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住處,文易就把一間房雜物的茅草屋騰出來給謝道韞主仆五人居住——平時他們都是住草棚的,四面通風(fēng)更涼快。
謝道韞看了看茅屋倒也沒挑剔,甚至還能看出幾分雀躍,估計是當(dāng)成體驗生活了。
“能把行李還給我們嗎?錢財你們可以自己留下,女兒家的衣物用品你們留著也無用?!?p> “可以?!蔽囊讻]有某些特殊癖好要她們的行李也沒什么用,就讓柴犇就行李拿了回來。
東西還挺多,足足有四個不大不小的包裹。果然不愧是大家小姐,出門游玩還要帶這么多東西。
“你們清點一下,看有沒有少東西?!?p> “不用了,你能把衣物還回來我就很感激了。”
“呵呵,還是點點吧,免得產(chǎn)生誤會?!?p> 謝道韞撇了撇嘴角,猜測他是想通過這件事情表現(xiàn)他馭下有方,手下的人不為金錢所惑之類的。
只能說還是太年輕,這個世界上哪有不貪財?shù)谋?,她聽多了抄家時候士兵私藏金銀珠寶的事情。
她這次攜帶的財物不在少數(shù),不信這群流民能忍得住不動手。既然你不怕丟臉,那也別怪我不給你留情面。
想到這里她說道:“既然你堅持,那好吧。小梅你們把行李清點一遍,看有沒有少東西?!?p> 小梅四人各自打開一個包裹清點起來。
文易在一旁看了一下,大多都是衣物用品,還有銅鏡、梳子、胭脂水粉盒之類的,在另一個包裹里居然還有一卷絹帛和文房四寶。
看到這么多東西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這真的是出來踏青應(yīng)該攜帶的東西嗎?
“聽說你們是出來踏青被抓的?”
謝道韞嘆道:“是啊,只是沒想到剛進山就遭了劫。”
文易笑道:“出來踏青還帶著絹帛,難道是休息時候遮擋用的?果然不愧是世家大小姐啊?!?p> 謝道韞嘴角浮現(xiàn)一絲奇怪的笑容,道:“木簡太重、紙張?zhí)鄶y帶不便,絹帛同時具備兩者的優(yōu)點,不知道我這么解釋文郎君可能明白?”
文易老臉一紅尷尬的道:“咳咳,是某孤陋寡聞了?!?p> 他這才想起來,絹帛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作為紙張來使用的,謝道韞攜帶這一小卷絹帛是用來寫字作畫的。
這是小梅說道:“小姐我們的金葉子少了一枚?!?p> 文易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凝固下來。
謝道韞瞟了他一眼,道:“仔細(xì)搜搜是不是夾在別的衣服里了?!?p> “我和小蘭她們搜了好幾遍都沒找到?!毙∶繁梢牡牡溃骸翱隙ㄊ潜凰麄兘o偷走了?!?p> 謝道韞佯怒道:“閉嘴,沒有證據(jù)不要冤枉別人。”
然后又對文易說道:“侍女不懂事讓你見笑了,那枚金葉子就算了,能還回來這么多東西已經(jīng)很不錯了?!?p> 這話倒不是假的,本以為會少很多東西沒想到就丟了一枚金葉子,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文易卻并沒有接受她的好意,問道:“就少了一枚金葉子嗎?還有沒有少別的?”
小梅嘲諷道:“什么叫就少了一枚金葉子,那可是金子,你們一輩子都掙不到。”
謝道韞眉頭微皺道:“小梅閉嘴?!?p> 正準(zhǔn)備給文易道歉,就聽他說道:“沒有丟別的東西是嗎?我知道了?!?p> 說完轉(zhuǎn)身來到外面道:“柴犇,把所有接觸過謝姑娘行李的人都叫過來。”
柴犇連忙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文易道:“把人叫過來你就知道了。”
“是?!辈駹倪B忙把當(dāng)時打掃疤狼據(jù)點的人都叫了過來,不多不少正好一個排三十六人。
謝道韞站在茅屋門口,看他怎么處理這件事情。
卻被這三十六人迅捷的列隊動作給小小的震撼了一下,尤其是小碎步跺腳調(diào)整位置帶給人強烈的力量感。
再配合上他們昂首挺胸的站姿堅毅的眼神,讓人下意識的忽略他們身上襤褸的衣衫。
現(xiàn)在她更好奇文易的身份了,也更想把他收入門下為家族效力。
等這些人站好隊,文易道:“大聲的告訴我,第三條紀(jì)律是什么?!?p> “愛財有道,不拿他人一針一線?!?p> 文易譏諷道:“背的很熟嗎,可是不遵守背的再熟有什么用?很奇怪我為什么要這么說對吧?因為有人明知故犯?!?p> “謝姑娘的金子丟了一塊,是誰拿的主動交出來,我念在初犯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從輕處理?!?p> “嗡。”隊列里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有人偷金子?誰干的?
文易嚴(yán)肅的喝道:“安靜,規(guī)矩都忘了嗎?隊列里不許交頭接耳,未經(jīng)允許不準(zhǔn)講話?!?p> 眾人馬上安靜下來,但從不停轉(zhuǎn)動的眼睛能看得出來內(nèi)心并不平靜。
“沒人愿意承認(rèn)是嗎?被我查出來就別怪我不講情面?!?p>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人站出來,文易怒道:“不見棺材不落淚,所有人成體操隊形散開。”
“嘩啦?!北娙搜杆偕㈤_,前后左右皆為一米立定站好,全程用時不超過二十秒。
“全體都有,把上衣脫掉?!?p> 眾人頓了一下,然后一起動手把上衣脫了下來。
“??!真不要臉。”茅屋內(nèi)的幾女皆害羞的捂住眼睛。
“閉嘴?!敝x道韞呵斥道。
四女頓時都不敢說話了,因為她們聽得出來小姐是真的生氣了。
謝道韞也有些羞澀卻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場上,此時在她眼里這已經(jīng)不是流民,而是三十六名精銳士卒。
把一群半大的流民訓(xùn)練成這個樣子,讓她想起了三令五申的故事。
等眾人把上衣脫下并抖了幾下,依然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文易道:“我再給一次機會,是誰拿的主動站出來?!?p> 依然沒有人承認(rèn),他眼神一冷道:“把褲子脫了。”
這下沒有人動手了,大家都露出了屈辱的神情。
柴犇不滿的喊道:“小易哥?!?p> 文易不容置疑的道:“脫,我的話不管用了是嗎?”
柴犇虎目含淚,憤怒的道:“好,我們脫?!?p> 小梅四人驚訝的道:“真的要脫褲子嗎?這也太過分了吧?!?p> 謝道韞也深深的看了文易一眼,她本來以為所謂找金子就是走個過場,現(xiàn)在看來自己錯了,他是認(rèn)真的。
但為了一枚金葉子當(dāng)眾讓這么多人脫褲子,確實太過分也太苛刻了。
眼看事情無法挽回的時候,趙正志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干笑道:“我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
文易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事?!?p> 趙正志夾了夾脖子,連忙道:“報告小易哥,疤狼的手下全抓回來了,事情也已經(jīng)問清楚了?!?p> 文易冷冷的道:“做的不錯,還有事嗎?”
趙正志心里吐槽這夸的也太瘆人了,手上卻沒有耽誤,從懷里摸出一枚金葉子道:
“從一個人身上搜出了這么個玩意兒,我想應(yīng)該是謝大小姐的,所以就拿來給您看看。”
氣氛頓時凝固了。
謝道韞擔(dān)憂的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他要如何處理這個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