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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謀之花田有喜

第二十章 舊夢重溫(蘇溫言)

盛謀之花田有喜 滴溜圓 4011 2021-06-18 20:00:00

  景文二十二年,蘇溫言在齊王的推薦下隨著容祁北上列兵。

  從小,他便是一副冷言冷語,對萬事都提不起精神的樣子,世間有趣的東西那么多,能讓他歡喜的卻沒幾樣。

  他站在滿天的黃沙里,看著對面的赤眉軍悉數(shù)站成工整的一列,容祁站在他們最前頭,抻著脖子的從里面喊出了幾個將士。

  喊到的人從行伍里鉆出來,筆直的站在隊列前,最后他聽到了容祁喊道一個稍微好聽一點的名字,“容溦兮。”

  “奴婢在?!?p>  蘇溫言見出來的是一個一身男裝的小姑娘,心里頭倒是覺得有趣了許多。

  容祁點了點眼前的人,滿意的笑了笑回頭說道,“世子,這些人都是軍隊里出類拔萃的,撥給你,若有需要就吩咐他們?!?p>  蘇溫言眼睛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了容溦兮的身上,笑問道,“她也是伺候我的?”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了小姑娘臉上泛起的怒意,那樣的生氣和委曲求全,讓他心里覺得更有趣了。

  當夜容祁到他帳中,和他一邊賠禮一邊說那姑娘脾氣倔,伺候他許是也伺候不好,還是換一個人為好。

  蘇溫言聽了這口是心非的話,心里自然不痛快,自來只有他甩下別人的時候,哪里輪到一個丫鬟嫌棄他,一生氣嘴上直說道,“我就要她?!?p>  容祁沒了辦法只能服軟,說道,“好,我回去同她說說,只是,這姑娘是我買來的,現(xiàn)在是我侯府的掌事,只是做一些吃食之類的,寢居方面怕是不能服侍世子。”

  蘇溫言冷笑了一聲,看著容祁冷言冷語說道,“侯爺恐怕不知道我們江浙府上的女子長得什么姿色?!?p>  容祁聽出了這話里的諷刺,不過心中倒是放心了許多,趕忙回去就把這話同容溦兮說了。

  容溦兮一聽心中更是來氣,可國有國法,軍有軍規(guī),她到了這里也不是事事都能按自己心思來。

  一早,蘇溫言方睜眼,就見到了站在營帳前的小姑娘,心中輕哼了一聲,翻了個身又繼續(xù)睡下了。

  一開始容溦兮尚能憑著一點新奇伺候蘇溫言,直到蘇溫言要求越來越多越來越荒謬,她終是忍無可忍,既然侯爺那便不好張口,那她自己張口總不會再牽連誰了吧。

  大不了就是扔回蒼州,反正現(xiàn)在的日子和那時候比也沒什么區(qū)別了。

  她看不慣蘇溫言這件事情,蘇溫言心中有數(shù),誰讓眼下沒有更有趣的人出現(xiàn)呢,容溦兮只能自認倒霉。

  這半日靜悄悄的,容溦兮在山頭上等著,怎么也不見容祁的隊伍回來,二人干干的呆在營里,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倒是蘇溫言先開了口,“主子不回來,你還在這干守著,偷個懶也不會嗎?”

  容溦兮捻著手里的尾巴草,說道,“在其位謀其事,奴婢是出來隨軍打仗的,自然不能身無長物,每日只想著如何玩樂。”

  蘇溫言聽出了這話里的諷刺,心中冷笑了一聲,淡淡說道,“別等了,興許你們侯爺沒死在戰(zhàn)場上,死在了狼群里也說不準。”

  “不可能?!比轀召鈵佬叱膳?,狠狠的盯著蘇溫言,一雙明亮的眸子寒徹到底,是蘇溫言幾日未見過的模樣。

  蘇溫言一笑,“你不知道嗎?不遠處有一處狼窩,那些狼被兩軍夾擊著,也過得很不好受,若是有一口肉肯送上嘴邊,它們倒是不介意拼死一搏?!?p>  容溦兮徒然一怔,心中沒了底,蘇溫言見她肩膀微微顫抖,忽而笑道,“你若是擔心,大可以出去看看,何必在這里裝模作樣。”

  蘇溫言說罷回了營帳,是夜,容祁一行人依舊未歸,蘇溫言在屋里等著有人打水伺候,等了半宿也未見人進來,心中惱怒,卻未曾想天邊起風的時候,那個蠢材竟真的一人騎著快馬往深山中奔去。

