人合兵一處回到懷州。到了懷州清點糧草、整頓秩序。

　　宗弼清點之后，大喜過望，懷州囤積的經(jīng)過大亂，糧草輜重?fù)p失了一些，但是還是得了十?dāng)?shù)萬石糧食，足夠他們返回北國而來。

　　宗弼將全部糧食輜重裝車帶走，緩緩的向幽州而來。過了懷州進(jìn)入了河北之地，河北大部分州縣已經(jīng)被東路金軍攻占，并且建立了相對穩(wěn)定的管理政權(quán)。

　　宗弼雖然是率領(lǐng)的西路軍，但是也是金國的宗室王爺，經(jīng)過這些州縣之時，各州縣的地方官自然不敢阻攔宗弼大軍。只是緊閉城門，不讓西路軍進(jìn)城而已。

　　宗弼如今營中糧草充足，也不與東路軍占領(lǐng)的州縣金軍糾纏，只是一路北行。但是如果遇到南下支援軍前的東路軍部隊，一律阻攔，不許他們南下。

　　宗弼大軍一路北上倒也沒有遇見征戰(zhàn)，只不過東路軍的占據(jù)的各州府將宗弼從河北退往幽州的消息，不斷的用流星快馬往江南的宗望大營傳遞。

　　李良嗣、時遷等人帶著河南義軍的殘兵敗將倉皇的逃上了小孤山。小孤山山如其名，就是孤零零的一個山頭，山后就是如同刀削斧砍一般的斷崖，根本就是一個絕地。

　　李良嗣見金軍闖入長葉林搬運輜重，并且準(zhǔn)備攻山。這讓河南義軍眾將士緊張不已。

　　李良嗣道：“諸位，此乃生死之關(guān)鍵之時也！我等唯有死戰(zhàn)，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也。”

　　眾將士也知道再無退路了，吩咐擦拭兵刃準(zhǔn)備跟金軍決戰(zhàn)。也就是在這危機之時，突然發(fā)現(xiàn)金軍不知何故退出了長葉林，然后就見鄭圖等三人跑上了高山。

　　鄭圖等三人見到李良嗣、時遷，將山下的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他們。李良嗣等人大喜，他高聲道：“天佑華夏，天佑華夏！”

　　時遷指著山下樹林，道：“快看，金虜要燒山，趕快下山?！?p>　　眾人一看果然山下烈焰騰空，好在如今還是初秋，沒有到天干柴燥之時，長葉林面積又是極為廣闊，眾人選擇火勢稍弱之地，逃出了險地。

　　李良嗣逃出長葉林，將人馬集結(jié)在相對安靜偏僻之處，清點一番，發(fā)現(xiàn)懷州之戰(zhàn)損失慘重，如今人馬剩下不到3000人，好在他們還是搶出了幾百石的糧食。

　　李良嗣對時遷道：“時大人，你看這下一步如何安排?！?p>　　時遷道：“雖然損失慘重，但是懷州城已然破了。宗弼和宗望素來不合，宗望絕不能讓自己的屯糧所在落在宗弼之手，所以他們北歸，已經(jīng)是必然了，這也算完成了王爺吩咐的差事了。我如今要回伏牛山了，還要然后在做打算。至于河南已經(jīng)嗎，還是由你說了算吧?！?p>　　李良嗣看著眼前的殘兵敗將，探口氣道：“完成差事還是好事，只是這代價高了些。那我就會首陽山吧。帶出來的這些糧食還夠吃一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