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二章 52赫茲音樂電臺（2）
“為什么叫五十二赫茲音樂電臺.......”程曉羽停頓了一下，刻意賣了個關(guān)子，“這個懸念，我們留到明天中午再揭開。大家先看看這個音樂企劃的內(nèi)容怎么樣？”
學生們的服從性是最高的，尤其是復禮這樣的好學校，沒有人質(zhì)疑一句，就兩個人兩個人的開始翻閱。
程曉羽走到了擺放電腦和麥克風的書桌前，靠著桌子雙手抱胸站著，凝視在少年們窸窸窣窣的閱讀，有種當老師的隱約快感。他想“好為人師”應該是人類心理的隱形需求，也許渴望得到尊重，也許是渴望得到存在感。
實際上人類對自身的認知極為有限，這種心理投射在行為上就是渴望獲得其他人的認同，從而間接的認識自己。不過這種方式很容易走極端，優(yōu)秀的人容易被捧殺，迷失在鮮花和掌聲中；而不夠優(yōu)秀的人容易產(chǎn)生自我否定的情緒，深陷于自我懷疑之中。
對于青春期的少年來說，“認識自己”又或者“找到自己”是他們不會意識到的問題。
自己有什么好認識的？
不就是姓名叫什么、籍貫在哪里、父母是誰、學校是哪所、成績好不好、喜歡吃什么、愛好是什么，優(yōu)點是什么，缺點是什么之類，這些填寫在同學錄上的問題嗎？
當然，這一點一滴的集合是你，構(gòu)成了你的特質(zhì)。
可這一切都還停留在表面，不過是膚淺的弗洛伊德“三我理論”中對“本我”認知。以普通高中生的經(jīng)歷和學識，“自我”和“超我”都是一種朦朧而遙遠的影像。（在弗洛伊德的“三我理論”中，“本我”象征著原始的欲望，“超我”象征著理想化的人格，而“自我”則是在兩者之間沖突的一個平衡點。打個比方就是我想要今天碼一萬字（超我），然而各種欲望糾纏著我，出去看漂亮小姐姐，看各種正經(jīng)番，看LOL比賽等等讓我一個字也不想碼（本我），于是在兩者的斗爭中我寫了五千字（自我）.....）
但于程曉羽這種逢年過節(jié)就會被催婚，實際年紀已經(jīng)是大齡單身男青年的文藝風單身狗而言，認識自身是個非常深奧的哲學命題。無論是弗洛伊德、康德、休謨，還是雅克.拉康，對什么是“自己”都有自己的見解。
就程曉羽自己審視，自己上輩子過的算是很“自我”，屬于一個在“欲望”（本我）和“理想”（超我）間掙扎的一事無成的普通人。
這輩子他則是“天選之子”、“天降猛男”，“最強九零后”，未來有不可限量的可塑性。
如此多BUFF加身，要按正經(jīng)穿越文里的男主，那不得立馬抄抄抄、買買買、裝裝裝、玩玩玩。跟許皮帶一樣昂首闊步，五個保鏢常伴其身，進酒店大門先抖落披風，電梯只能他和保鏢乘坐，喝水只喝生產(chǎn)日期兩日之內(nèi)的某大冰泉，未經(jīng)允許男性不得近身，泡妞只泡四大花旦，才馬馬虎虎算個事業(yè)有成吧！
相比之下什么迎娶白富美，當上CEO，每天在五十米的大床上醒來，算個什么走上人生巔峰？那不過是窮途末路而已，不娶個十個八個，身價沒個幾百億，還得按美金計算，你好意思當穿越者？那簡直是丟穿越者的臉面。
然而程曉羽這種文青，對金錢真就沒什么追求，加上家庭條件實在是足夠好了，更就沒有金錢方面的驅(qū)動力。他對藝術(shù)倒是有追求來著，不幸的是浩若煙海的音樂記憶反而成為了他的束縛。國慶假期期間他也嘗試過自己寫歌，然而隨便寫幾個和弦，就發(fā)現(xiàn)記憶里面已經(jīng)有過差不多的音樂作品了。
這叫他也喪失了精神層面的追求，抄襲并不是難事，可是不能帶來愉悅感，反而叫他有負罪感的抄襲，有意義嗎？
為此程曉羽感到矛盾和苦惱，想要把樂隊繼續(xù)下去，就得繼續(xù)抄，總有一天，他可能就不能再讓“媽媽”來背抄襲的鍋。
不過，暫時還沒有直面自身道德審判的問題。
他也不確定，在將來的某一天，他會不會被抄襲所帶來的掌聲與鮮花所吞噬，“本我”戰(zhàn)勝了“超我”，成為一個只服從于欲望的人。又或者他能保持清醒，“超我”戰(zhàn)勝了“本我”，最終從欲望的漩渦中掙脫出來，真正的成長為一個藝術(shù)家，而不是一個抄襲者。
以他對自己的了解，大概他這樣有些擰巴的人，仍然會像是上輩子一樣，在“本我”和“超我”之間掙扎。
只不過這輩子換了個更高級的方式.....
總而言之，此時此刻的程曉羽還在一個找尋自我的過程中，不論是繼續(xù)把樂隊做下去，還是在學校里弄五十二赫茲音樂電臺，他都想要在自己熟悉的領(lǐng)域中，重新找回那份熱忱。
即便在寒冷夜里，一個人坐在電臺里，也不覺得孤獨的熱忱........