  容溦兮出來的時候躲過了許多將士,她知道若是她說出來不但會被人攔住,興許也會她的莽撞擾亂軍心。

  反正眼下除了那個蘇溫言,誰也用不到她。

  這一路上風聲越來越大,山路又崎嶇,身下坐騎被卷起的砂石一嚇撩了蹄子。

  容溦兮迷了眼,一只手沒握緊,整個人從馬上跌落了下來,受驚的馬飛奔而去,萬幸沒有踩在她的身上。

  待滾了幾圈,她扶著膝蓋試圖在狂風中站起身來,忽聽耳邊聲冗長的哭嚎聲。

  那聲音聽得容溦兮毛骨悚然,嚇得不敢動彈,黑夜里,黃沙漫天,她望著前方,似有一對亮晶晶的夜明珠盯著自己,不一會兒,又多了一對,兩對,三對。。。。。。

  她腳下已癱軟如棉花,一雙手抖得厲害,蘇溫言說的沒錯,這里有一個狼窩,而這些餓狼如今惦念她定然是還沒吃到容祁的部隊,若容溦兮沒想錯,今夜她便是他們這幾日來第一口口糧。

  黑夜中的那點光亮越來越近,朝著容溦兮逼近,容溦兮眼睛驟然一縮,以為在劫難逃,忽聽到遠處一聲狂吼,“往回跑!”

  容溦兮一聽當即反映了過來,拔腿朝著后面就跑,她跑的氣喘吁吁,根本不敢往后面看。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她只能感受到那些野獸離自己越來越近,咆哮德聲音像是要把她活生生的吞滅。

  叢林藤蔓交錯,她腳下一絆,整個人趴了下去,下意識的用手擋在了頭頂,幾乎是同一時刻,一支燃燒著火焰的利箭“嗖”的一聲劃破長空,在容溦兮的頭頂炸裂開來。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倒在面前的餓狼,目色一暗,只又聽了一句“快跑!”

  頭狼雖死,追兵卻不肯放松,一匹一匹的野獸正如蘇溫言所說,勢必今晚要和他們來個你死我活。

  蘇溫言手中的箭一支接著一支,支支致命,眼看著狼群所剩無幾,余下的兩頭卻像是瘋了一般,一前一后將蘇溫言和容溦兮圍堵了起來。

  “世子。。。對不起。。?!?p>  蘇溫言無暇去瞧容溦兮臉上的恐懼,只將手中的一把短刀塞入了她的手中,冷冷說道,“證明給我看你不是身無長物,若是假的,今夜我就將你喂狼吃?!?p>  一瞬間,兩對狼牙狠狠的撲了上來,蘇溫言毫無疑問的將短刀先一步插進了野獸的口中,另一手狠狠的抓在狼頭上。

  他的力量不足以將狼殺死,眼瞧野獸的兩爪撲來,蘇溫言趕忙退后了幾步,拔刀再刺,一擊捅入了餓狼的咽喉中,霎時間,血腥的滋味噴入口中。

  他不敢喘息,看著眼前的“死士”一絲一毫不敢松懈,兩只手死死的抵著野獸的獠牙。

  好在他方才的箭已經(jīng)射穿了它的雙足,一人一獸赤身搏斗,拼的只剩最后的那一口氣。

  蘇溫言渾身虛弱,不知還能堅持到幾時,忽然,隨著野狼胸中發(fā)出的一聲怒吼,野獸的身體毫無征兆的朝著旁邊倒了下去。

  眼前的阻隔消失,蘇溫言眼中微怔。

  不遠處站著的是滿身是血的容溦兮,蘇溫言一時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對手的。

  只見她手中的利刃深深的插在狼的背脊,蘇溫言輕笑了一聲,嘴巴一張一合,眼前人卻似是聽不見一般,身子一沉,整個人眼前便是天昏地暗。

  此后幾日,蘇溫言再沒提起驚魂一夜,容溦兮也從未張口問過他是如何回到的營地。

  兩個人就像是從未經(jīng)歷過同猛獸搏斗一般,彼此相安無事了許多天。

  蘇溫言很奇怪,自己好得也是她的救命恩人,怎么容溦兮每次見他臉上從未快活過,反倒像是自己欠了她幾千兩銀子一樣。

  每每見到奇異珍草才方能見她眼中欣喜。

  “你手里什么花?長得這么丑?!碧K溫言鄙視說道。

  容溦兮蹲在地上,抖掉花根部的陳土說道,“這是月見草,侯爺要來送人的,我求了好久才給了我?guī)字??!?p>  蘇溫言從塌上翻身而起,站在她背后,沉聲說道,“幾棵亂糟糟的蓬草,果真是奇丑無比?!?p>  “世子沒見識了吧?!比轀召鈸u頭嘆了口氣,說道,“這花是夜間才開,雖說花開的普普通通,卻是咱們北面的稀有品種,等我拿回去好好栽培,以后在京中也能經(jīng)??吹搅?。”

  蘇溫言正思忖著,容溦兮抬頭說道,“不過世子不知道也正常,你們封地上許是遍地都是,沒什么新奇的。”

  容溦兮笑的開心,蘇溫言也不知她是嘲諷自己,還是說的真心話,只岔開話題問道,“這東西能活?”

