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總好?！?p> “裴總好?！?p> 。。。。。。我跟在裴南風身后，一路上有人跟他彎腰打招呼，時不時有目光落在我身上，我也趕緊點頭行禮。怪不得皇帝的太監(jiān)不茍言笑狐假虎威呢，他們要是像我這樣害羞工作就沒法干了。
網(wǎng)絡技術室。
“王哥，”裴南風叫了一聲，里面座位上一個男士站起來走過來，看起來是一個中年人，但是程序員的年紀真說不準，絕對不能靠外貌草率判斷。
“裴總?！贝蠹乙捕纪Ｏ率掷锏墓ぷ?，朝我們抬頭看過來，清一色的男生，除了兩個人沒有穿格子衫，其他的是各種顏色各種樣式的格子衫，真是很符合職業(yè)特色了。
“我?guī)熋?，柳夢煙，在我們部門實習一段時間?！彼^看我，我趕緊接上“大家好，我叫柳夢煙，沒有經(jīng)驗，以后請多多指教?！?p> “行，沒問題，交給我吧?！蓖醺缯f道，還帶著其他人鼓了個掌，啊還是熟悉的我們職業(yè)男生的生澀與質(zhì)樸，這熟悉的感覺無形之中減淡了我的緊張。
“小女生一個，別太嚴厲，多照顧一點兒，有什么事兒直接找我說。”裴南風又替我說了一句話，我也沒敢左顧右盼地看他，我怎么腦補到家長送孩子第一天去上幼兒園的場景，家長跟老師說“孩子就交給你了，麻煩老師了，如果有什么事就給我打電話。”
“放心吧，裴總，人交給我你放心?！蓖醺邕B忙應承。
“那我先走了，你聽王哥的安排，一會兒來我辦公室一趟。”他轉頭對我說。
我現(xiàn)在老實的跟一只小雞似的，點頭說知道了。裴南風走了，我又趕緊叫了一聲“王哥好，各位哥哥們好，麻煩你們了。”
他們又想熱情地招呼我，又有點害羞的樣子還挺可愛的，除了不知道幾天沒洗的頭發(fā)。
沒有愛加班的程序員，只有不是人的老板。
王哥給我找了一個工位，是靠窗的位置，風景挺好的，就是離人遠了些，他們本來就不知道和我說點什么，這下說話更不方便了，一中午除了打招呼外他們沒有和我說話，只有王哥跟我說有什么事盡管和他說，但我能有什么事，我只能說王哥有事盡管吩咐我。
“王哥，”我輕輕叫了一下沉迷代碼世界的王哥，他沒有聽見，我又叫的大聲了一點，他還是沒有聽見，說好的有事找他呢？
幸好對面的一個黃色格子衫哥哥看見我叫王哥，“什么事？”他想了半天稱呼，還是沒想好，生硬地擠出“妹子”兩個字，還真是樸實無華啊，不是大妹子就挺好，我挺知足的。
“我要去裴南。。。。。。裴總辦公室，但不知道在哪?！蔽胰鐚嵪喔?。
“走吧，我剛好要去樓上拷資料，順便帶你去。”
我跟在他身后，往樓上去，可能是太尷尬了，他禮貌性的問了我的基本信息，末了他說，“我叫葉麟，你叫我名字或葉哥都行?！?p> “知道了葉哥，我叫柳夢煙，柳樹的柳，叫我小柳就行?！蔽乙蚕氩坏绞裁春线m的稱呼。
“辦公室多年沒有女生了，大家都不知道該怎么和女生說話，你不要見怪?！彼f的應該是一中午都沒有人理我的事。
“我知道葉哥，等過兩天，大家熟了就好了?！?p> 到了裴南風辦公室，門沒關我就進去了，正有一個姐姐在給他看文件，我就站在墻邊等，他看了我一眼，對人說“你先去忙，我看完再決定?！蹦莻€姐姐看我一眼出去了。
“關門。”他沒抬頭。
我愣了一下，為什么別人來不關門，我來就要關門，咱倆有什么不能給人看的嗎？但我還是乖乖的關了門，半低著頭老實地站在他辦公桌前，等他的吩咐。
他翻了一會兒文件，看我這么站著，笑了起來“你適應角色倒是快呵呵，過來。”
我做出一個疑問的表情，我都站這兒了還怎么過來，難不成坐你腿上嗎？但我還是又往前挪了挪，都快貼著桌子了。
“裴總？”你能不能有事說事?
