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條件

　　“如果是有相關(guān)的意愿的話，林?？赡茉缇筒皇沁@個樣子了?！鼻镌迭c了點頭，表示對于南鄉(xiāng)推論的贊同。

　　“不過林桑這樣的人，如果有真正以堂堂的身份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的時候的話，想必也會，很有趣吧。”不久之前偶然得知了橋本奈奈未和林朝歌關(guān)系的秋元，也隱隱約約明白了他為齋藤飛鳥寫畢業(yè)曲的動機。

　　純粹的情感么？太有意思了。

　　“雖然我當(dāng)然不會強求，但是我很期待?！?p>　　...

　　看向教室的后排，搖頭晃腦的男女學(xué)生之后，卻依舊沒有看到那已經(jīng)變得有些熟悉的，有著認(rèn)真眼神的身影。

　　以后應(yīng)該就不回來了吧，畢竟已經(jīng)都?xì)⑶嗔恕@樣想著，林朝歌竟在片刻之間，恍惚了數(shù)秒。手上的手表無聲地告訴著自己赴約的時間，他只能將剛才一閃而過的悵然若失拋在腦后，將自己手上研究室配給的電腦放進(jìn)背包，遞給了身邊的助教。

　　“那就麻煩張君了。我待會有些事，可能就直接回家了。”

　　“好的。林先生，明天見。”接過背包，來自大陸的留學(xué)生將它背在背上，而將自己的雙肩背包，提在手中。

　　“明天見。”

　　隨意應(yīng)付了幾位上前詢問問題的學(xué)生，男人推開教室的后門，有些甘之若飴地被心中的急切，推搡到夏日的空氣之中。

　　她已經(jīng)到了吧？

　　西早稻田周邊的地區(qū)，自己早就走遍了，也因此，熟悉的路線并不需要他拿出手機導(dǎo)航。盡管如此，埋著頭走的林朝歌，卻感覺腳步越來越迷碎——也許所謂的近鄉(xiāng)情怯，也是這樣的感覺。

　　太陽就在轉(zhuǎn)角的樹蔭之外等著自己。停下腳步，男人想著，自己到底應(yīng)該用著怎樣的語氣，掛著如何的表情，做出哪種的動作——可是糾結(jié)之后，他還是最終直接邁出了步子。

　　“歐捏桑，可以幫我們把球踢過來嗎？”廣闊公園不遠(yuǎn)處的草地中，幾個看起來像是小學(xué)生的男孩子們散散落落站著，揮著手，拉著嗓子，朝著這邊喊道。

　　“好的。大家注意啊——嘿咻”黑白相間的足球在空氣中劃出灑落的痕跡，接著，便落到歡呼著的孩子們中央。

　　對著道謝的男孩們點了點頭，水色的長裙裙擺因為剛才踢球的動作，還在輕輕搖著。心有靈犀般轉(zhuǎn)過身來，視線接觸的時候，穿著白色短袖的西野七瀨不置可否地將手藏在背后，將剛才露齒的笑容，重新封印了起來。

　　今天的西野好像根本就沒有化妝——十分自然的膚色略微有些泛黃，但是因為年齡的原因，微微顯得黯淡；眉毛的毛發(fā)有些淡淡的，和她因為新戲而特意染黃的頭發(fā)，一起在陽光底下帶上了些溫柔的顏色。

　　“那個...”

　　“那個...”

　　“你先說”——“你先說”

　　“好吧那我先說”——“那我就先說吧...”

　　“...”

　　“哈哈...”他和她都笑了起來，似乎剛才毫無默契的對話，有著什么很有趣的內(nèi)涵一般。但是也因為如此，空氣中微妙的氛圍，也被沖散了不少。

　　“朝歌君，喝嗎？”想到了什么，七瀨彎著腰，在自己一旁的長椅上，拿出一提奶茶狀的飲料。

　　“謝謝娜醬?！苯舆^奶茶，男人猶豫了一會，還是按照西野的指示，和她一起坐在長椅之上。

　　剛剛拿回了足球的小孩們又熱火朝天地開始了競技，兩只健壯的，甩脫了主人束縛的金毛興奮地跑進(jìn)了球場之中，追逐著空中飛行的皮球，四處亂跑。

　　插入吸管，卻并不是男人設(shè)想中的味道——素寡之中微微泛著苦澀，是淡味的紅茶。自己不喜歡太甜的東西，想來七瀨，也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吧。

　　就如同奈奈未平日記在心上的東西一樣。

　　“所以，朝歌君，你問到了嗎？”西野也捧著和自己同款的杯子，看著金毛年輕的女主人，大聲呼喊著自家的寵物。

　　“有了一些想法，但是還不確定。至少我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外力在影響?！绷殖枵f的是西野恢復(fù)記憶的事情——至于她為什么喪失記憶，他當(dāng)然知道，但是不必和娜醬解釋。

　　“這樣啊...”七瀨低著頭，若有所思地應(yīng)和道。

　　“以后有進(jìn)展，會跟你說的?！备杏X對方似乎有些低落，他安慰道。

　　“嗯...不過，其實我不怎么在意的。”西野七瀨抬起頭，看著小孩和小狗打鬧在一起的景象?！叭绻杈谡{(diào)查的時候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就不好了。”

　　“...”