  容溦兮見蘇溫言難得有興趣,便清清嗓子站起來指著花說道,“當然了,這是草本植物,很好養(yǎng)活的。”

  蘇溫言見她笑的甚是好看,不似這幾天來氣的像個包子,便也收回了戲弄她的心思,說道,“你上次看著這些花,嘴里嘀咕的都是什么?”

  容溦兮一聽有人問起,眼睛瞬間一亮,偏頭笑著隨手從一邊捧起了一束干花說道,“每朵花都有自己的寓意,世子看,這是芍藥,代表的是思念,還有玉蘭花代表忠貞不渝,還有山茶花代表的是理想和謙讓?!?p>  說到一半,容溦兮眼中的光有黯淡了下去,惹得蘇溫言不忍問道,“怎么了?方才不是挺開心嗎?!?p>  “是啊。”容溦兮點了點頭,拄著下巴說道,“可是我府里頭有一盆茶花我老是養(yǎng)不好,死了一枝又一枝,看的我心煩,殿下可知道有一種茶花叫十八學士的嗎?”

  蘇溫言默默看著她,搖了搖頭。

  容溦兮又是一聲嘆息,很是不甘心的說道,“那是一種可以開出十八種不同顏色不同姿態(tài)的茶花,以我的手藝恐怕是做不到了?!?p>  “那有什么難。”蘇溫言背手說道,“我們江南什么花匠都有,到時候送你一盆就是了?!?p>  “真的??!”

  眼前的女子果然是個愛占便宜的,一聽隨口說說就有人要送,眼睛忽的就放出光來,蘇溫言見她眼下如此仰慕自己的樣子,盡管自己也只是隨便說說,但是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就是大發(fā)慈悲的不想挑逗她。

  “等有一天我一定要去江南看看。”

  容溦兮說的認真,蘇溫言淡淡道,“你可以求著你家侯爺帶你去江南,或者求求我,我也可以把你要過去?!?p>  容溦兮一聽沉下了臉,信誓旦旦說道,“不依靠你們,我也能去?!?p>  “我忘了,蒼州那地方出來的最能吃苦?!碧K溫言邊說邊看著容溦兮氣的發(fā)青的臉,心下偷笑。

  久而久之他也不欲糾纏了,正要說些江南的風景,忽然感覺到喉嚨中像是布滿了棉絮一樣,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穿越在棉絮和蜘蛛網(wǎng)中讓他喉中奇癢無比。

  嗓子越癢,呼吸越不順暢。

  容溦兮看著眼前人的臉上不一會兒就憋的通紅,忽嚇得站起身來,她親眼看到蘇溫言如何的費力喘息,如何的掐著自己的脖子,而自己卻嚇的束手無策。

  今日容祁帶著將士和軍醫(yī)出了大營探路,眼下營中根本沒有懂醫(yī)術(shù)的人能夠醫(yī)治他。

  怎么偏偏這時候出事,容溦兮真是倒透了霉。

  “世子別怕,我、我?guī)闳フ掖蠓??!?p>  她找不到醫(yī)治的方法,心中害怕,只能拽著蘇溫言就出大營朝著容祁行進的方向跑去。

  蘇溫言此時的精力哪里跟得上容溦兮的腳步,他越是跑越覺得腦中一片空白,眼前也是模模糊糊,終于在一段爬山的路上倒了下來。

  容溦兮這回徹底傻了,她慌張的看著倒在地上的蘇溫言,焦急問道,“世子可是覺得呼吸不順?”

  蘇溫言大口喘著粗氣的點頭。

  容溦兮咬了咬嘴唇,覺得今天自己死定了,便眼睛一閉將蘇溫言身子正了過來,似帶著哭腔說道,“世子,奴婢冒犯了。”

  剎那間,蘇溫言只覺得唇間一涼,幾縷帶著花香的氣息縈繞在他的唇齒之間,在意識徹底沉下去之前,最后一縷芬芳從舌尖離開,而女子眼尾不知是不是哭的,竟像抹了胭脂一般,紅了大半邊。

滴溜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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