“裴總？再叫一聲我聽聽?！彼眢w往前探湊近了一點，臉上帶著調(diào)笑。
“裴～南～風?！蔽铱戳艘谎坶T口確定沒人，微微咬牙叫了他的名字?？隙ㄊ俏页瑑吹臉幼訃樀剿?，他不再逗我，開始問我正事兒，“環(huán)境還習慣嗎？”
“還行吧?！?p> “人都認識了嗎？”
“不認識，你把人家壓榨的連抬頭的時間都沒有，我怎么認識?！?p> 他挑了一下眉，幽幽開口，“我以為以你的性格，應該都認識完了，說不定都已經(jīng)拜過把子稱兄道弟了?！?p> “不會的，人家那么忙我怎么去打擾人家，再說了這里是公司又不是學校，哪能像以前一樣胡鬧?！蔽艺f的真是義正言辭深明大義的，裴南風深以為然，“你能這么想是我沒想到的。在這兒好好學，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問他們也可以來問我?！?p> “我看你挺忙的?！?p>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不算忙?！?p> 我又站了一會兒，跟在學校時候一樣，在辦公室里的裴南風，我是真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說話，他好像也沒什么話要說了，沉默了一會兒，我試探地問，“要不我就，先回去了？”
他又拿起了另一個文件，“你回去也沒什么事，在這里等一會兒吧，一會兒一起去吃飯?！?p> “那個，我剛來就老跟著你，會不會不利于同事相處？”老是狐假虎威的人誰會喜歡啊，表面客套但其實都敬而遠之，并且那樣大家都知道我是關系戶進來的，表面上不會得罪我，但是背地里不一定怎么說閑話呢。關于我的閑話很多，但是不代表我想讓它們出現(xiàn)在裴南風的公司里啊，這和學校不一樣，這是他長期的工作地點。我沒說，裴南風應該懂。
“也對，但是第一天先跟著我吧，以后跟你部門的人一起吃?！?p> 好吧，我今天好像確實是一個人，我心里暗暗發(fā)誓，明天，明天一定要弄到一起吃飯的同事，對沒錯，弄，抓壯丁也要抓到幾個。
中午休息的時間很短，下午我就開始為了我明天的大計劃努力。
“葉哥，我想學點關于網(wǎng)絡開發(fā)的核心模塊怎么寫，我這論文里可能需要這個，我不太會，你有什么以前的資料給我看看我了解一下嗎，或者別的哥哥有也行?！奔热幌日J識的你，那就以你為圓心畫圓吧。
“小意思，”他翻了翻文件夾，“這里多的是，我給你發(fā)到你那臺電腦上?！?p> “。。。。。。”你就不能沒有嗎，我這圓規(guī)開局就讓你整成一條腿了。
露出一個燦爛微笑，“謝謝葉哥?！被氐阶约鹤簧祥_始繼續(xù)想辦法。
我上網(wǎng)搜了“辦公室新人如何自然地套近乎”，大部分答案竟然是順其自然靜靜等待，還有一條點贊最多的說如果他們聊孩子聊家庭就跟他們聊有助于快速拉近距離，我環(huán)視一周，誰看著都不像是有家庭有孩子的，哎我們IT男明明又踏實又聰明又會掙錢，為什么外界對我們敵意那么大，難道就因為頭發(fā)少點就否定一個人嗎？
可是難道我要靜靜等待了嗎？坐以待斃不是我性格，非得想辦法作點妖來。
借著幫他們倒咖啡的名義，我在他們每個人的桌前溜了一圈，看到正在碼代碼的我就站在稍遠的地方不出聲地看，他雖然沒有回頭跟我說話，但是鍵盤敲得更快了，并不是什么特殊感情，就是男性在女性面前天生的表現(xiàn)欲罷了，我微微靠近一點，“哥你寫的結構太復雜了，我都看不太懂?！蔽矣脴O自然的帶一點點崇拜和羨慕的語氣說出口，他扭頭朝我笑了一下，“不難，等你以后熟練了比我寫的快，”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倒是閑聊了一句，“不過女孩為什么要學這個呀？你看我們這兒哪有女的?”
