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香啊！”她指著小商店中的烤腸機(jī)，轉(zhuǎn)過身來。背著手，似乎是回到了幼時一般，那像是期待著玩具一樣的眼神，閃閃地看向林朝歌。
帶著松針林呼吸的空氣之中，北陸明媚的陽光從他們頭頂投射下來，在橋本奈奈未白色口罩的鼻夾之上，染出有些亮眼的淡金色。
“要幾串？”他拿出了手機(jī)。若是平時，男人自不會在景區(qū)去購買溢價嚴(yán)重的食物。倒也不是吝嗇，他只是不喜歡這種被當(dāng)做冤大頭的感覺——但是這畢竟不是平時，而且也不是為了自己。
默默思忖了一下，橋本伸出右手的食指，比出了一個一的手勢。
“那就拿兩串吧...我也和娜娜一樣拿一串?！彼χf道。
“你好，請問微信可以嗎？”
“可以的。您是日本人？”冰柜旁，穿著紅圍裙的大媽坐在椅子上，指了指在柜臺邊掛著的塑封綠色二維碼。
“嘿，您看我像日本人嗎？”輸入了支付密碼，男人從大媽手里接過了烤腸。
“唔...”刻意突出的吞音，似乎是在拙劣地模仿BJ人的腔調(diào)——但是從平翹舌的痕跡來看，應(yīng)該還是外國人的口音。尤其是那伸直舌頭的日，更是暴露了男人的身份。
“漢語說得真好！”爆炸頭的大媽比出了一個閃亮的大拇指。
“...”林朝歌咽了咽口水，發(fā)現(xiàn)自己母語復(fù)健的路途，還是分外的漫長。
“小朝，來之前還沒想到...你好厲害啊。是說你為什么非要拉我來大陸。”剛剛在一旁看著兩人交涉的橋本接過烤腸，輕輕撞了下男人的肩膀，半是打趣半是認(rèn)真地說道。
“請叫我語言天才?！毙液媚饶炔欢?，不然一定會從大媽的口中獲得不一樣的暗示。林朝歌此時的心中只有慶幸。
“語言天才！”妻子樂呵呵地重復(fù)道，卻讓耍寶的男人有些窘迫。
“票已經(jīng)買好了?！币Я丝谀c衣炸開的香腸，林朝歌打開綠色的APP，看著自己之前用護(hù)照約到的門票。
避開了工作日和假期，就算是外地游人最鐘愛打卡的頤和園，此刻也顯得有些空蕩。如果讓人選擇的話，就算是必須要坐班，也得和大家普遍的假期錯開才好。
兩個人從北邊的北宮門進(jìn)了園子，繞過幾根粗壯的古樹，卻發(fā)現(xiàn)對著的四大部洲，卻是正在修繕的時候。淺綠色的鐵網(wǎng)之中，戴著黃色安全帽的藍(lán)衣服工人，正坐在青色的小拖拉機(jī)上，嘟嘟嘟地向著工事的深處移動。
于是拉著橋本的手，林朝歌帶著她先下了蘇州街。
“這應(yīng)該都是后面重建的建筑?！狈壕G的死水兩側(cè)，磚石的建筑呆呆傻傻地列著——如果是還沒有下過江南的皇帝，也許還會對這北上的西貝景觀有所好奇；但是一旦真正見識了蘇州的風(fēng)情，恐怕難免地會產(chǎn)生將設(shè)計和營造工匠全部砍掉腦袋的沖動吧。
“啊，難怪看起來怪新的?！绷殖璧纳磉叄瑯虮军c著頭附和道。
“我們從這邊的山路上去吧？”看著娜娜，男人試探著問道。自己很喜歡爬山，但是不知道有些體弱的妻子可不可以接受。
“唔，可以呀。不過我累了，小朝你可要背我?！彼_著玩笑，接著便把自己的外套放在男人身后背著的背包之中。
“先幫我背這個吧。”
登上舒緩的萬壽山，并不困難。沒過多久，兩人便達(dá)到了山頂?shù)牧值刂?。遙遙地向遠(yuǎn)處望去，可以依稀看到下方昆明湖淡藍(lán)色的膚色。
“就算是近幾年大大改善了，但是像是今天這么好的空氣，還是實屬難得?！绷殖柽@樣說道。
“所以我覺得，是今天帶著娜娜來的緣故?！彼乱庾R地油嘴滑舌道。
“哼哼...”但是橋本也只是笑著。
快到諧趣園的石板路上，林朝歌一邊為橋本講解著自己腦海中支零片碎的知識，一邊幫她驅(qū)散著身邊不讀空氣的昆蟲。
“等下，小朝，那是什么？”美大畢業(yè)的娜娜，突然對著不遠(yuǎn)處的樹梢舉起了剛剛掛在胸前的鏡頭——順著咔嚓一聲的快門看過去，林朝歌發(fā)現(xiàn)了兩只肥嘟嘟的，帶著黑白長尾的鳥。
“喜鵲吧。日本好像沒有。”
“在這里代表著好事臨門?！彼麥惖秸跈z查相機(jī)屏幕的橋本耳側(cè)，偷偷看著她剛拍好的照片，補(bǔ)充道。
“代表好事臨門？”橋本扭頭看向男人，兩人的呼吸都吹到了對方的鼻尖。
“...”
