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生的娘是個厲害的人,吳寒沒想到她真的去扇了高蘭的娘一嘴巴,還是當(dāng)著高蘭一家人的面。
最后還引來了四周鄰里的圍觀,雙方自感臉上無光,這才作罷。
但因?yàn)檫@事兒,吳寒也不敢再去找高明生和高蘭玩了,這也讓他頗為惆悵。
這天清晨,吳寒獨(dú)自一人去村頭三爺家辦的學(xué)堂上課,路上撞見了高蘭。
吳寒正要打招呼,高蘭撇了他一眼,悶不做聲的走開了。
到了學(xué)堂門口,高明生撞開吳寒,先擠進(jìn)了門,頭也不回。
吳寒深感一肚子委屈,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真是不該說出去,他有些頹喪地走進(jìn)了學(xué)堂。
學(xué)堂的建筑明顯不同于村里其他的房屋,學(xué)堂是由青磚黒瓦高梁搭建而成,而吳寒家是茅草頂,灰土墻。
最不一樣的是,學(xué)堂很大,甚至吳寒覺得是自己家十個大。
三爺是村里為數(shù)不多有學(xué)識的人,聽說三爺家曾經(jīng)是村里的大戶,后來發(fā)生了一些事,總之是衰落了。
三爺家的錢財(cái)和土地是沒了,可他的學(xué)識留了下來,還有這間大屋。于是認(rèn)命的三爺開辦了這間學(xué)堂,教書育人。附近幾個村子里的父母都將小孩送到這里上學(xué),倒不是三爺教書有多么厲害,而是這附近只有三爺辦學(xué)堂。
附近村子的孩子們一個接著一個走入學(xué)堂,平靜的大屋里也漸漸嘈雜起來。上學(xué)的孩子年歲差距不算小,但高個兒矮個兒的都能混在一塊,自有樂趣所在。
沒多久,三爺從里屋走了出來,坐上他的專屬座椅,敲了兩下桌子。
“上課了!”
四散的孩子們都趕忙落座,誰也不敢繼續(xù)放肆。
其實(shí)三爺年齡并不是很大,也就三十來歲,但輩分高,所以包括吳寒在內(nèi)的小輩們都叫三爺。
吳寒對三爺很有好感,畢竟三爺從沒打過他。相反的,三爺總是在課上夸獎他,說他聰明。
但高明生這些孩子就不這么覺得了,三爺打掌心那是真疼啊!所以少有孩子敢在三爺面前放肆。
三爺辦學(xué)只教半天,因?yàn)橄掳胩焖惨降乩锶ジ苫顑骸?p> 今天的課上完,吳寒收拾完東西正準(zhǔn)備走,三爺叫住了他。
“吳寒!最近我教的東西還聽得懂嗎?”
吳寒愣了一下,難不成三爺是在考他?于是吳寒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能聽懂,三爺教的詩我都記住了,我這就背?!?p> 三爺笑了笑,阻止了吳寒,說道:“在這兒別叫我三爺,叫先生。能聽懂就好啊,吳寒啊,你很聰明,我想送你去縣里的大學(xué)堂上課,你想不想去?。俊?p> “啊?”吳寒其實(shí)并不太喜歡上學(xué),他更想多在家,幫著娘干點(diǎn)活兒。
三爺摸了摸吳寒的腦袋,說道:“也是,這不是件小事,你哪里做得了主?;厝グ?,跟你娘說說這件事,告訴她不用擔(dān)心學(xué)費(fèi),由我來出?!?p> 吳寒眉頭皺了下,回復(fù)了句“哦”,匆匆離開了學(xué)堂。
吳寒回到家,齊秀音正在做飯。
“回來了!馬上就開飯!”
不一會兒飯菜上桌,吳寒一邊吃飯一邊向娘說起了三爺說的事。
齊秀音聽到兒子的話后滿臉高興,說道:“吳寒!這可是件好事,一定得去!哎呀,我兒子怎么就這么聰明呢!”
齊秀音伸手捏了捏兒子的臉,臉上滿是笑意。
“哎!我得好好感謝一下淵亭,他可是咱們家的貴人吶!”
吳寒疑惑問道:“淵亭?”
“高淵亭,你三爺,他叫這名兒?!?p> “哦!”
吳寒看著喜笑顏開都沒法好好吃飯的娘,心中非常不是滋味。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突然不是那么喜歡三爺了。
而且,吳寒心里還是不愿意去縣里的大學(xué)堂,只是看到娘現(xiàn)在的樣子,他不好開口。
到了晚上,娘突然問吳寒,說道:“吳寒,你覺得你三爺這個人怎么樣?”
剎那間,吳寒感覺自己的心被人捏住了,他有點(diǎn)兒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吳寒?”
“???”
“你三爺,你覺得怎么樣?”