“哎，可能是心里想當男生?！?p> 他笑了一下，我趕緊說，“那哥你先喝著，喝完我再給你倒?！?p> 我又走到另一個座位，竟然在看視頻，感覺到人來習慣性的切換了畫面，我湊近點用真誠的語氣小聲問他，“哥你也看這個電視劇?我昨天晚上還看了，你看到第幾集了？”然后我們就女主的演技簡單地交流了幾句。
我連著在辦公室刷了幾波存在感之后，第二天中午他們?nèi)コ燥垥r候，我就可以不那么生硬地說出能不能帶上我一起的話，他們沒有拒絕，我就屁顛屁顛的跟著去了，吃飯的時候，他們竟然還聊工作，那個被我夸的哥哥還問我，“妹妹覺得呢？”我歉意一笑，“你們說的我都聽不懂?！绷硪粋€人笑了，“那你豎著耳朵一臉認真的聽哈哈哈。”“那不是想學學嘛，萬一聽懂了呢?！贝蠹叶夹α?，然后他們就換了點話題，我也時不時接上兩句，慢慢的就熟了，吃完飯他們買水的時候還給我?guī)Я艘黄?，那個看電視劇的哥哥撐在袋子讓我選，“柳妹妹，你看你喜歡喝哪個？”
柳妹妹？那要是林婉靜來了，還不成了林黛玉了？但是不得不說還挺好聽的，柳妹妹。。。。。。嘖嘖嘖。。。。。。
叫開頭了，他們慢慢都叫我柳妹妹了，就這樣過了三天，第四天之后，因為他們給我準備了禮物，一個星期以后，如裴南風所愿，我們已經(jīng)完全可以張口稱兄道弟。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我來上班的時候，看見我的桌子上放了禮盒，我環(huán)視四周，還有幾個人沒來，王哥說，“妹妹打開看看，哥哥們給你的歡迎禮物?！?p> 我指了指自己，“給我的？”王哥眨了眨眼睛，我慢慢地拆開盒子，把東西拿了出來，葉麟剛好推門進來，“呀，東西到了，柳妹妹看看喜歡不喜歡？”
“喜歡?！比褡由?，一件紅的，一件綠的，一件藍的，是電子三原色沒錯了，格子大小還不一樣，樣式也不太一樣。
那個看電視劇的哥哥，我昨天才知道他叫王坤說“這是咱們的正裝，恭喜小妹妹成為一名光榮的程序員。”
“哈哈哈哈，謝謝，我太喜歡了，你們也太會送禮物了?！蔽姨统黾t色的那件在身前比劃了一下，一件簡簡單單的衣服，硬生生整出了儀式感?！拔姨矚g這個禮物了，為了慶祝哥哥們幫我成為程序員，今晚我請你們吃飯吧，剛好大家也熟悉熟悉。”他們都托詞說不用那么客氣，王哥說，“哪能讓一個小妹妹請客，今晚我請，大家也好久沒聚聚了?！彼麄凂R上改口說好，晚上說要加班的也不加班了，說家里有事的也不說回家了。
晚上在飯桌上，免不了要問喝不喝點，我想起裴南風說我喝多了會哭著撒酒瘋，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我年紀大了酒量不行了，為了不丟人，我說我只能喝一點點，沒有量，他們果然只讓我喝了一點啤酒。
“慶祝咱們辦公室第一次來女生，咱們干一個?！币黄瑧?，大家都碰了一個，因為王坤酒精過敏，他喝的飲料，王哥家里小孩還不滿周歲，也不方便喝酒，喝的水。他喝水倒是沒有壓力，頻繁的給大家提酒，慢慢地大家都有意見了，不接受他發(fā)起的碰杯了。我見機提了一個，“首先謝謝哥哥送我的禮物，對我的接納，再謝謝今天這個局，借這個局可以拉近感情，咱們一起吃了飯喝了酒，以后不是親兄妹也勝似親兄妹了，以后我在咱們辦公室，不管是寫論文還是學習，難免要麻煩各位哥哥們了，希望哥哥們工作之余能幫幫我，不吝賜教，我敬大家一杯，先謝過了?！?p> 葉麟幫我墊了話，“放心吧，妹妹，有什么需要你盡管開口，我們別的不敢說，就你畢設那點東西我們還是能輕松搞定的，你要是不想寫，我們幫你寫都行，就幾天的事兒。”
“謝謝葉哥，謝謝各位哥哥，那咱們干了？”
我們大家碰了杯子干了。
王哥說，“我看小妹妹這喝酒的架勢，可不像酒量不行啊，你們發(fā)現(xiàn)沒有她一口干了?！?p> 我大意了。果然撒謊是個技術活兒，細節(jié)很重要啊?，F(xiàn)在我只能硬著頭皮往回圓，“這東西太難喝了，我就想閉著一口氣趕緊喝完得了，受不了這個味道?！?p> “那你喝點飲料吧?！蓖醺绨压f到我面前。
喝了一會兒，就難免聊到點個人問題，他們七嘴八舌的，“柳妹妹有男朋友嗎？”
