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是深邃的黑暗之中,只有面前的帷幕在隨著時間的推進,變換著晦明與色彩——帷幕同時也將投射在織物上的光線,反射在觀眾的臉上。
不算大的放映廳里,人群間隔著坐著。雖然完全不能說是座無虛席,但是也并不是毫無人氣——客觀點說,在這個特殊的時期,并不是每一部電影都能有如此的上座率。主創(chuàng)團隊應(yīng)該對作品最后的收益,抱著樂觀的心態(tài)。
不過這樣的效果,到底是得益于前期的宣傳,還是主演的名頭,其實每一個人的答案,都不會一樣。如果沒有詳細的統(tǒng)計,所有的個例給出的答案,在聲音嘈雜的同時,注定也是蒼白難辯的。
在京都倦懶的陽光中,電車吱吱呀呀地駛來。
西野七瀨穿著白色的大衣,在正從兩個相反方向進出列車的人群中擠出一條通路,來到了那個無數(shù)輪回折疊之中,她最熟悉的地方。
看著福士的側(cè)臉,女孩陷入了微微的失神。接著幾秒后,她才想起了自己應(yīng)該做的事情,被一個小小的激靈,重新又打斷了注視。
七瀨趕緊拿出一本書,打開后,倚著車門,看著書頁,就像個一位純正的文學(xué)少女一般。
明亮的光線,從書中跳脫到車外的空氣中后,又透過車窗,重新照射在女孩的側(cè)顏之上。
福士蒼汰回過頭,再次同她,初遇了。
“我總算,來到他的身邊了?!苯Y(jié)尾,西野的心聲響起,回答了片頭相遇的疑問。
畫面跳轉(zhuǎn)——變成了又是在舒緩的鏡頭之間,向外一步步延伸的軌道。隨著主演名字的浮現(xiàn),鐵路兩側(cè)的電線桿再次連接起來,為開始漫無目的地流動的歌曲,指向遠處的彎折。
“因為那句再見哽咽在喉嚨深處…”清水的聲音唱出了,那首同林朝歌再親密不過的詞語。
緩緩放明的放映廳角落,不管陸續(xù)起立的人群,西野七瀨還是靜靜坐在位置上。
女孩戴著白色的醫(yī)用口罩,柔順的長發(fā)搭在肩側(cè),遮住了男人從她身旁看向她的大部分視線——林朝歌似乎只看得到那一對有如潤玉的眼睛。
等到客人差不多都離開后,西野七瀨才慢慢站了起來,將剛剛放在自己和林朝歌中間座位上的手包提了起來。
女孩背著手,看著面前和她一起起身的林朝歌。
“朝歌君,接下來要不,再一起吃個飯吧?”西野七瀨,提出了男人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絕的要求。
今天是兩人從北海道歸來后的第二個周末,也是西野的新片在八月一號上映后的第一個周末。早就恢復(fù)了正常工作的橋本奈奈未和林朝歌,按照之前說好的那樣,接受了西野七瀨一起來同她觀看影片的邀請。
但是臨時,奈奈未又有了急事要處理,今天的觀影旅程,就自然而然變成屬于兩位朋友的了。
總所周知,在愚昧的大眾眼里,異性的男女在一起,就算不是戀人,也是在成為戀人的路上。剛才兩人等待他人離場的行為,自然也是為了減少西野暴露的風(fēng)險。畢竟就算他們坦坦蕩蕩,只要被拍到了同框的照片——即使是完完全全不親密的那種——在新片才上映的這一段時間里,也是夠西野和東寶吃一壺的。
其實按照林朝歌的想法,風(fēng)險如果不是零,就算再低,對于結(jié)果也是一樣的。如果不能三人一起的話,最好還是先不出行。一是因為,他還是稍微對兩人各自都抱著些,原因不同的愧疚——所以背著娜娜和娜醬獨處,心里總會有些別扭;二是因為,他不想因為自己而影響娜醬的事業(yè)。畢竟女孩雖然已經(jīng)是演員,但是還是有著不少從偶像時期跟隨至今的粉絲。
“只要我們問心無愧,有何關(guān)他人看法呢?”也許是透過手機,看到了林朝歌那如同少女般糾結(jié)的心思,西野七瀨向他發(fā)送了這樣的一條line。
終究是沒有說出“那倘若我問心有愧呢?”這樣的傻話,林朝歌也只能裝作痛快地答應(yīng)了。
不過轉(zhuǎn)頭一想,自己之所以會這樣憂慮,不也是因為還沒有完全放下嗎?為了達到坦然接受現(xiàn)狀的這一步,在此時,也千萬不能夠這樣退縮。
“那小朝你今天去看電影,回來要記得告訴我片子怎么樣啊??梢缘脑?,我還要推薦給同事呢。”更何況出門的時候,穿鞋的奈奈未,也顯得很坦然的樣子。
“吃飯嗎?當然可以的。我先跟娜娜說一聲?!绷殖枘贸隽耸謾C。將思緒拉回到眼前西野的問題,男人答應(yīng)了。