“也就......那樣吧?!?p> “什么叫‘也就......那樣吧’,你覺得他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重新說一遍?!?p> “那就......不是那么......好?!?p> 齊秀音沉默了,吳寒也不知該說什么了。
第二天,齊秀音做好了飯菜,叫醒了吳寒,給他洗漱完,叮囑吳寒一定要吃完飯?jiān)偃ド蠈W(xué)后就出了門。
吳寒老老實(shí)實(shí)吃完了飯,收拾好了碗筷才出門去上學(xué)。
今天的課業(yè)結(jié)束后,三爺還是將吳寒單獨(dú)叫了下來。
“吳寒,你跟你娘說了沒?”
“嗯,我說了?!?p> “你娘怎么說?”
吳寒頓時猶豫起來,輕聲重復(fù)著“我娘”,但久久不見下文。
“難道你娘不同意?”三爺臉上的表情有些驚愕。
但吳寒卻像是找到了出路一般,臉上有了別樣的光彩。
“對!”
吳寒撒謊了。
三爺皺了皺眉,深深的看了眼吳寒。吳寒被三爺?shù)难凵窨吹男闹谢艁y,但仍在面上努力做出就是如此的神情。
“好吧!你回去吧!”
吳寒松了口氣,趕緊跑出學(xué)堂。
吳寒回到家中,一股香味若隱若現(xiàn),吳寒使勁聞了兩下。
“娘做了魚湯!”
吳寒跑到灶房里,他看到鐵鍋中一大鍋乳白色的魚湯正咕嚕咕嚕冒著熱氣,整間灶房都是濃濃的魚香味和燒柴的煙火味,非常好聞。
吳寒迫不及待的想盛一碗魚湯喝,但是他想起了那天他說的絕對不吃的話,又停止了去拿碗的動作。他望著滿滿一大鍋的魚湯,咽了咽口水。
對了!娘呢?
灶下的柴火燒的正旺,但娘卻不在灶邊,而且現(xiàn)在是中午吃飯的時候,娘到哪里去了?
吳寒沖出灶房,一邊呼喚著“娘”,一邊找遍了屋子也沒找到。
吳寒心急于那一大鍋魚湯,要是水燒干了怎么辦?于是他再次來到灶房,盯著鍋里沸騰的魚湯。
沒多久,齊秀音回來了。在她身后還跟著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三人直接走進(jìn)了堂屋之中。
三人在堂屋中交談,在灶房守候著的吳寒聽到了些動靜,看了眼鍋里已經(jīng)淺下去的魚湯,趕緊跑出灶房。
“娘!魚湯好像要沒了!娘!鍋里的水——”
吳寒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坐在堂屋里,娘和高明生的娘坐在另一邊。此時,三個大人的眼睛齊刷刷看向吳寒。
齊秀英臉色發(fā)白,站起身來,說道:“哦,魚湯。我......我去上點(diǎn)水?!币贿呎f著,一邊沒有理會吳寒,徑直走向了灶房。
吳寒非常尷尬,娘走了,面對著高明生的娘和一個陌生人,他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寒寒!過來?!?p> 好在高明生的娘向吳寒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吳寒這才笑了笑,稱呼道:“嬸子!”接著在一旁坐了下來。
高明生的娘指向了男人,怨氣地對吳寒說道:“寒寒,這個家伙是明生的爹,你不常見的吧!”
“???哦......叔!”
高明生的爹笑了起來,說道:“寒寒比去年又高了!你不記得叔也是正常,叔回來得太少了?!?p> 接著,吳寒就看著高明生父母在他面前說了起來,多是些埋怨的話語。
這場面,吳寒根本就不知道該怎么辦,心中不停祈禱著娘趕緊過來。
齊秀音終于走進(jìn)了堂屋,吳寒激動地站了起來,叫道:“娘!”
但吳寒這才發(fā)現(xiàn),娘的神情不太對,眼睛也紅紅的。
“娘......”
齊秀音走了過來,摟住兒子,笑了笑,說道:“吳寒,還記得明生的爹嗎?”
高明生的爹搶過話來,笑著說道:“剛才還說呢,寒寒應(yīng)該不記得我了?!?p> 齊秀音說道:“以后也該多回來陪陪明生娘和明生,免得外面四處傳那些不好聽的話。”
“誒!齊姐,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多回來陪陪他們。就是我說的那個事兒,齊姐你再好好想想該怎么辦,就算是這里面有什么隱情,也事已至此了。”
齊秀音無言地點(diǎn)點(diǎn)頭。
高明生父母離去了,但齊秀音像是丟了魂一樣,呆坐在那里,久久沒有動靜。
吳寒看到娘如此失魂落魄,心中不免擔(dān)心起來,輕輕呼喚道:“娘!”
齊秀音聽到兒子的呼喚,眼睛里這才有了點(diǎn)兒神,她將吳寒拉到懷里,緊緊環(huán)抱著吳寒。
“兒子,今天咱們......咱們吃魚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