　　“怎么了，一臉難受的表情?！眰?cè)著頭，她笑著看著林朝歌。

　　“...你原諒我了嗎？”直男終究沒有掌握談話的技巧，如此的直率，反而令西野感到特別的親切。

　　“原諒你？”她拿捏著語調(diào)。

　　“之前的事情，對不起——別高興的太早了，我說的是罵你惡心的那件事?！蓖嫖兜乜粗殖鑴∽兊哪樕?，以前都乖乖笨笨的西野七瀨，似乎終于體驗到了橋本奈奈未的快樂。

　　“那...”

　　“至于你把我丟掉的事情，你不會真的以為能原諒吧？”語氣轉(zhuǎn)而變得認(rèn)真起來，西野七瀨這樣說道。

　　“...對不起?！笨谥械募t茶顯得更加澀口起來了。

　　“美月的事情，你怎么辦？”

　　“你說什么？”林朝歌的耳中，關(guān)于山下美月的信息，又被關(guān)于天氣的討論蓋了過去。

　　“...沒什么。”看來真的是這樣啊...西野七瀨肯定了自己之前得到情報的真實性。

　　沒想到美月竟然這么慘...一時間，不知道是同情，還是痛快的心情開始泛濫。

　　“嘛，雖然不能原諒你，但是我還是可以暫時計你的帳的?！彼斐鍪?，裝模作樣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接下來，她又問道。

　　“娜娜敏那里，你會怎么辦呢？”

　　“我...我會跟她談的?！边@是林朝歌的想法。

　　“那要離婚嗎？”西野七瀨瞇著眼睛，看著想要把自己藏在地里的男人。

　　“...”

　　“不離婚的話，”

　　“那這樣將我不明不白地放在一邊，你覺得對我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看著他，等著回答。

　　“娜醬，”沉默了很久很久，正當(dāng)西野將要失望地再次開口的時候，突然抬起頭，男人認(rèn)真地看著西野七瀨的臉。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貪心?！?p>　　“但是無論娜娜也好，你也好，我都無法割舍。我不想講什么你們都是我的翅膀的大道理，但是你們?nèi)魏我粋€離開我的身邊，都是我永遠(yuǎn)無法接受的?！?p>　　“我無法想象有一天，當(dāng)我轉(zhuǎn)過身來的時候，沒有娜娜牽著小鹿的身影；”

　　“我也無法想象有一天，失而復(fù)得的你，再次和我之間隔著跨越不了的屏幕?！?p>　　“我無法想象有一天，我在人生的路上孤獨的走著，卻將我生命中最終要的兩個人手，放開了。”

　　“所以，請允許我...”

　　“唔...”扭過頭，西野七瀨像是被惡心到了。

　　“...”

　　“那首HAPPY END，我聽過了?！彼凵耖W爍地看著遠(yuǎn)處的嬉鬧的小孩子們，說道。“你那個時候，就記起來了吧——暈厥的那一天?！?p>　　“...”

　　“林朝歌。我有一個條件?！彼酒鹕韥?，走到林朝歌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男人。陽光在她身后勾勒出溫柔的輪廓，卻剝奪了林朝歌想要出聲的念頭。

　　“如果你滿足我這這個條件，雖然我無法控制娜娜敏的想法，但是在我這里，你自然可以繼續(xù)著你意愿中的生活。”

　　“你要知道，”

　　“我不滿意現(xiàn)在的結(jié)局。”西野七瀨伸出手，揉搓了林朝歌雜亂的頭發(fā)。

　　“你要好好想想，怎么樣，才能給我和娜娜敏，”

　　“——創(chuàng)造出真正的HAPPY END?！?p>　　“...”

　　站起身，林朝歌抱住了欲拒還迎的西野七瀨。

　　長久的無聲之間，兩人細(xì)細(xì)體會著對方的溫度。

　　“謝謝你，娜醬?！?p>　　“別太得意忘形了，林朝歌。”小聲說著，她卻沒有反抗。

　　“這算是約會嗎？”抓住了林朝歌環(huán)在自己腰上的手，摩挲著，想著奶茶，戀人，太陽和吵鬧的長椅——西野小聲地問道。

　　“什么？”

　　“我說，今天在公園，這算是約會嗎？”懷抱中，西野七瀨刻意地躲避著自己的視線，看向長椅邊搖動的米色花草——但是林朝歌知道，她的心，仍然隨著眼睛中閃爍著的期待而熱烈地跳動著，就如同他現(xiàn)在所感受的一樣。

　　“當(dāng)然?！?p>　　至少在洋溢著青春氣息的這個午后，請道德家們，允許兩人在世俗之外，享受久曠的溫柔吧？

　　“媽媽，那邊的哥哥姐姐在干嘛啊？”

　　“小孩子別看。”