“嗯，代表著好事臨門?！彼嵵氐攸c了點頭。
“那小朝，那我給你和它們照張相片吧。”她突然這樣說道，接著卻直接掏出了手機(jī)。
“別擋著它們了——咔嚓。”
兩人交換位置，正當(dāng)林朝歌準(zhǔn)備幫橋本也拍一張的時候，剛剛還在耳鬢廝磨的兩只喜鵲，卻蹦跳到了更高的地方去了。
“...”
“就讓它們?nèi)グ?。”橋本揮了揮手，顯得并不在意。
“不行，一定得給娜娜也照一張?！绷殖鑵s反常地嚴(yán)肅了起來。
于是乎兩人又浪費了十?dāng)?shù)分鐘的等待，終于逮住了新的拍照時機(jī)。
“呼呼呼...我現(xiàn)在就傳到INS上面去了?！背鼍陈糜蔚膬扇?，自然得向家人和朋友報備——而以社交媒體的形式，則可以省去私發(fā)的麻煩。“備注的話，”她想了想，“[左起第一是林朝歌]，怎么樣?！?p> “別鬧...”
追追趕趕到了諧趣園，這座園中之園，此刻和其他地方一樣，也沒有什么游人。掏錢買了幾袋錦鯉的魚食，兩人便扒在池塘邊的廊柱側(cè)，瞄準(zhǔn)著身下群聚的魚兒，投著棕色的餌料。
“好麻煩...”林朝歌覺得一把一把扔，實在效率太慢，于是便將整個袋子都倒了過來，一下子將把頭伸出水面最大的那個家伙，砸了個正著。
“咕嚕咕嚕...”
“溫柔點啊...”妻子在一旁嗔怪道。
“娜娜也快點倒吧?！睆谋澈蟊ё虮?，男人準(zhǔn)備控制住她的雙手。
“不要...(yada)”
“咳咳咳...”
行廊的盡頭，剛剛彈著吉他的一個中年女士，刻意地咳嗽起來。戴著眼鏡的她看向僵在原地的兩人，清了清嗓子，然后用帶著京腔的英文提醒道。
“Please Behave!”
“Dui bu qi...”“Sorry”
鬧了個紅臉，橋本也不管剛才的想法了，一股腦將魚餌砸到剛剛重新浮出水面的大家伙頭上，女士拉著林朝歌，像是逃命一般，趕緊離開。
經(jīng)過一組出來郊游的小學(xué)生，兩人順著下坡，到了仁壽殿前。閑人般指指點點地評論著大殿前銅鑄的異獸，兩人又同時看向大殿的脊獸邊上，突然飛來的一對喜鵲。遠(yuǎn)處看，蠕動的兩個團(tuán)子，就好像是新加入的兩只圓圓的鳳凰。
“會是剛才的那一對嗎？”沒有出聲，但是橋本的林朝歌的心里，都發(fā)出了這樣的疑問。
“不愧是帝國的帝王，能用上這樣華麗高大的屋宇啊。”繞著裝飾富貴繁瑣的房子走了半圈，北海道出身的橋本這樣感嘆道。
“但是終究只是農(nóng)業(yè)社會的帝王，上限也只到這里了。要是你想住的話，咱們以后攢錢買下一層塔樓——不比這個暗房子更加舒適么？”
“一層塔樓？”看著林朝歌，橋本并沒有男人想象的那樣開心。
“怎么了？”
“小朝，要好好規(guī)劃財政。畢竟以后的路還長啊?！彼龜[出了沉重的表情，拍了拍林朝歌的肩膀。
“...像個巴巴桑一樣?！蹦腥硕汩_了橋本的攻擊。
仁壽殿邊上便是昆明湖了。知春亭所在的人工島旁，大片大片的雕龍游船比鄰?fù)２矗驗橛稳颂贈]有開放，只是隨著昆明湖的搖擺，一起熟睡著。
從知春亭向北望去，在基臺上修剪的高聳的佛香閣，便壓鎮(zhèn)著視線，讓人們眼中，那向遠(yuǎn)處蔓延的燕山余脈，有了凝厚的重量。
大塊大塊的白色團(tuán)狀雲(yún)懸浮著，和身下鋪著金綠色琉璃瓦的頤和園中線一起，被橋本奈奈未收入了自己的相機(jī)之中。
“好開闊啊...”張開手迎著湖面吹來的涼風(fēng)，娜娜感覺長久擠壓的心理壓力，都釋放了個干干凈凈。
“咔嚓。”
轉(zhuǎn)過身來，剛好看到林朝歌一邊避開著自己的視線，一邊將手機(jī)偷偷摸摸塞進(jìn)了衣服的口袋之中。
但是她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頭，卻什么也沒有說。
山下如此
大段的日常要來了...感覺和之前規(guī)劃的日娛路線越走越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