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了昨晚子都交給他地新衣服,李子猷就推開了房門想一看究竟,少年的好奇心驅使他想知道外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一推開門走出去,就見外面亂做了一團,幾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正慌慌張張地一路小跑,一邊跑著一邊還一邊穿著道袍,甚至有一個直接把鞋子提在手里,是什么事讓他們這么著急,連鞋子都顧不上穿?這倒是把本就一無所知的初入者弄得更是一臉茫然。這幾個少年見到旁邊房間地門打開,眼神倒是被吸引了過來,看到李子猷倒也是一筆帶過,雖然有幾分驚異,但還是瞥了一眼就繼續(xù)直視前方,奔跑地腳步也沒有半分減緩。
幾人剛被前面地屋子擋住視線,又有幾個少年出現(xiàn)在了李子猷地視線里,這幾人地模樣跟剛才的幾人如出一轍,也不是在整理衣服就是在整理頭發(fā),他們看到木屋房門打開站了一個人,無不感到詫異驚奇。李子猷看他們看自己的眼神透著一股奇怪,也不覺由他,想來是看見一個陌生人才這樣反應的吧,他想開口打個招呼,可眼前這幾個人看了他一眼就急沖沖的走了,根本沒給他開口的機會。不過讓李子猷感到欣慰的是這一伙人沒有全部對他不理不睬,里面的一個人看到他卻是停了下來。
“這位兄弟,你是?”問話的人滿臉微笑,他的臉圓嘟嘟的,就是一個小胖子。
本來經過昨晚的噩耗還郁郁寡歡的李子猷這會兒也自然而然地跟著他笑了起來,“我叫李子猷,你呢?”少年心性、天真無邪,別人問,他就答,哪有什么成年人地復雜心思。
“我叫李無歧。”那滿臉微笑地孩子眨眨眼想了想,繼續(xù)問道:“李子猷?你是剛來的吧!到昨天我都還沒見過你?!?p> “對,昨晚我才入觀?!?p> “哦!”李無歧若有所思的狡黠一笑,點了點頭,倒也沒有接著細問下去。緊接著他又催促道:“李子猷,快,跟著我走,再不快點就要遲到了?!?p> “去干嘛?”李子猷不由得滿臉疑惑。
“早課啊!”
“早課是什么?”
“別廢話了,快跟我走?!崩顭o歧見他還問來問去,也懶得和他再廢話,直接伸過手拽住了李子猷地胳膊,拉著他就跑了起來。
“別!”李子猷試著掙脫了幾下,卻哪里掙脫得開,只能任由李無歧拉著他跑。
“沒人跟你說每天早上晨鐘一響,就要到青鳥臺集合做早課嗎?”
“哦!”李子猷只能是跟著木訥的點了點頭。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夢,突如其來,不容李子猷有絲毫的準備。
“快點,不然一遲到就又要被子浩師兄責罰了?!崩顭o歧奔跑的速度又是加快了幾分。
青鳥臺、早課,這些李無歧脫口而出的詞匯落在李子猷的耳朵里是那么的陌生,剎那間,李子猷充滿期待的內心里又增添了幾絲害怕,他好奇而又恐慌、憧憬而又憂慮,他不知道他接下來迎接的這一切是一場華麗的喜劇,還是一場被苦悶的旋律環(huán)繞的悲劇。又或者,這根本就是一場夢,虛無縹緲、夢醒即逝。
李無歧就跟腳下踩著風一樣,被他用手拽著的李子猷沒一會兒就穿過了這一群房舍。
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是一只巨大的飛鳥,那只飛鳥正睜大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李子猷,它當然不是真的鳥,而是一塊巨石雕琢出來的。只見它張開了翅膀,作出一副展翅高飛的模樣,而它的翅膀上托著一個巨大的平臺,站在飛鳥的前面,雖然不能看到平臺的整個模樣,但窺一斑而知全貌,憑著從一面看到的巨大寬度,李子猷就能預想到這個平臺絕不會小。昨晚李子猷就路過了這里,不過那會又是夜晚,再加上他心思混亂,自然是走馬觀花,只是瞧了個大概。
在石頭做的飛鳥的身旁,有一道旋梯蜿蜒而上,連接著地面和飛鳥翅膀上的平臺。好幾個和他們一般穿著的人這會兒正在旋梯上疾步攀登著,李子猷就是再笨也知道這就是青鳥臺了。
拾級而上,眼前豁然開朗,約莫十幾名白袍少年盤膝而坐,李子猷放眼看去,只見他們最大的年莫二十歲,最小的竟比自己還小,他們這個年紀應該是在父母身邊受盡寵愛,而現(xiàn)在居然在這高臺上席地而坐,雙手托在腹上,雙眼緊閉,儼然一副淡泊于世外的感覺,哪里又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