就在程曉羽恍惚之際，八個人都已經(jīng)看完了企劃，然后他們?nèi)继ь^注視著站在中央書桌邊的走了神的程曉羽，像是全然沒有意見，都在等待他發(fā)號施令一般。
沒有人提醒，程曉羽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如今他已經(jīng)習慣了這個動作，“OK，現(xiàn)在大家都看完了，有沒有什么意見想要說？”
六個女生兩個男生面面相覷了一下，紛紛搖頭。
程曉羽卻不太滿意，他咳嗽了一聲說道：“這份企劃能獲得大家的認可我很高興，但是我拋出這份企劃，并告訴紀夢蕓這個節(jié)目我需要全權(quán)做主，并不是說我打算大包大攬，什么事情都我一個人來做?，F(xiàn)在我們是一個team.....我們是一個團隊，大家需要同心協(xié)力的把這個節(jié)目做好?！彼h(huán)顧了一圈，“你們懂我的意思嗎？”
廣播站的小房間里鴉雀無聲。
見沒有人說話，紀夢蕓小心翼翼的舉起了手，就像站在桌子邊的程曉羽是老師。
程曉羽也奇怪自己竟然如此有威嚴，只是不知道這威嚴是因為“復禮惡少”的壞名聲帶來的，還是專業(yè)上的杰出所帶來的.....他心中無奈，卻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嗯~紀夢蕓有什么問題你說......”
紀夢蕓期期艾艾的說道：“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只要能做到的，我們都會按照要求去做.....”
程曉羽捂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希望大家發(fā)揮主觀能動性，一起參與到這個節(jié)目制作中來?！蓖ｎD了一下，他認真的說，“我想大家加入廣播站都是對主持，對編導，對媒體工作有興趣才加入的吧？”
眾人紛紛點頭。
“既然如此，我們就該把學校的廣播站做好。但說實話，我覺得大家對媒體工作還不是那么了解。那么我希望通過制作‘五十二赫茲音樂電臺’這個節(jié)目，能讓大家有所成長。畢竟我明年就要畢業(yè)了，但大家還在復禮，我想要你們還能夠把這個節(jié)目繼續(xù)做下去，一屆傳一屆，讓52赫茲音樂電臺成為我們復禮的一個傳統(tǒng)，也讓我們復禮不是只會讀死書的藝術(shù)荒漠，而是一個成績和文藝都兼具的學校......”程曉羽笑了一下，“這才是我思考了很久，才答應紀夢蕓做節(jié)目的原因.......”
八個學生都很震驚，沒有人想到程曉羽這么敢想，出口就是要把這檔節(jié)目做成“傳統(tǒng)”，這番宣言簡直比他說要成為復禮的地下之王，又或者考試拿年紀第一還不可思議。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一個男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小聲說：“會不會目標太遠大了點？”
程曉羽沖長相斯文的男生眨了眨眼睛說道：“不想當年紀第一的學生可不是好學生！更何況.....人生最大的快樂難道不是做一件自己喜歡，并且有難度的事情嗎？”
男生輕聲重復道：“人生最大的快樂難道不是做一件自己喜歡，并且有難度的事情~~”
羅慧珍興奮的說道：“金句??！程曉羽！”隨后她就拿出一個本子開始記筆記。
“可是從你的企劃來看，好像要很懂音樂才能做吧？”紀夢蕓說，“我們中間除了洛欣和高雅茹，其他人都不太懂音樂??！”
眾人紛紛附和，“是??！我們很想?yún)⑴c進去，但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參與。”
程曉羽打了個響指說道：“關(guān)于大家各自該承擔什么也的任務(wù)，這個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來磨合，因為我們彼此都不太了解。反正第一期和第二期我會全權(quán)負責，大家把握好這個實踐的機會，認真學習，有什么問題問我，我都會做出解答，后續(xù)的節(jié)目我會逐漸把責任交到大家的身上?！?p> 一群人很懵懂，大概是覺得程曉羽的目標太不現(xiàn)實了，因此也就沒有把程曉羽說的話當回事，只是很敷衍的再次點了點頭。
程曉羽不以為意，笑了下說道：“不過在這之前，我有個問題想要問大家......大家覺得你們以前的節(jié)目在學校里受歡迎嗎？大家暢所欲言，有我在，保證紀夢蕓不會給你們穿小鞋......”
眾人輕笑。
紀夢蕓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好像就每周三點歌的節(jié)目大家比較喜歡，其他的節(jié)目.....”她搖了搖頭，“估計都沒怎么認真聽?！?p> 洛欣遲疑了一下說道：“周五的音樂節(jié)目也還行吧？要不然廖嘉文也不會那么不爽。”
“周五的音樂的節(jié)目聽的人稍微多點，但要說受歡迎也說不上?！绷_慧珍轉(zhuǎn)著手中的圓珠筆，“就程曉羽來的那期反響特別好，后來我也按照程曉羽的風格寫了文案，但是廖嘉文念出來就不是那個味，叫他模仿程曉羽的念白，他還不干......”
等幾個人又討論幾句，程曉羽問道：“那你們考慮過你們的節(jié)目為什么不夠受歡迎嗎？”
“不精彩，不夠吸引人吧？”
“太一本正經(jīng)了，不好玩。比如說新聞節(jié)目，就是照著稿子念......”
“新聞節(jié)目怎么好玩嗎？本來就是很嚴肅的事情！”
“那《文藝風采》呢？文學節(jié)目應該能夠做得很受歡迎吧！可還不是沒什么關(guān)注?！?p> 所有人都七嘴八舌的討論了起來，但各持一詞，自說自話，沒有人能說出真正的癥結(jié)所在。
程曉羽再次打了個響指，“好了，大家不用再討論了。等明天的節(jié)目做完，大家周末回去寫一篇總結(jié)，要寫出來明天節(jié)目的優(yōu)點和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