西野選擇的飯店,是位于電影院邊上的一間人氣看起來不怎么高的涮鍋店。
用酒精濕巾擦拭了雙手,剛剛落座的林朝歌便看到西野七瀨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了一本特制的菜單。
“后輩家的店?!迸⑴e著菜單,有些得意地解釋道。
兩個人商量了下,在店家珍藏的山豬五花套餐上達成了共識。點餐的服務(wù)生剛剛離開,西野七瀨就痛快地取下口罩,如釋重負般重重吸了口氣。
“太悶了?!绷殖枰矊W(xué)著娜醬的模樣,取下了口罩。
“朝歌君覺得電影怎么樣?”將口罩疊好放在手側(cè),西野看著林朝歌,露出了她富有親和力的白牙。
“挺不錯的。劇情雖然在意料之中,但是卻意外地顯得完全不無聊。該有的伏筆,承接,也都很充足自然?!绷殖枵f出了針對劇本和攝制的客觀想法。
“而且,娜娜塞的演技也相當不錯啊。將愛美的心思刻畫地很有張力…”這段話里,男人可能就摻雜了些許的私心了。
“哈哈,那就謝謝朝歌君了?!逼邽|似乎也開心得有些不同尋常。
西野后輩家的這家店,味道不能說很出色,但是家常的風(fēng)格,卻似乎很踩兩人今天的心思。交流了下關(guān)于電影和林朝歌作曲生涯的一些事情,兩人便結(jié)束了今天的中飯。
“朝歌君,你之前是不是去了北海道?!奔磳⒎謩e的路口,西野七瀨拉了拉小巧臉上顯得有些大號的口罩,突然問向林朝歌。
“啊,是的。和娜娜一起回了一下旭川。順便還到處玩了一下?!辈恢罏槭裁矗殖杈箯奈饕暗目谥新牫鲆唤z有些幸災(zāi)樂禍般的玩味。
“和娜娜敏一起去的啊。”西野裝作恍然大悟般,用明顯拉長了的幅度,點了點頭。
“其實也不只娜娜的。還有山下美月桑,和一個叫賀喜遙香的你們的后輩?!绷殖柘乱庾R般為自己澄清起來。
但是他轉(zhuǎn)念又想到,自己好像不用為了奈奈未向娜醬辯解才對——她們的立場,早就顛轉(zhuǎn)過來了。
“我們碰巧在北海道碰到了。然后就一起同行了?!?p> “這樣啊…”西野像是終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怎么了?娜娜塞有什么事情嗎?”林朝歌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了自己再正常不過的疑問。
“額…朝歌君,”西野興許是覺得當面用言語解釋太過復(fù)雜,于是便掏出手機,這樣說道:“我在line里發(fā)你一個鏈接,你看看吧?!?p> …
肅穆無聲的會議室里,剛剛推門而入的山下美月,一頭霧水地看著面前正坐成一排的運營們。
除開幾個面熟的運營人員之外,還有兩三個看起來見得多了的一期生前輩坐在角落,一言不發(fā),正在刷著自己的手機。而一期生以外,好像就只有山下美月一位團隊里的成員
“阿山,過來坐吧。”抬起頭的齋藤飛鳥看到山下,伸手招呼著她坐到她的身邊。
“飛鳥桑,你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嗎?”山下美月輕輕坐到了齋藤飛鳥一旁的椅子上,低聲問著。
剛剛結(jié)束雜志工作的山下,連妝都沒來得及卸完,就被一通有些罕見地直接來自今野的電話叫了過來。
“你待會就知道了?!饼S藤瞇著眼睛,看起來稚嫩的有些同年齡不符的臉上,表情看起來有些嚴肅。
“好的?!?p> 又大約過了三四分鐘,會議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今野義雄板著臉,撐著門,為他身后的人讓開空間。
低著頭的賀喜遙香,一聲不吭地從門外走進來。
女孩梳著乖乖的雙馬尾,同眼睛一樣,她的鼻頭也變得紅紅的。不像是往日的元氣滿滿,今天賀喜整個人的氛圍都顯得有些陰沉柔弱。
等到賀喜進了房間,今野才關(guān)上了身后的門。接著,他讓盯著地板的女孩,站到正對眾人的地方。
運營頭子的眼睛,看著和齋藤飛鳥一起坐在角落的山下美月,臉上的神色似乎看起來很復(fù)雜的樣子。
之所以是“似乎”,則是因為山下美月是近視眼。沒戴隱形眼鏡的她,根本就看不清今野的表情。
“大家應(yīng)該都知道了吧?!敝心昴腥碎_口了
“賀喜,被拍到了。”今野義雄說出了讓山下大吃一驚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