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
沒拉開的窗簾又將黑夜延長。
頭昏腦漲。
他走了嗎?房間空落落的,我心里也說不上來什么感覺,好像也空落落的,從今天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吧。我在屋里找著衣服,逐漸罵罵咧咧“和人有關的事,你是一點不干,一點好的不學,什么壞你學——”
窗簾的隔光效果很好,屋里昏暗一片,要不然我也不會發(fā)現(xiàn)不了有個人。我其實不能看清他的臉,但是他在我的腦子里好像有濾鏡,給了他的眼睛一個超大鏡頭特寫,明明該什么都看不見,他的眼睛卻看的一清二楚。對視,絕望對視。正罵人被當事人聽見了應該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對了我剛才怎么罵的,我的天,改成在線等救命?。 澳阍趺礇]走?”
“走了怎么聽到你罵我?”他站起來還伸個懶腰,朝我走過來,“繼續(xù)?!?p> “不繼續(xù)了,沒了?!蔽艺媸悄芮苌?,該認慫時候一點不含糊。
他早已經(jīng)穿戴整齊,而我在被窩里縮著像個小雞仔。高下立判。我很害怕這種感覺,我很抗拒這種感覺,但我說不出來。我怎么說?我說我想要平等,要公平?告訴他我其實自尊心很強嗎,很強會拿自己換錢?告訴他我不想要這種被他牢牢握住的感覺,不想他一句話就把我從炸毛的公雞變成小雞仔?不想再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試探?就算我組織好語言,他也不會聽,聽了也不會信,信了也不會做,那我還怎么說?以為他不在時候,心里空落落,現(xiàn)在他站在我面前,我心里滿滿當當,卻都是委屈。我們的關系會走到哪里呢,應該會絕交吧,再也不見面了,就像我以前做的那樣,逃跑戰(zhàn)略雖然老套但是有用。解不開的九連環(huán)就摔了他,快刀斬亂麻,省時省力,挺好的不是嗎?我已經(jīng)想好了結局,等到這事結束了就離他遠遠的,可現(xiàn)在又貪戀著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分分秒秒都滿足。
“不渴了?”
“嗯?哦哦我喝?!辈恢浪麖哪睦镒兂鰜硪槐?,遞到我面前把我從情緒里喚醒。好喝,感覺這輩子沒有喝過這么好喝的東西,誰說的水是生命之源,他簡直是個天才,一大杯水下肚,我就像涸轍之魚終于盼來了雨,活了。
“謝謝?!甭勓运颖拥氖趾孟耦D了一下,拿過了杯子放在旁邊,興許是看到我拿手背擦了擦嘴,輕笑出聲,“一杯水讓你喝出了一斤白酒的氣勢了。”
“你還說!”我嘟噥著抱怨,就看到他蹲了下來,是仰著臉看我?!斑€疼嗎?”我微微睜大了眼睛,大哥你翻臉比翻書還快了,這眼神,這語氣,這該死的溫柔是怎么回事,沉默了半天,他突然笑起來,手也在我頭頂使勁揉了幾下,他的眼睛此刻化成了一汪春水,星星點點的閃著光,吸引著我往前,要把我溺進去。
“我做了早餐,是去餐廳吃還是給你端過來?”,他手環(huán)過我繞到后面給我扣扣子,看起來就像是他在抱著我?!八懔顺鋈コ园?,這臥室讓你弄得亂七八糟?!编??我弄得?我弄得?