“哈？”喝水的我嗆了一口，“沒有啊?！?p> “不會吧，這么漂亮沒人追，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我尷尬地笑了笑，沒有搭話，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說我是不是要求太高了，也不知道要不要說我是個超級渣女。
旁邊的同事用手搗了搗葉麟，大家開始哄笑，葉麟喝了一口酒，笑著打了回去，“做夢呢，要點臉行嗎你們，20出頭的妹妹，還是個小孩兒呢?！贝蠹叶夹α?，也就沒有繼續(xù)說這個話題。
我也跟著微微笑了一下，心里卻被某些字眼點了一下，原來那天晚上跟裴南風表白的畫面在我腦子里還如此清晰，他說“我只把你當小孩兒?！痹瓉?，誰看我都是小孩兒嗎？裴南風24歲的時候說我是小孩兒，快30歲的葉哥也說我是小孩兒，快50歲的我爸也說我是小孩兒，我都22了，我明明努力長個兒長到了170，我低頭看看胸前，我也努力長了呀，我怎么就是小孩兒了？我端起酒杯，又一口干了。
那天酒桌了喝開了以后，我們就徹底熟了。雖然大部分時候大家都在忙，但每周五下午都是王哥去找裴南風匯報的時間，這個時候大家都忙了一周了，會閑下來聊聊天，聊聊周末去哪玩干點什么。
忘了說了，這公司沒有學網(wǎng)上沒有人性的996工作制，我看了一下是955工作制，但是加班是常有的事，我總結了一下，基本上保持在985水平，哈哈哈985大學畢業(yè)過985生活，巧合的離譜。當然，關于那個8，我是聽他們聊天中透露出來的，裴南風一開始就說了，不讓我加班，我還是5點下班。
我來了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了，我的畢設已經(jīng)差不多完成了。其間我的付出所占比例遠不止“事半功倍”程度了，要不是我還要點臉不想完全做一個躺狗，非要堅持自己寫，估計他們都幫我寫完了。但是重點模塊還是他們幫我寫的，我看了一些，發(fā)現(xiàn)好多東西竟然和裴南風教我的差不多，結構都是一樣的，內(nèi)容大同小異。心想裴南風果然是個厲害的，他說自己是混子絕對絕對是騙人的，他就是自己不想讀博了而已。
說起裴南風，我這一個多月都沒怎么見他，平時我可不好意思去找他，那天我對他說了那些話之后，他也沒怎么來樓下找過我。除了每周一起出去吃飯，但是我倆吃飯的時候，除了偶爾聊上幾句，基本都在專心吃飯不怎么說話。他也只是問問我工作怎么樣，畢設順利嗎之類的話。
今天我沒事干，在看網(wǎng)上最近流行的舞蹈視頻。他們閑聊的時候，我還在專心的看視頻，他們看我今天沒有答話，問我在看什么這么專心，我說看跳舞教學呢，他們就自然地問我是不是也會跳舞。我不是扭捏的性格，就老實說從小就學，我剛才看了幾遍動作詳解，已經(jīng)差不多學會了，我又說，“大家都無聊，我給你們跳一段吧。”
有才藝表演不看白不看，我想他們也不會拒絕，我就騰了點空地，給大家跳了一段，表演嘛，觀眾的反應確實會影響演員的發(fā)揮，我看他們看的認真，我就越跳越起勁，跳著跳著就沉進意境里去了，快結束時候我才出來，我想著表演點絕活兒吧，就用一個側手翻之后一個豎叉結束了表演，這么精彩的表演必定掌聲雷動?。?p> 但是我看他們怎么站著快速回了座位，坐著的怎么快速的轉身去看電腦了，這場景讓我一瞬間想起高中自習課班主任突然出現(xiàn)的畫面，等等，班主任？
我忐忑地轉身往門口看去，差點原地去世，王哥身邊那是——裴南風？怪不得他們都乖乖干活去了，偷懶可以，但不代表可以當著老板的面偷懶?。〉秋L哥你進門能不能敲門，這地方是你家的嗎？額。。。。。。好像是，但是也不能不敲門啊，誰知道你悄無聲息地看了多久啊。
他站著沒動，我不敢跟他對視，視線快速掃過他的臉，他果然盯著我看，是我看不懂的眼神。我這么呆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我的豎叉還在地上劈著呢，我趕緊側身站起來，假裝將身上的土打一打。
“來我辦公室?！彼滔乱痪湓掁D身走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句話大約可能大概約么估計是對我說的。我走到門口的時候，王哥憋著笑，還朝我豎了大拇指，我咬著牙用喉嚨發(fā)音“怎么不出聲啊，我親哥，我是不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