“子猷,還不坐下?”一聲朗然而來。
李子猷尋聲望去,見眼前一塊玉璧慢步前來,這不就是昨晚見到的子都師兄么。
“子猷,快點坐下。”李無歧這時已經是坐在李子猷的旁邊,他趕緊拉了拉李子猷的道袍下擺,提醒他快點坐下。
“是,子都師兄?!崩钭娱喙笆致允┮欢Y,連忙坐在地上學著旁邊的李無歧有模有樣的打起了坐。
眼前的壁人和煦一笑,朝著李子猷微微頷首。
李子猷一坐下,又是好奇又是無聊,轉頭一看李無歧已經閉上了眼睛,再扭頭四顧看去,周遭的人都閉上了眼睛。他們都在干嘛?這么閉著眼睛干坐著?李子猷以前倒也是見過有人這么閉著眼睛坐著,就在父母帶他到簡寂觀上香祈福的時候,就遠遠地望著太虛觀里有人這樣閉上眼睛盤坐在地上,那時他不解其理,母親告訴他這是道長在打坐修道,這話聽在李子猷地耳朵里,他也是不甚明了,也不知打坐修道是什么東西,那時他只是哦地一聲,反正這些跟他也很遙遠。而今時今日,他也這般打起了坐。當下,他也跟著閉上眼睛起來,雖然不知道這般閉上眼睛有什么用,他也只能是依葫蘆畫瓢,誰讓大家都這樣呢?他也不能做與眾不同地那一個。
忽地,又是清脆的聲音響起:“北冥有魚,其名為鯤。”李子猷一聽就知道這是子都師兄地聲音。
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子都地聲音,李子猷地雙眼趕緊睜開了一條縫,悄悄地朝前面望去。他之前看到子都師兄就在最前方朝向他們坐著,所以他這會兒很快就找到了在最前方打坐著地子都師兄??墒沁@會兒他驚訝了,子都師兄的嘴唇正緊緊地閉著,可聲音就是子都師兄的啊,他可以發(fā)誓他絕對能肯定這個聲音就是子都師兄的。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洱R諧》者,志怪者也……”聲音不曾有絲毫的間斷,而瞇著眼睛的李子猷一直盯著子都的嘴,卻哪里有片刻的張開過。這聲音是從哪里傳來的呢?李子猷頓時陷入了巨大的疑惑。
不知不覺地,李子猷慢慢合上了眼睛,子都師兄那些清脆的聲音盡管還是同樣的音量、同樣的語速,這時讓李子猷聽的異常清晰,先前雜亂的胡思亂想已被拋諸腦后,他現(xiàn)在的腦海里只有子都念著的一字一句。
等到念到“《諧》之言曰:‘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边@一句一字的聲音在他的腦海里都模糊了起來,李子猷直覺得腦中一片空明,只能聽到子都在說話,至于說的是什么他就一個字也聽不清楚了。
“李子猷!李子猷!”
李子猷感到有人在扯動著他的衣袖。
“李子猷!早課已經結束了,你快醒醒!快醒醒!”
李子猷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眼前就是李無歧的那張圓餅臉,再一抬眼,子都師兄就站在他的身前,周遭還有其他的弟子,他們也都在望著他。
子都笑了笑,說道:“子猷快起來,第一次參加早課,你這樣的表現(xiàn)實屬正常?!?p> 瞬間一群人跟風起來,“是啊!師弟,我們第一次參加早課也這樣!”
“不對!不對!師兄弟們,我記得去年可是有人……”這人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個人捂住了嘴巴,捂他嘴巴的正是李無歧。
李無歧跟著惱怒道:“南城,你給我閉嘴!”
這時旁邊一個年齡略長的少年笑著說道:“無歧師弟,你捂住他的嘴有什么用?你去年第一次參加早課直接暈倒的事誰不知道???”
“是??!無歧師弟,你第一次參加早課暈倒的事我們整個漢陽峰都知道?!?p> 有人插嘴道:“不對!不對!”
眾人追問:“哪里不對呢?”
“知道他暈倒的事豈止我漢陽峰?我簡寂觀五峰中誰人不知?”
之前那人繼續(xù)搖頭,“也不對!”
眾人不解,“???”
“整個修仙界的人都知道我們可愛的無歧師弟聽早課當場暈倒!”這人語出驚人,說完也不閑著,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對!對!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眾人也跟著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