十分鐘后。
我趴在沙發(fā)背上,一邊吃三明治一邊看他收拾房間。我穿的是他給我找的一件白襯衫,他說是他最瘦的時候買的,我穿著還是大了一圈。
窗戶很大,設計的就是剛好對著床,床邊的他剛好站在光里。
場面雖然嚴重超出預期,卻該死的快樂。我也想開了,假的就假的吧,反正他說的對,得到一樣算一樣。
畢竟天天對著一個大帥哥撒嬌耍賴,想親就親想抱就抱,逐漸體會到暴君的快樂。
裴南風搬回家住了,有空就陪我吃喝玩樂,關閉了工作狂模式。所以我和他很難說清誰是暴君,誰是禍國妖姬。
三月我租的房子到期了,于是順理成章的開啟了同居模式。雖然晚上和他一起睡,但是我還是堅持最后的倔強,把我一直住那個房間據(jù)為己有了,連鑰匙都歸我了,他惹我生氣的時候就把他鎖在門外,讓他獨守空房去。
反正他天天張開閉口家的,慢慢我也就真把這里當家了。他好吃好喝的往家里買,最重要是他吃了不胖,你說氣人不氣人。
這種關系一開始我還有點避著人的意思,但他似乎完全沒把我當外人,出門會拉我的手,會抱我,還會從一些細微之處,就是說不上來,但任誰看了都覺得我都是他女朋友那種。他太會了,帶的我不得不會了。也就等于內核很重要,但我們如果都刻意的埋沒它,不讓它顯現(xiàn)它也就沒那么重要了。
但我唯一良心不安的,是怕我爸媽知道。我這么美的腿,打斷了多可惜。為了不露餡,我開始找各種借口不回家,可是又怕不回家他們來找我,畢竟我可是把房子退租了,堅決不能讓他們知道我在裴南風家里住。
別的都挺好的,就是這天天躲躲藏藏的,真是太讓人心累了。不過幸好裴南風對我的難處表示理解,我媽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他都在旁邊不出聲,或者干脆到別的地方去,然后我就開始天南地北的撒謊。
總有紙包不住火的時候。
嬸嬸也沒有什么文化,幸在勤勞能干,所以一直在四處打工。下班以后我和裴南風出去吃飯,就碰見了我嬸嬸在這家店當服務員。
她來上菜時候,裴南風剛把剝好的蝦喂給我。我看著她,她看著我,嘴里的蝦怎么也咽不下了。裴南風察覺到我的目光,也順著目光看向嬸嬸?;蛟S是感覺到了另一道目光,嬸嬸把目光從我臉上移開,轉而看了裴南風幾眼,然后低頭悄悄地笑了,還朝我眨了一下眼睛,一副我已經(jīng)懂了的表情。
這種情況,我是介紹還是不介紹,我跟裴南風介紹這是我嬸嬸,他應該叫啥?我怎么跟嬸嬸介紹裴南風,說是朋友、同事,呵呵把蝦喂嘴里,我自己都不信好嗎?
幸好我嬸嬸是一個很伶俐的人,看我猶豫著沒有說話,也沒非要跟我相認,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跟我說了一聲,“真帥。”就若無其事地走了。
她是走了,不代表尷尬就結束了。我低頭隨便夾了一口菜,不敢看裴南風。
我真的不知道對我來說,他到底是誰,我和他到底是什么關系??墒敲髅骶褪钦f不清道不明的事,我為什么會有做錯事的心虛感。把自己面前的菜都快夾完了,都沒敢抬頭看他。
“張嘴?!彼雎曁嵝盐也胖浪e著蝦半天了,我一嘴把蝦吞下,轉動著眼珠不敢跟他對視,換他凝眸瞪了我一眼。
他也沒有說什么,但我知道這事不會就這么簡單的過去,果然最受罪的是我的腰。
比這更折磨的是,我怕我嬸嬸跟我媽說什么。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承受這樣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我媽給我打電話問我什么時候回家?!盎丶遥俊蔽乙幌伦有木吞岬搅松ぷ友郏@疑的語氣顯然也驚到了我媽,“回家,怎么了,長大了連家都不想回了?”
“啊不是不是,”我捂住了手機深呼吸了幾次,柳夢煙你淡定點啊,不要此地無銀三百兩?!皨?,我是說叫我回家有事嗎?”
“沒事現(xiàn)在都不能叫你回家了是吧,翅膀硬了是吧?。。。。。?!?p> “回,這周末就回家?!蔽沂钦媾挛覌尩倪B環(huán)靈魂拷問。
到家我媽什么也沒說,我還以為逃過此劫了,正在感慨我嬸嬸的高風亮節(jié),飯桌上我媽就說話了?!澳愀钔┻€聯(lián)系著吧?”
“嗯?”我的大腦差點轉不過來,這是哪跟哪。是不是我嬸嬸說了我去約會的事,然后我媽自動代入了劉宇桐?!鞍海趺戳??”
“沒事,宇桐這孩子從小就對你好,你也要珍惜?!?p> 這,莫不是以為我已經(jīng)跟劉宇桐談上了?我嬸嬸都描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我只覺得一片混亂,我雖然不想讓劉宇桐背著個鍋,但是我更不能說我跟裴南風。反正劉宇桐從小到大都對我好,就再多好這一次吧。
“嗯,知道了?!?
墨色的水
被上一章心態(tài)搞崩,明明我已經(jīng)那么秀了,死在幾句話上就離譜,我已經(jīng)開始擔心下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